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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真讨厌!”徐向前咒骂着河水。
“总指挥,你看!他们在干什么?”康先海指着对岸说。
徐向前举起望远镜,他清楚地看到一个战士在扯着一根绳子,几个人都围着他;好像是在做过河的准备。
“那么点绳子,能过河?”徐向前把望远镜递给了陈参谋。
不一会儿,徐向前见对岸戴斗笠的人朝河这边打了个手势,接着那个战士在用力甩那段只有一米多长的绳子,旋转中那绳子突然向对岸飞来。原来他们借助绳子的惯性力,扔过来一小块石头,石头上用细绳捆着一张纸条。
“这绳子上有纸条!”康先海把纸条递给徐向前。
徐向前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我带3军团之一部,在此迎接你们!——彭德怀。”
“古有鸿雁传书,红军今有奇石传信,妙!妙!”徐向前高兴极了,忙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写着:“我是徐向前,很想见到您!”把这张纸条也用绳子拴在小石头上甩过河去。
“飞燕”到了对岸,河两岸一片欢呼声。
彭德怀接到纸条后,高兴地挥动着大草帽,向着河对岸致意。
“通信员,把电话架过河去!”彭德怀命令。
“这河……”
“人不能过河,电线还不能过河?”彭德怀反问:“哈哈,笨蛋!我刚才怎么把信送过河去的。”
“哎呀!我明白了。”马上,通信兵隔河又投开了石头,用绳子在河面上拉起一条电话线。彭德怀和徐向前第一次通话,互相问候。
“我们一定要见面!”彭德怀对着奔腾喧嚣的河水大声喊叫。
“明天吧,黑水河上游还有一个渡口,是个地名叫亦念的小村庄,那里有座铁索桥,我们在那里见面,怎么样?”
“就这样,一言为定,明天亦念握手相见。”
次日,徐向前带人翻过两座大山,到达亦念时已是中午,彭德怀也刚到达。但令人失望的是这里的铁索桥也被破坏,双方仍然是隔河相望。
“徐总,前边河面上有一条溜索,我们先过去把电话架起来。”通信兵建议。
向上流望去,果然见一条绳索悬挂在河两岸,上面悬挂着一个竹编筐子。这是附近山民渡河用的常用工具。
“不必架设电话了,我一个人过去。”徐向前说着向前走去。
“不行,徐总。那太危险!”随行人员都加以阻止。
“这玩艺儿我还真没有坐过,也试试新。当地老百姓都敢坐,我们为什么不敢坐?”徐向前想与彭德怀见面心切,执意跨上了竹筐。然后,用脚向岩石上一蹬,反作用力推动着竹筐带人向对岸溜去。
轰隆隆的河水在徐向前的脚底滚滚而下,溜索时而慢,时而快,时而又停在半空中,让人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两岸的人都悬着心,望着河流上空的溜索。
“谁过来了?这很危险!”彭德怀问。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徐向前,你好啊,彭军团长!”徐向前没待溜索竹筐靠上岸就开始亲切地招呼。
彭德怀大步迎上前来:“徐总指挥,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真让人担心!”
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军会师,两员主将奇特的相会,这给彭德怀和徐向前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许多年以后,两人一见面还经常提起这黑水河上“奇石传信”和“空中飞人”的场景。1956年,红军长征胜利20周年,徐向前还专门写了一篇《黑水河畔》的文章,以纪念他与彭德怀的如此“飞石”初相识。
彭德怀率红11团到达亦念后,又先后接引了王宏坤、余天云等军的顺利北上。
第三天,张国焘的特使黄超来到亦念,和彭德怀住在一起。黄超的嘴巴很能说,见面就说:“张主席说此地给养艰难,让我特来慰劳彭军团长。带来几斤牛肉和几升大米,还有二三百元银洋。请军团长笑纳。”
若是仅送一点吃的,彭德怀不会感到稀奇,会像往常一样收下,可这200多元银洋却引起了彭德怀的警惕,他心中在犯嘀咕:“这不完全是旧军阀卑鄙的手法嘛!”
“我无功受禄,实在不敢当。你实话实说,这次来是想干什么?”彭德怀的话直截了当。
黄超住下后问起了会理会议的情况。彭德怀说:“仗没打好,有点右倾情绪,这也没什么。你怎么知道会理会议?是不是中央与你谈了?”
“我是听张主席谈的,可能中央在什么会上提起过吧。”
“如果中央谈了,又问我彭德怀干什么?”
黄超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又说道:“张主席很了解你。”
“怪了,我们过去没见过面。他能了解我什么。”
黄超又说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当前的战略方针,我认为欲北伐必先南征。”
彭德怀说:“那是孔明巩固蜀国后方的办法。现在形势不同了。我们不能把全国的形势看成漆黑一团。也不能把王明“左”倾冒险主义造成的恶果,同客观形势新的发展混为一谈,否认遵义会议纠正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成果。”
“西北马家骑兵可是厉害得很呀!应该避开他们才好。”
彭德怀到此把上面的谈话综合起来一想,知来者非善意,黄超此行是来当说客的。张国焘不同意中央北上的战略方针,又从挑拨一方面军内部关系入手,企图破坏党内的团结。
第二天,口直心快的彭德怀对徐向前说:“这个张副主席看来想拉我到四方面军工作。”
“你千万不要来,我都想法离开。”
“为什么?”
“一言难尽,这边的人并不好相处。”徐向前面露愁容,没有再说别的。
对于两军会合后出现的复杂局面,徐向前是没有思想准备的。两军会合之初,徐向前即想离开四方面军,去中央做点具体工作。因为他自从在鄂豫皖和张国焘、陈昌浩虽然共事多年,但在许多问题上合不来,心情一直不舒畅。具有中央代表、西北军委主席、中华苏维埃副主席头衔的张国焘对他用而不信;陈昌浩拥有“政治委员决定一切”的权力,喜欢自作主张。徐向前处在孤掌难鸣的地位,委屈求全,完全是凭党性在坚持工作。
在理番时的一天晚上,徐向前与陈昌浩交谈中即提出:“我这个人能力不行,在四方面军干不了。现在中央来了,有不少能人,你看是不是由刘伯承同志来代替我,他是军事理论家,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陈昌浩感到突然,问道:“那你准备干什么去?”徐向前回答:“我到中央去,随便分配什么工作都行,反正是能力有限,做点具体工作吧。”陈昌浩当时就表示不同意:“你还是先别考虑这件事。”因此,两军会师后,徐向前的主要想法还是要离开四方面军,到中央做点具体工作。但是,还没等徐向前提出这个要求,他已经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个漩涡中去了。
7月初,张国焘从两河口返回时,经下东门见到徐向前,简要讲了中央红军的情况和攻取松潘的计划,并即兴渲染讲道:“南面来的这些洋鬼子,戴眼镜,修洋头,穿西装,瞧不起我们四方面军这些老土,他们不要我们!”
“什么?”徐向前感到很惊讶。
“他们说我们政治落后是土匪主义,撤离鄂豫皖和退出通南巴是逃跑主义。”张国焘的概括能力很强,一口气说出这两个主义。
“这两顶大帽子我们可戴不起!我们是拥护第三国际实行土地革命的,打游击的时候我们的臂章上都写着拥护第三国际,实行土地革命,难道我们打蒋介石打错了吗?”徐向前在最近也风言风语听到一些传闻,现在听张国焘这么一说,也感到特别的反感和委屈。
“大概你也听到一些。其实,你对我们四方面军最了解,怎么他们一来,我们一夜之间就突然变成土匪了呢?”张国焘的话似乎很伤心。
“我们四方面军是存在一些问题,但还不至于一团漆黑吧。这支部队从鄂豫皖的一支300多人的游击队发展壮大起来,打过许多硬仗、恶仗,不愧是党领导下的一支铁的红军队伍。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本质是好的,应看到这个主流。我们是坚决打蒋介石的,是实行土地革命的,是听党的话的,是和人民群众血肉相连的,是竭诚欢迎党中央和兄弟的红一方面军到来的……”徐向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是”,情绪也有些激动。但他突然意识到张国焘的话中有话,声调也就变得低了些:“反正这对两军的团结没有任何好处。我相信党中央和毛泽东、张闻天同志会妥善处理和解决这一问题。”
张国焘匆匆回茂县了,但他的话在徐向前的心中却翻起了千层浪。其实,徐向前此时脑子里的这些驱之不去的问号,也正是红四方面军广大指战员心目中的共同疑问。是呀,正打着红旗闹革命的热血青年,无论是谁听到别人说自己是“土匪”时,恐怕心中都感到是一种耻辱、委屈和不平。只不过对身兼重任的徐向前来说,他有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和自我约束能力,不仅自己不谈论这些事,而且严格要求部属不要瞎议论,要顾大局,讲团结。
不久,张国焘与党中央的严重分歧日益表面化,徐向前作为四方面军的总指挥无疑也被挤入这场争论的夹缝中。政治斗争的这种复杂局面,对于一直忙于以“十二万分热忱欢迎中央红军”的徐向前来说是感到很突然的,对此,他很是苦恼。徐向前这时还不知道,他的妻子程训宣已被张国焘以肃反名义杀害了。徐向前是到延安后才知此事的。
第四回 蒋介石惩处刘文辉 周恩来让权黑水寺
夹金山以北的红军在中共两河口会议后,本应两军合力,并敌一向,开拓新的局面。但是,由于张国焘闹分裂,没有形成一个拳头,刚有所恢复元气的红军又面临困境。川西北贫瘠之地,产粮有限,仅红军就有10万大军,很难在此生存,更谈不上什么发展。这时,蒋介石在大渡河之战失败回过神来后,正急忙再度调动国民党军对红军进行围追堵截。
仲夏的南京,炎热气浪比往年早半个月窜入石头城。蒋介石推开桌面上一堆关于日军在华北屯兵滋事的电报,望了望大地图,眼光由南京平扫向正西,停留在川西北。他擦着汗水,破口大骂:“娘希匹,这个刘文辉,坏了我的剿共大事!”
侍从官把呼呼飞转的电风扇向蒋介石移近一些。几张零乱的电报纸被风吹落在地,蒋介石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
“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不行!”蒋介石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考着,但他知道刘文辉失守大渡河防线还够不上枪毙的罪,在红军后面担负追击任务的中央军薛岳、吴奇伟、周浑元等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说下一步还要依靠这些四川军阀“围剿”红军,于是他决定给予第24军军长刘文辉记大过处分。
“来人哪,发报!”
蒋介石开始口述电报:“刘总指挥文辉笃信部属,不加督察,实难辞咎。依照国军法定之规矩,着记大过一次,以为督饬不力者戒。以下负责长官应由该总指挥查明严处具报。兹将确实规定:此后军队不论大小行动,不拘前线后方,停止亦不问久暂,无论何时何地,一遇停止,应即赶筑碉堡,时间稍长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