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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索性走到橱窗后面,举起那款袜子冲我笑,这是新货!卖得很好的!学生妹穿最好看了!
我还是不做声。
老板还不死心,无奈地摊摊手说,诚心想买可以给你算便宜点呀!
“我知道我穿不好看。”我嘟囔了一句。斜眼瞟了一下自己的腿。
买什么啊!又不穿裙,穿了这袜子别人也看不到!还不是浪费!想到这里我又无端地郁闷起来,转身走开。
留下老板还在后面喊:“喂喂!可以给你打八折啊!”
vol。4
感觉也分打折品和正价品吗?
杨妙妍。杨妙妍。
我昨天和杨妙妍去吃臭豆腐了。还有施然。在三桥那里。蛮不错的,你有机会也去试试。唐子瞬说。
这是星期一。
听说东街新开了一家烧烤铺——我今天和杨妙妍一起去看看。唐子瞬告诉我。你想一起来吗?他问。
这是星期二。
她说放学回家的时候看见你了。不过你没看见她。她就没跟你打招呼了。——她?杨妙妍啊!唐子瞬笑。
这是星期三。
她啊——就是妙妍——说有部电影叫《云中漫步》很好看。我不知道哎,你有没有看过?——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她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唐子瞬耸下肩膀。
这是星期四。
妙妍说她挺想认识你的。她还说觉得你人还蛮不错的。我就说——哪里不错了啊!每天都凶得要死!别被吕绛给带坏了!哈哈!——唐子瞬一说完就赶紧跳开。
这是星期五。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着他打了。一整个星期我的耳朵里灌满了“杨妙妍”这三个字。从下午六点开始,到九点结束。不,何止——我躺到床上一闭上眼睛,唐子瞬的声音就铺天盖地一阵一阵包围过来。
——全是杨妙妍。杨妙妍。
我彻底患上了“杨妙妍”精神排斥抑郁症。
当然我知道没这个医学名词。
我面无表情地任由那个家伙谈了整整一星期的杨妙妍,听着他由全名叫到简称——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叫昵称了?
如果说唐子瞬对杨妙妍的感觉是一百分的话——那他对我又是怎样的?
有几分?打几折?
我真的是疯了;居然想去跟他的女朋友比。
vol。5
我想我的的确确是疯了。
今天突然胃痛起来。我想刚好可以不去画室,不去见唐子瞬,不用听他唠叨杨妙妍这个杨妙妍那个了——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虽然真的很痛。
挨到放学,朋友以为我会去画室,便没等我都走了。我捂着肚子慢慢挪着脚步走出教室。感觉胃里像有把刀在里面绞一样。我吸着气扶着墙一步步走,等走到校门口就可以用IC电话打给妈妈了。
好安静。
我只听得到自己一下一下缓慢的脚步声。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教室里空空荡荡的。一切安静得仿佛停下来就可以听见某种神秘的声响流过。夕阳暖黄色的光调满满的溢遍了天地间。我突然觉得世界很小,很小,因为走到哪里也躲不开流金的阳光;覆盖住天地间的一切,漫溢得好像什么都要满出来。
满出来的不仅是抽搐的胃痛,微痒的感动,还有细碎的悲伤——以及,快要逃出来的心事。
我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终是支持不住,扶着墙壁在楼梯上慢慢坐下来,用手臂围住肚子,头抵着膝盖,紧紧蜷起身体。
在疼痛一波一波涌来,越来越深重的时候,我简直没办法思考。一瞬间我突然蹦出个想法——万一我就这样死掉了?!——会怎么样?
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一眼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匡威球鞋,猛一抬头——
“同学,你没事吧?”——不是唐子瞬。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我张了张嘴,干涩地发出声音:“我胃痛……”
男生“哦”了一声,说:“那我送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自己一个人不行的。”说着轻轻拉起我的胳膊,扶我站起来。
我攥着他的手掌,按着胃部,艰难地挪着步子。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刚走出校门口,就看见匆匆赶来的唐子瞬。
“吕绛!”唐子瞬喊。
我赶紧放下捂着胃的手,装着没看见他,径直走。男生看看我,又看看唐子瞬,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王老师看你半天没来,打电话去你家,你妈妈又说你还没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我是来找你的啊!”唐子瞬解释着,“——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今天你帮我请假吧。”我尽量说得淡淡的,不去看他的眼睛。
唐子瞬看看我身边的那个男生,又转向我说:“你要不去为什么不一早说啊,也不打个电话。”接着他又笑了笑说:“你还是自己去跟王老师说吧!我不帮你讲咧!”
我马上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不知怎的一下子很光火;我一把甩开那个男生的手,冲着唐子瞬叫嚷:“不帮就不帮!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静音——
夕阳什么时候已经下山了。起风了,有点冷。
我蹲在路边,看夜色渐渐变浓,对身边陌生的男生说:“——对不起。能帮我叫辆车吗?”
我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哭了。
vol。6
你有没有体会过“后悔”的感觉?
你用什么形容“后悔”的心情?
“肠子都悔青了!”——有人会这么讲。
“懊恼得想自杀啊!”——有人会这么说。
“如果可以时间倒回,拿什么交换也行啊!”——还有人会如此认为。
可是,不是悔青了肠子,自杀了一百次就可以交换到时间机器啊。我缩在被窝里抽着鼻子,委屈地想。坐在床边剥着橘子的肖筱停下动作,瞪大眼睛看着我,喊道:
“——你对他说了这么过分的话啊!?”
“你小点声!我妈还在外面呢!”我狠狠地剜她一眼。
肖筱吐下舌头,正要开口,妈妈敲敲门探进一个头来——
“绛子,王老师打电话来了。”
我的脸立即皱成一团,看向肖筱,她望着别处往嘴里塞了瓣橘子,脸上已经明显憋不住笑了。我只得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接电话。
“王老师好。”
——没有回音。
不会吧,难道生气到都不想跟我说话了吗!?我一愣,忙解释道:“王老师,昨天对不起啊!我的胃病犯了,——我不是故意不请假的,实在是——很痛啊……”我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想起我说过的话,想起唐子瞬当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
“有什么了不起!”
——我自己又有什么了不起,可以这样说别人。
“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是谁,你只不过是我喜欢的人而已。
可是我却做了让你讨厌的事,我真是个惹人厌恶的女生。
唐子瞬,唐子瞬,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抱着电话,哭得一塌糊涂,心里想,就让王老师笑话我去吧,反正我已经遭遇过人生最大的危机了,什么都不怕了。
话筒里还是没出声,倒是干咳了一下。我抹把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您要不信,可以去问问我妈啊。我痛得走不了,还是别人好心送我回来的。”
“——那你干吗不早说。”淡定的语气。
我一怔。脑子一刹那短路。
“那,好点了没?明天还来得了吧?”
我下意识地按下了接触键,挂断了电话。然后像个幽魂一般飘回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肖筱奇怪地看看我,问:“怎么了?被骂得很惨吗?”
妈妈也过来说:“你这孩子,妈妈还没跟王老师说话呢,你怎么就挂了?”
我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谁现在把我杀了,我感谢他一辈子。
我真的想死了。
我靠!刚才接电话的是唐子瞬啊!!!
vol。7
我蹲在树下,拿着根树枝在沙地上划来划去。
秋天的梧桐树最美。王老师说过。金黄色的大叶子簇拥在它脚下,又温暖又厚实。此时的树,既像母亲又像少女,风情万种而慈爱敦厚。王老师家周围就是这样一片梧桐树林。秋日里梧桐美得好像除了金黄就不该再有别的颜色,生来就没有。
金黄的树林。明蓝的天空。
绝美的颜色搭配。
看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绝配”的事物存在的。
比如,唐子瞬和杨妙妍。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他们这么般配呢?!肖筱不解。
我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只是感觉而已啊。真的只是感觉。
但是“感觉”这东西,是不需要什么解释的。因为即使你想解释也解释不清,还不如缄默。
一言以蔽之——就是“感觉”。
“喜欢”呢?
“喜欢”又是种什么感觉?
我靠在树干上,抬起头望着天。金黄的树叶间隙里,偶尔有飘掠过的白云。雾一般丝丝缕缕的忧伤。
十三岁。我第一次认识唐子瞬。
这么说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现在我也不过才十四岁。事情过去仅仅才一年而已。
那是许多许多年后,我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才渐渐明白——有这么多我当时不曾意识到的事情,以极其自然的姿态绽放在我的年华里,造成的结果却是要等待岁月沉淀后才能品味的。
不知是谁说过,十三岁是就能看出一个女孩子是不是美人坯子的年纪。
妈妈肯定是看出我将来是凭不了外貌吃饭的,终究还是要一技傍身;于是就把我送到市里最出名的“兰心斋”画室,师从王兰远老师。
那个画室就在唐子瞬家旁边。
十三岁的我还被妈妈扎着小刷子发辫,抱着画板站在红漆大门前,额角是满满的汗。我仰头看着那光面牌匾,就像一年后的现在,我站在大门后的院子里,看着这依旧明净的天空;姿势丝毫未变。时间像细碎的金沙散在氤氲的流水里飘逝开来,浮荡出来的还是一样的建筑,一样的物件;但彼时彼地的那个人,却变成了此时此地的这个人。
那天,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等在门边,脸上是安静的微笑。我跟在他身后跨进宅门,穿过庭院,爬上长长的楼梯,眼睛盯着地面一米远的黑色匡威球鞋不敢移开。
那双鞋在三楼拐弯处突然停下,我吓一跳,一抬头撞见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句最平常不过的问话:
“我叫唐子瞬。你的名字是什么?”
好像有一阵微微的风,拂动了我的睫毛。
“吕绛。——我叫吕绛。”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我认识了一个叫唐子瞬的男生。他的名字真好听啊!
vol。8
“你在干吗?”
我吓一跳,唐子瞬忽然在后面出现;我还来不及擦掉脸颊边的水印,手忙脚乱。
“你……哭了?”唐子瞬有点莫名。
“没……有……”我哑着喉咙说,用力去抹眼睛,但眼泪流得更多了。我转身跑进楼道,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奔涌出来。
男生的脚步声在水流声里走近来,停在洗手间门外。
“吕绛。”
我听见唐子瞬喊了声我的名字。我没应。潺潺的水声积聚起难堪的沉默气氛。只不过是短短一个月时间,我觉得自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该说——这时候我才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