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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话,任国田接茬,你郭处长要是在我洪上县跌倒了,我就是发动全县人民来使劲,怕也是扶你不起来哩,郭处长。
任书记,你这是当着我领导的面表扬我还是挖苦我?郭梓沁说,走出一个很夸张的瘸步。
韩学仁再次似笑非笑,眼光在手表上过了一下。
任国田也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就说,韩局长,晚上在我这里吃一顿便饭吧。
韩学仁说,不啦,郭处长没什么事,我这就往省里去了,明天上午,还有一个工程碰头会要开,古副省长也参加。
郭梓沁这才明白,原来韩学仁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而是捎带脚的事,心里的感激就打了折扣,重新坐到床上,但脸色依旧谢意浓浓。
任国田一听韩学仁接下来要办的事,比一顿吃喝大多了,就没再出言挽留。
韩学仁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病床上说,来的时候匆忙,也没给你买什么,这是一点营养费,你自己看着买点补品吧郭处长。
平时项目经理部里的人生病住院,都会收到组织上给的营养费,所以郭梓沁也就见怪不怪,没有过多地说客套话,只是说了一声,谢谢韩局长。
韩学仁说,那就好好养伤吧郭处长,我抓紧时间赶路,有什么事你及时跟我联系。
住一两天,我就出去了,韩局长。郭梓沁说,任书记,只能辛苦你,替我送送韩局长了。
任国田送走韩学仁,回到病房刚坐下喘口气,就给一个电话催起了屁股,说是政府那边有事,也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郭梓沁喝了一口茶,躺了下来。他想睡一会儿,可是眼皮子怎么也合不上,于是就让感觉回到了车家村,猜想那座古墓会是哪个朝代的?里边葬的是什么人?陪葬品多不多?会不会有彩绘陶罐什么的?郭梓沁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后来他恍惚觉得自己正在往一座古墓里爬,心里禁不住一颤,猛地睁开双眼。
转天早晨,时钟划过七点的样子,刚把洗漱事弄清的郭梓沁,面对推门而进的一个女人,两只眼睛愣直了。
进来的女人,留着短发,大眼睛,弯眉细长,肤色白净,小嘴性感,上身鹅黄色亚麻短款衫的领口开得很低,与低腰竹节牛仔裤的洒脱和谐呼应,脚上穿的是黑色平底软皮休闲鞋,一派大都市少妇外出旅游度假的风度。
三十八
郭梓沁缓冲了一下情绪问,你怎么来了?
姚千仪使劲喘口气,什么也不说,扑上来就把郭梓沁抱住了,久别重逢的收获,一下子被她的肢体释放出来。郭梓沁躲闪不开,不知说什么好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事先并没有在他的脑子里预演过,所以他的感觉和意识,在这一刻都显得迟缓,身子甚至还有点僵硬。但当一股熟悉、不过他向来就不喜欢的法国香水气味丝丝浸入他的肺叶,刺激得他身上某根神经收缩了一下时,他的右手才抬起来,机械地在姚千仪肩头上拍打了几下。
姚千仪从他身上分开,扳着他的两个肩头,盯着他的脸问,住院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还真拿我不当老婆了?
她已经来了,像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谁跟你说的之类的话,郭梓沁觉得就不必再问她了,她这个人,在任何事上给你的永远是结果,而不是什么过程,过程对她的感觉来说,分文不值,一如垃圾。
没事,就是崴了一下脚。郭梓沁说,你自己开车来的?
姚千仪点了点头,两只手从他肩头撤下来。
郭梓沁这才从她脸上,看到了通常跑长途夜车人才会有的那种倦容,心里不由得跳荡了一下,并在脑子里快速计算从北京到洪上县的大概距离,以及一辆广州本田不停不歇跑下那个公里数所需的大概时间,待这些数字在脑子里清晰闪现时,郭梓沁就不敢正视姚千仪的脸了。
姚千仪噘着嘴,倒背着手,围着郭梓沁转了几圈,目光始终缠在他的肿脚上。
郭梓沁僵着身子,心里怦怦乱跳。姚千仪的眼圈,一下子潮湿了。
姚千仪历来就不是一个小情小调的女人,郭梓沁越发觉得大老远从北京跑来的姚千仪,浑身上下哪儿都在反常,也就是说,他现在很不适应姚千仪做女人所持有的柔软一面,假如说她刚才一进来,就嚷嚷离婚什么的,那么郭梓沁的感觉或许一步就到位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没着没落。这几年来,他在她面前,很少像今天这么被动。为了尽快调整出像以往对付她时所有的那种没有温度的感觉,郭梓沁只能在嘴上下功夫了,他说,我说姚千仪,你这是迷路了吧?从北京迷到这里,这段路可不近啊?
姚千仪并没有像以往似的酸脸,口气缓和地说,我来到这里,难道没感动你吗郭梓沁?可是我怎么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东西?你还跟我扯什么淡?我千里迢迢跑来,动的可是真感情,你少跟我耍嘴皮子,你必须依法爱我。
在你需要我交公粮的时候,你说我哪一次不是依法纳税?郭梓沁说,同时想站起来,却被姚千仪一把按住。
你少东拉西扯,姚千仪说,我再次跟你声明,我这次是来回心转意的。
郭梓沁说,我这个一次性产品,怎么又值得你回收了呢?我不就是崴了一下脚吗?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听好,我要重新做你老婆了。姚千仪情绪激动,挨着郭梓沁坐下来。
我说你这重组的动力,到底是打哪来的?郭梓沁还在刺激她。
姚千仪一针见血地说,那家伙不行,靠不住。
郭梓沁当然明白她说的那家伙是谁,笑了笑没说什么。
姚千仪道,那家伙太花,不是个东西;你呢,太阴,虽说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把花和阴搁在一起比较一下,你的综合素质还是要比那家伙强一些,我已经决定离那家伙远点了,下决心跟你凑合一辈子,我不想再折腾了,好歹你也是个原配。
郭梓沁在脸上和嘴上,都没有迎合她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回心转意。他设想,就算她是诚心诚意跑来与自己修好的,但又能修好几天呢?心直口快,敢恨敢爱,情绪不稳定,缺乏耐性,做事三分钟热情是她的老毛病,她这次如不速之客跑来,就足以再次说明,她是那种地地道道为了满足自己一时感觉,就可以不计付出代价不想后果如何,甚至是不惜赔本的玩火女人。她在生活中不在乎得到什么,也不在乎失去什么,她只在乎不委屈自己,只在乎随心所欲给她带来的快感。
三十九
在夫妻的感情世界里,产生几处盲点和误区,影响生活质量是毫无疑问的,但未必就能导致一方对另一方彻底迷失。要说夫妻之间最无法挽回的东西,应该是那个叫做信心的东西,你对另一方的信心一旦彻底丢失,生活就没有意义了,会发生本质的改变,没有信心会让人怀疑一切,直到拒绝一切。有信心才能撑住事,没有信心可能毁掉事,信心的助推力,在夫妻的日常生活中是最不可琢磨的!在某种情况下,只要信心存在,哪怕对方客串了一回别人的小蜜或是情人,你对她仍有原谅和重新再来的余地。不过郭梓沁换角度又一想,她今天既然带着新感觉来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隔着一层玻璃跟她论长道短,没准她呆上一阵子,就把自己呆腻味了,为这次千里奔袭后悔了呢。再退一步说,这儿也不是北京,在这里跟她较真儿,自己沾不到任何便宜不说,影响也不好。现在最聪明的办法,就是顺着她的新感觉往下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心态这么一转向,郭梓沁的右手就不老实了,朝姚千仪的乳房靠过去。
不管姚千仪这个人怎么样,但姚千仪的一对乳房,对现时的郭梓沁来说,似乎还是值得保留的。当初郭梓沁得到姚千仪,就是从这一对乳房上下的手,所以说郭梓沁对姚千仪最真实的感觉,只能从姚千仪这一对乳房上重温到。然而他也清楚,姚千仪的这对乳房,随着时光流逝,随着年龄的蚕食,最终也会被他放弃的。因为姚千仪乳房的直观饱满程度,还有内在弹性,都将直接关联自己的回味质量。就像一口甘蔗,嚼到碴时,就不能再往下嚼了,也不能咽下去,只能吐出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样天下也没有魅力永存的活体乳房。
姚千仪感到郭梓沁伸来的手不够爽快,身子便往前一顶,就把右乳满满当当地给了郭梓沁的手掌。郭梓沁叉开的五指开始蠕动了,姚千仪嘴里呵了一声,把郭梓沁的脑袋抱到怀里,揉搓着,呢喃道,老天爷啊,这要不是在医院里该有多好……尽管郭梓沁在搞小动作,但他并没有把清醒丢掉,他在想,这个只顾自己的女人啊,身在病房里,心思却是在病房外,这会儿还惦着骑到自己身上找快活,她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这么想着,郭梓沁就发泄了,使劲拽了一下圆溜溜的乳头,姚千仪疼得一咬牙。
转眼到了开早饭的时间,贾晓睡眼惺忪地来了。这时候郭梓沁和姚千仪已经结束了手上的小动作。郭梓沁给两个人作了介绍,贾晓主动上前握手,目光在姚千仪脸上,转悠得挺刻苦,像是要刮出一点油来。
哎呀嫂子,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漂亮。贾晓满嘴套词。
对这类廉价赞美,姚千仪是不会往心里去的,笑一笑就让过去了。
贾晓一看姚千仪不吃夸,脑子一转,换个话题说,嫂子,我可是知道郭处怎么疼你的了,前几天在八棚街,郭处花三千多块钱给你买了一个鸡血红玉镯,绝对是出土的真货。说完就去看郭梓沁。
贾晓至今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那会儿鸡血红玉镯落地后,还被他的车轮胎碾了一下。姚千仪不吃夸,也不爱手饰之类的装饰品,所以她对贾晓说的那只鸡血红玉镯同样没兴趣,但是碍着郭梓沁的面子,她不得不那个劲地表现一下,就当着贾晓的面,抓住了郭梓沁的右手,摇晃着说,我正想要一只玉镯避邪呢,还是老公懂我心啊。
贾晓就高兴了,觉得自己拍到了地方。而郭梓沁眼里有数,明白姚千仪这是在演戏,她转脸就会把玉镯的事忘到哪条国境线上去,所以并不担心过后交不出货来,就算姚千仪过后意外提起来,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随便几句应酬话,就能把事搪塞过去。
郭处,嫂子还没吃早饭吧?贾晓问,在医院里吃?还是出去吃?
郭梓沁瞧着贾晓说,你领你嫂子出去吃吧。
贾晓的目光,再次转到姚千仪脸上,姚千仪说,算了吧,怪麻烦的,我就在这里陪你吃病号饭了。
到了十点多钟,任国田听说郭梓沁的爱人到了,就来到医院。然而他却是没能见到姚千仪,姚千仪离开医院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给姚千仪引路去的贾晓也还没有回来。
姚千仪不是呆腻了,坐烦了走的,直到她拔腿离去前一秒钟,她也还没有像郭梓沁猜测的那样改变初衷,从嘴里和脸上后悔来到洪上县,更没有放弃新感觉带给她的新追求。她接到了北京打来的电话,说是香港总裁传下话来,后天上午在香港本部开的那个亚太地区市场动态分析会,她姚千仪得亲自露脸。
接任国田离去脚风来看郭梓沁的人是肖明川,他带来了一个果篮。那会儿郭梓沁接过果篮说,肖处,破费呀,你这一破费,我这病可就要加重了!
四十
肖明川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