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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你要去柴林路吗?”
“去费尼克斯,是的。”
“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什幺事?”
“去书店帮我买一本英格兰史,一本大人看的,还有理查三世的生平,如果你找得到的话。”
“当然,我会的。”
他出去的时候和亚马逊碰个正着,而且似乎对于护士制服里能找到一个跟他自己一样高大的身躯感到吃惊。他尴尬而含糊的道过早安,同时向葛兰特丢来一个询问的眼神,然后消失在走廊里。
亚马逊说她本来应该去帮四号房换毯子的,但她得进来看看他是不是心悦诚服。
“心悦诚服?”
关于狮心王理查的高贵情操。
“我还没研究到理查一世呢。不过让四号房多等一会儿吧,告诉我你所知道的理查三世”
“啊,那些可怜的羔羊!”她说,她的如牛大眼里充满了同情。
“谁?”
“那两个小宝贝啊,小时候那经常是我的恶梦,有人会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枕头压在我脸上。”
“就是那样杀的吗?”
“喔,是的。你不知道吗?詹姆士.泰瑞男爵趁王公贵族都在渥威克的时候回到伦敦,叫迪克顿和佛瑞斯特杀掉他们,然后他们把尸体埋在某个台阶下,并在上面压了一大堆石头。”
“你借给我的书里面没有提这些。”
“喔,那只是应付考试的历史书,如果你了解我的意思的话。在那种教科书里你是找不到真正有趣的历史的。”
“那你是从哪儿弄到有关泰瑞的精彩八卦呢?请问。”
“那不是八卦,”她受伤的说。“你可以在汤玛斯.摩尔男爵所着的当代历史中找到。历史上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值得尊敬与信任的人了,你能吗?”
“不,反驳汤玛斯男爵是不礼貌的。”
“汤玛斯男爵也这幺说,而且,毕竟他那时还活着,认识那些人还和他们谈过话。”
“迪克顿和佛瑞斯特?”
“不,当然不是,是理查,可怜的皇后和那些人。”
“皇后?理查的皇后?”
“是的。”
“为什幺可怜?”
“他让她过着可怕的生活,他们说他喂她吃毒药,他想娶他的侄女。”
“为什幺?”
“因为她是王位继承人。”
“我知道了,他除掉了这两个男孩,然后想要娶他们的长姊。”
“是的,他总不能娶任何一个男孩吧,你知道。”
“不,我想即使是理查三世也不会有那种念头。”
“所以他想娶伊利莎白,好让自己在王位上待得更有安全感些。结果,当然她嫁给了他的继任者,她是伊利莎白女王的祖母。我总是高兴伊利莎白有一点布兰塔吉聂特的血缘,我从来就不怎幺喜欢都铎那一边的人。现在我得走了,不然在我还没收拾好四号房之前玛顿就要来接班了。”
“那将会是世界未日。”
“那会是我的末日,”她说,然后就走了。
葛兰特把她的书再从书堆中拿出来,试图把玫瑰战争弄个明白,但是他失败了。军队冲锋又溃逃,约克和兰开斯特一下你嬴一下我胜,重复得令人困惑。这就像园游会里的碰碰车不断地相撞和旋转那样的没有意义。
但在他看来,这场征战的祸根早在近一百年前不知不觉的种下了,那就是在王位继承的直线被罢黜理查二世打断之后。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小时候曾在新剧院看过《波尔多的理查》这出戏;他看了四次。篡泣的兰开斯特家族统治了英格兰三代:《波尔多的理查》里面的亨利做得不高兴但是却很有效率,莎士比亚笔下的赫尔王子有艾金喀特一役的荣耀,却冒着过度狂热和儿子的鲁钝造成溃败的危险。难怪人们渴望王位的继承能回归正统,当他们眼看着可怜的亨利六世在伊顿建立新据点,并请求宫廷里的女士们把胸部遮起一点时,他的笨朋友慢慢在法国败掉他的功绩。这三个兰开斯特都偏执得令人憎恶,那和随理查二世而去的自由主义王朝有着强烈的对比。理查互不侵犯的方式几乎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烧异教徒。三代以来的异教徒都被烧死,这也难怪街上的人心中暗藏着的不满怒火渐渐燃烧了开来。
特别是从那时候,当大家的眼前出现了约克公爵。能干,理性,有影响力,有天分,一个代表公理正义的王子,从血缘上来说又是理查二世的继承人。他们也许不渴望约克杀死可怜的傻亨利,但是他们却希望约克能取代亨利来治理国家,一扫乱象。
约克试了,但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结果他的家人花了很多时间在流亡逃命上。当这一切杀伐喧嚣结束之后,坐上英格兰王位的是在那奋战中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儿子,这个国家终于快乐地回到那高大,有着浅黄色头发,爱玩女人,异常俊美又精明过人的年轻人爱德华四世的统治之下。
葛兰特从来没有比现在更了解玫瑰战争。
他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的时候看到玛顿站在房间中央。
“我有敲门,”她说,“但你看书看得入迷了。”
她站在那里,纤瘦而冷淡。就像玛塔一样,她的优雅有自己的风格。她从白色袖口伸出的双手轻握着放在她的细腰前;她的白色面纱兀自伸展着,有种不可侵犯的尊严,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标着她文凭的银色徽章。葛兰特怀疑,世界上会有比一家伟大医院的护士长更不可动摇的姿态。
“我一直在读历史,”他说,“弄得相当晚。”
“值得称赞的选择,”她说,“历史使事情看起来更清楚。”她的眼睛在看到画像时为之一亮:“你是约克还是兰开斯特那一边的?”
“你认得这幅画像?”
“喔,是的。当我还是实习护士时我常待在国家艺廊。对没什幺钱而且脚很酸的我来说,艺廊里既暖和又安静,还有很多椅子。”她非常轻微地笑着,仿佛看到了从前那年轻、疲倦、又认真的自己。“我最喜欢画像展览室,因为那跟读历史的感觉差不多。那些达官显要在他们的时代曾经扭转乾坤,如今却只剩下姓名、画布和颜料。那时我看了那幅画像很多次。”她的注意力又回到这幅画来。“一个最不快乐的人,”她说。
“我的外科医生说他得了小儿淋痹。”
“小儿淋痹?”她想了会儿。“也许,我以前倒没想过。但我一直认为他看来是极度的不快乐。那是我所见过最绝望的不快乐的脸而我见过非常多不快乐的脸。”
“你认为那是在谋杀之后画的啰?”
“喔,是的,非常明显。他不是那种谈笑用兵的人,他没那种才干。他一定很清楚这个罪行是多幺的穷凶极恶。”
“你认为他属于那种已经无法再接受自己的人?”
“形容得真好,是的。那种非常渴望要某种东西,得到之后却又发现付出的代价太高的那种人。”
“所以你认为他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不,不是的。坏人不会痛苦,而他的脸却充满着可怕的痛苦。”
他们沉默地审视着画像,有好那幺一会儿。
“一定是报应,你知道,那幺快就失去他唯一的儿子,还有他妻子的死。在那幺短的时间之内就被剥夺了他的私人世界,看起来就好象是神在主持正义。”
“他关心他妻子吗?”
“她是他表妹,从小青梅竹马,所以不管他爱不爱她,她必定是他的伴侣。当你坐在王位上时,我认为找一个伴是相当困难的。现在我得走了,去看看我的医院怎幺样了。我甚至还没问我本来要问的问题呢。你今天早上觉得怎样?不过由你对一个死了四百年的人还有兴趣看来,你应该非常健康。”
她的姿势还保持着他第一眼看到她时的样子。现在她露出了她微弱且含蓄的微笑,双手仍轻握着放在皮带的绊扣前,往门口移动。她有着超凡脱俗的沉静外表,像修女,像女王。
第四章
第四章
威廉斯警官再出现已经是午餐之后了,他气喘吁吁地捧着两册厚重的书。
“你应该放在门房那儿就好了,”葛兰特说,“我并没要你满头大汗的带着它们爬上来这里。”
“我必须上来解释。我只有时间去一家店,不过那是街上最大的一家。而那本是他们拥有的最好的英格兰史,不论到哪儿都是最好的,他们说。”他放下一本看起来颇为严肃的灰绿色大书,有一股他不必负责的味道。“他们没有专写理查三世的历史。我是说,没有他的生平。不过他们给了我这本。”这是本印刷精美的书,封皮是一套甲冑。书名叫《瑞比的玫瑰》。
“是什幺?”
“看起来她是他母亲,我是指如果你问的是玫瑰的话。我不能等了:五分钟之内我得回去,迟到的话老板会活剥我的皮。抱歉不能做得更好,一经过书店我会马上再进去找找,如果这些不好我会看能不能弄到些别的。”
葛兰特向他表示谢意。
在威廉斯匆忙离去的脚步声中,他开始看这本“最佳英国史”。结果这是本大家所谓的“宪法史”,编纂严谨并饰以新绘的插图。一幅描绘黑死病席卷英国的画衬饰着十四世纪的史事,还有一幅当代的伦敦地图穿插在伦敦大火的中间,国王和皇后们只是偶尔被提到。作者田纳只关心社会进展和政治演化,关心黑死病、印刷术的发明、火药的使用、商会的形成等等。但处处可见田纳被一种恐怖的政治正确性强迫着,当他提到国王或他的种种关系时。这样的政治正确性和印刷术的发明有关。
一个叫做凯斯顿的人原本是肯特原野的布店学徒,后来却成为伦敦市长。当时他身上带着主人给他的二十马克前往布鲁芝。同时,在下着阴沉秋雨的苏格兰低地,两个从英格兰来的年轻难民正在低地海岸的浅水中徘徊着,就是这位来自肯特原野成功的商人帮了他们。这两位难民是爱德华四世和他的弟弟理查;风水轮流转之后爱德华回去统治英格兰,凯斯顿也跟着去,英格兰印的第一本书就是为爱德华四世印的,而由他的妹夫执笔。
他翻看着书并惊讶于人物被抽离之后所剩下的讯息是多幺的枯燥。人类的悲哀不再是任何一个人的悲哀,就像报纸读者长久以来发现的那样。令人战栗的恐怖可以让人凉透了背脊,但人们的心却不为所动。一千人在中国死于洪水是新闻;一个孩子在池塘溺毙是悲剧。所以田纳先生写的关于英国种族的进步令人敬佩却不怎幺刺激。不过书中处处可见他无可避免的在比较浅俗的历史轶事方面,加上了许多他个人的意见,譬如在摘录巴斯顿信件的部分。巴斯顿家人习惯于把历史钜细靡遣地像三明治似的夹在一起,从订购色拉油到克里蒙特在剑桥过得如何。还有那两个小约克男孩乔治和理查寄宿在巴斯顿家伦敦公寓时,他们的哥哥爱德华每天都来看他们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家居生活。
毫无疑问,葛兰特想,他把书放在床单上那幺一会儿,盯着现在已经视若无睹的天花板,毫无疑问历来的英格兰国王从来不曾拥有像爱德华四世和他的弟弟理查那样平民化的生活经验。也许只有之后的查理二世有吧。不过查理即使在逃亡中且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