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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诊断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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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是那些老问题,主要是没钱。我想早点挣钱。”
  柯尔门一边吃着,一边说:“你还是可以上学的。你多大岁数了?”
  伊丽莎白替他回答说:“约翰快二十三了。还差两个月。”
  “那可够老的了。”他们大家都笑了。柯尔门又说:“你还有时间呢。”
  “嗯,我知道。”约翰说得很慢,语调根深沉,似乎事先就知道自己的理由是不太充足的。“问题是,那将意味着在我们刚刚安顿下来的时候又得为经济问题挣扎。而且,马上要添一个孩子了……”他没说完就不说了。
  柯尔门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然后说,“很多人有了孩子还照样上完了医学院,而且也有经济困难。”
  “这正是我一直说的话!”伊丽莎白靠在桌子上带着感情说。“我非常高兴听见别人也这样讲。”
  柯尔门用餐巾擦了擦嘴,放下来,凝视了一下亚历山大。他觉得他对这个青年技师的最初印象是对的。他象是一个聪明而用心的人;肯定对自己的工作是热心的,那天见面时就看出来了。柯尔门说:“你知道我怎么想吗,约翰?我想,如果你有上医学院的想法,而在有机会时却不去上,可能这将成为你终身的遗憾。”
  亚历山大低垂着双眼,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面前的刀叉。
  伊丽莎白问道:“病理方面还需要许多医师,对吗?”
  “嗯,是的。”柯尔门肯定地点着头。“可能病理方面比别的科更需要。”
  “为什么呢?”
  “原因之一是研究工作的需要——使医学得以前进;把留下的空白点填上。”
  她问道:“你说的留下的空白点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戴维·柯尔门觉得自己比平常话说多了。他在把平常积存在脑子里的东西表露了出来。和他俩在一起似乎挺提精神的,可能因为整天伴着皮尔逊大夫,一旦和年青人接触有点新鲜吧。他回答伊丽莎白的问题说:
  “医学有点象打仗。象打仗一样,有时要大踏步前进。这时,人们、医生们,蜂拥向前,于是留下了许多空白,要后来的人填补。”
  伊丽莎白说:“那就是病理医师的工作,填补空白点,对吗?”
  “医学各科都要填补空白。可是病理方面的机会有时会更多一些。”
  柯尔门想了一想,接着说,“还有一点。医学研究工作很象砌一道墙。一个人贡献出一点知识,等于放上一块砖;另一个人又贡献一点,又放上一块,慢慢这堵墙就立起来了。后来,总会有一个人放上最后一块砖的。”他笑了笑。“不是很多人都能做出轰动一时的事——成为一个象弗莱明或索尔克那样的名人的。一般讲,一个病理医师所能做到的是在他工作的一生中尽他力所能及的对医学做一些小小的贡献。至少应该做到这一点。”
  约翰·亚历山大注意地倾听着。然后,他急切地问道:“你准备在这里做些研究工作吗?”
  “我希望能做些。”
  “研究什么呢?”
  柯尔门犹豫了一下。这是他过去没有说过的。可是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说出来也没什么。“一个课题是脂肪瘤——脂肪组织的良性肿瘤。我们对这种病知道得很少。”一提到这个研究课题,他的兴致来了,不知不觉把平时的冷漠、含蓄的习惯忘掉了。“你听说过吗?有的人饿死了,可是他体内的瘤子却愈长愈大。我打算做的是……”他突然停庄了。“亚历山大太太,你怎么了?”
  伊丽莎白突然呕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脸,然后又把手放下来,摇摇头,象是想让这阵子难受赶快过去似的。
  “伊丽莎白!怎么回事?”约翰·亚历山大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要转到桌子那边去。
  “现在……好了,”伊丽莎白作手势让他回去。她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说,“一阵子——疼了一下,头有点晕。现在过去了。”
  她喝了点水。不错,是过去了。可是刚才就象针扎一样疼——就在孩子动弹那地方——头上一阵子发晕,整个屋子都直转。
  “过去这样疼过吗?”柯尔门问。
  她摇摇头。“没有。”
  “真的吗,亲爱的?”约翰焦虑地问道。
  伊丽莎白把手伸过去放在他手上。“不要这就着急了。生孩子还早,至少还有两个月呢。”
  “还是要注意。”柯尔门认真地说:“我建议你打电话给你的产科大夫谈谈。他可能要你会看他呐。”
  “好吧,”她冲他热情地一笑。“一定。”
  当时伊丽莎白是打算打电话的。可是离开医院以后,她觉得为这么点事——疼了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去麻烦窦恩伯格大夫有点小题大作。如果再疼就马上告诉他,现在还不用。她决定等等再说。

十五
  “有消息吗?”露西·葛兰杰大夫刚一走进病房,费雯便在轮椅上抬起头来问她。这是作活检之后的第四天,皮尔逊把切片寄往纽约和波士顿之后第三天。
  露西摇摇头。“我一听到消息就会马上告诉你的,费雯。”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听到准确消息呢?”
  “可能今天,”露西平淡地回答。她不愿意流露自己也等得很着急的心情。昨天晚上她又和皮尔逊谈了一次,当时皮尔逊说如果到今天中午外边的意见还役有到,他就再给这两位大夫打个电话催一下。等待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很难受的事——包括昨天从俄勒冈来到伯林顿的费雯的父母。
  露西把费雯膝上的包扎打开,活检的疤痕愈合良好。换了纱布药品之后,她说:“我知道要求你这样做是很困难的,可是我希望你尽量把思想岔开,多想点别的事情。”
  费雯微笑一下说:“不那么容易呀。”
  露西走到门口,说:“也许有个人来看看你就好了。这么早就有人等着看你呢。”她开开门,招了招手。迈克·塞登斯进来,露西就走了。
  塞登斯穿着医院的白大衣。他说:“我偷着出来十分钟。这十分钟都是属于你的。”
  他走到轮椅跟前吻了她。有一会儿,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搂着他。他用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在她耳边说:“很难受,对不对?——这么干等着。”
  “■,迈克,如果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我就不会这么着急了。现在难受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略微离开她一点,凝视着她的脸。“费雯,亲爱的,我真希望我能做点什么,什么都行。”
  “你已经做得很多了。”费雯现在笑了。“就要你,待在这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没有……”迈克用一个手指堵住她的嘴唇,她没说完。
  “别这么说!我就应该在这儿。这是天意——都是姻缘巧合的功劳。”
  他咧开嘴露出他那爽朗的笑容。在这笑容背后的那种空虚之感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迈克·塞登斯是大夫,他和露西一样知道病理科报告的迟延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却成功地把费雯逗笑了。“瞎说!”她说,“如果我没有看那次大体解剖,如果别的小护士先把你勾引去了……”
  “喏,喏!”他摇着头说:“看起来象是那样的,其实一切都是命定的,半点不由人嘛。打从我们的老祖宗在树上悠来悠去、搔着自己的腋下那时候起,我们的基因就在时间、生命、命运的尘沙中遇合,在一起运行了。”他现在是没话找话,脱口而出,可是却起到了他希望的效果。
  费雯说:“■,迈克!你真会胡说八道。我真是非常、非常地爱你。”
  “这我可以理解。”他又轻轻地吻了她一下。“我觉得你母亲也很喜欢我。”
  她用手捂住了嘴。“你瞧你结我做了什么样好事情!应该先让我来问我妈妈的。你们昨天晚上离开这里以后,一切都好吗?”
  “当然了。我送他们回旅馆,坐下来谈了一会儿。你母亲说话不多,可是我看得出来你父亲在端详着我,心里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人呢,居然想娶我的漂亮姑娘?”
  费雯说:“我今天限他说。”
  “怎么说呢?”
  “■,我也不知道。”她伸出手去拉着塞登斯的两只耳朵,把他的头转了转,端详着他的脸。“我可以说:‘他长了一头漂亮的红头发,老不梳整齐,可是你用手指一捋,就会发现它是很柔软的。’”她一边说一边捋着塞登斯的头发。
  “啊。这话很有用处。结婚要是没有这么几句是很不够味的。还有呢?”
  “我要说:当然他长的不怎么样。可是他有一颗金子做的心,而且他将成为一个聪明的外科大夫。”
  塞登斯皱了皱眉。“你不能说成是特别聪明的吗?”
  “也可以,如果……”
  “如果怎么样?”
  “如果你再吻我一次——现在。”
  在医院的二楼,露西·葛兰杰轻轻地敲了敲外科主任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欧唐奈正在看一大叠报告,他抬起眼说:“哈罗,露西——伤脑筋吧,歇一会儿吧。”
  “真让你说对了,是有点伤脑筋。”她一下子坐在欧唐奈办公桌对面的大皮椅子里。
  “我约好洛布顿先生今天一大早就来见我。”欧唐奈绕过桌子,随便跨着腿坐在离露西最近的桌子角上。“吸烟吗?”他拿出一个包金的烟盒来。
  “谢谢你。”她拿了一支烟。“是的——费雯的父亲。”露西让欧唐奈给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烟味是凉的,很提精神。她说:“她的父母是昨天到的。他们自然对女儿的病非常关心,可是他们对我没有什么了解。
  我建议洛布顿先生和你谈谈。”
  “他来了。”欧唐奈轻声地说:“我告诉他,我认为他女儿的主治医师是全医院里我最信任的、再好没有的大夫了。我可以告诉你,他似乎是安心了。”
  “谢谢你。”露西对刚才欧唐奈说的那些话深为感激。
  外科主任笑了。“不要谢我;这是一个老老实实的评价。”他停了一下,问:“那姑娘怎么样,露西?到目前情况怎么样?”
  她用几句话简单介绍了病历、她的初步诊断、活体检查情况。
  欧唐奈点点头,问:“病理科有什么问题吗?约瑟夫·皮尔逊病理报告作得及时吗?”
  露西告诉他病理报告拖延的原因。他想了想,说:“噢,我看这是合理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是要盯住约瑟夫;我看不能让他拖过今天去。”
  “我不会让诊断再拖延了,”露西看了一下表。“我打算午饭后再找约瑟夫去。他说那时候应该有准确消息了。”
  欧唐奈作了一个苦脸。说:“这类病只能做到尽量准确。”他又想想,说:“可怜的孩子。你刚才说她多大了?”
  “十九岁。”露西在注意欧唐奈的脸。在她看来,欧唐奈的脸上反映着他的思想、性格和对别人的理解和同情。她心里在想:他的伟大是自然的,不是做作的,所以使人觉得不勉强。这更使得刚才他对她的能力的评语意味深长、暖人心田。于是她突然之间象得到什么启示一样打破了过去几个月蕴藏着的谜团,她顿然省悟过来:她深深地、热烈地爱上了这个人。她现在十分清楚,她一直故意不这么想,原因可能是直觉地怕由于得不到他的爱而伤心。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她顾不到那么多了。想到这儿,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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