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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朱二人左右搀住了他。
谭雁翎大声向巴尔道:“你师父……”
话声未完,却见正面阁楼内扬起了一片火光。
火是由里面向外面烧出来,丝毫也不受雨天的影响——紧接着人声即起。
三四条快速的影子,分别由燃着了火的楼室内纵身而出。
谭雁翎大吼一声道:“不好!”
他用力把巴、朱二人一推道:“快去瞧瞧!”
巴、朱二人相继纵出,直向火起之处倏起倏落地扑过去——
这里谭雁翎足下瞒跚着奔上长廊,他肩处伤得不轻,鲜红的血嘀哩嗒啦地滴得满地都是。
他手按伤处,正想向房子奔进去——
一条人影海燕般地落在了他面前。
另一条人影,却落在了他身后。
两条人影来得都够快的!
落地之后,分别现出两个面目狰狞、消瘦的老人。
立在谭雁翎的身子前面的那个人,正是“鬼太岁”司徒火,落身在谭雁翎后面那个人却是瞎子简兵。
这两个人,似乎在各处都动了手脚,只见附近几处房舍里,相继地都冒出了大股的火光。
火光吸引了谭府所有人的注意,这两个罪魁祸首,却待机声东击西来到这里。
更巧的是上天有意安排他们的这一幕“仇人见面”!
谭雁翎猛一抬头,恰恰正与“鬼太岁”司徒火照了个对面。
刹那间,他脸色猝变,仿佛一双脚埋在了地里,动弹不得——
司徒火面色霍然一沉,一双棱角毕现的眉毛乍然向两下一分,满脸深刻皱纹,在那一刹那间,全都展开了。
那不是一种喜悦的表情,可是看上去也绝非是愤怒。
说不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在有心如谭雁翎的眼睛看起来,却是恐怖极了。
任何画家也画不出他此刻表情的惊惧,任何笔也写不出他此刻的感触之万一!
双方足足对视了一段相当长久的时间——
谭雁翎终于敌不过对方那双锋芒毕现的眸子。
面对着这位昔日的拜兄,谭雁翎睑上挣现出难以形容的一丝苦笑。
他双手抱着拳,极显尴尬地道:“大哥……”
“嘿嘿……”——像是发自地狱深处的声音,听在人耳朵里说不出的让你战栗,毛骨悚然。
司徒火频频点着头道:“难得,难得……霜飞,以你今天的身份,你眼睛里还会有我这个大哥?”
说着他又自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这时,站在谭雁翎身后的那个瞎子简兵,声如枭鸟般地怪叫道:“谭霜飞,俺们哥儿们二十年不见了,今天晚上也该好好地叙叙了!”
谭雁翎陡然回过身子来——他双手一护前心,一备应敌。
那只应敌的手掌,虽不过才推出一半,可是简兵已能感觉出他掌心里退出来的力道,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从而也就可以想象出谭雁翎今日的功力沉实,不可轻视!
“老八,”谭雁翎哈哈地笑道:“当年的事,你们实在是误会我与子玉了!我们不得不走!”
简兵翻动着他那一对黑窟窿的瞎眼睛,张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
“谭霜飞——现在还解释个屁,退一万步来说,当年事可以不说,今日之恨,你能忘得了不?”
谭雁翎被他这句话触及了妻死家破的一腔新仇,全身籁籁地颤抖了一下。
“不错——是忘不了——”
他身子向侧后面廊柱上一贴,如此可以不顾虑身后受敌,两只手平胸而举,狂声道:
“你们上吧!”
“瞽目阎罗”怒啸了一声,手里的九节钢鞭向上一举,就要扑过去。
“鬼太岁”司徒火一声喝叱道:“且慢!”
简兵止住身子,凌笑道:“大哥,还要听这个老狗说什么?血债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司徒火哈哈一笑道:“老八,你先退下去,我要亲自领教这位老兄弟二十年来到底练了些什么了不起的武功,我要看看他的心肝是黑的还是红的!”
简兵鼻子里“哼”了一声,退后数尺以外。
他虽然双眼失明,但日久习以为常,看上去丝毫不碍于走动。
“鬼太岁”司徒火目注着谭雁翎,冷森森地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这一身功夫也没有拉下,谭霜飞你把伤口先包扎一下,俺们老哥们两个好好比划比划!”
一世恶雄口吻毕竟不同!
谭雁翎后退了一步,冷冷一笑道:“好!”
他匆匆在伤处抹了一把刀伤药,用撕开的布带紧紧包扎了一下。
忽听得一旁的简兵道:“大哥,你来一趟,看看这是不是……”
他蹲在孙波的尸体旁边,正用一只颤抖的手抚摸着孙波的脸,忽然身子一震,猛地站起来道:“孙三哥……孙三哥死了!”
司徒火乍然一惊,足点处,如同飞燕般窜了过去。
孙波的尸身暴陈在地上。
“鬼大岁”司徒火身子猝然抽动了一下,哑声呼道:“老……三……”
就在这个时候,谭雁翎已由他背后猝然飞扑过来。
谭雁翎权衡眼前局势,情知对方以二敌一,自已势难取胜。
对于昔日事,他虽然觉得万分的委屈,但是却也知道无论如何解说终难取信对方,与其多费唇舌不如干脆一战——
是以他把握着这一刻良机,猝然以毒手相加。
司徒火目睹着孙波尸身,正自痛穿心肺的当儿,猛可里觉出背后劲风击顶,不禁陡地转过身来。
谭雁翎施展的是一式虎扑式,双掌之上聚集着内家真力,他想是知道司徒火功力深厚,是以一出手即施展出苦练经年的“内炁真力”。
这种掌力谭雁翎一向极少施展,是以在他掌力一撤出的当儿,空气里顿时形成了两道疾转的气柱。
气柱里发出极大的吸力,一经施展,对方立刻被吸住,功力稍弱之辈,休想能移动分毫!
司徒火怪叱一声,道:“好!”
他双足一端,施展了一手“金锂倒穿波”,身子“哧”地倒穿了出去。
只见他穿起在空中的身子霍地一个倒滚,一片羽毛般地轻飘,轻轻徐徐地落在了地上。
这时一旁的“瞽目阎罗”简兵大吼一声,疾风骇浪般地向着谭雁翎身前扑到,谭雁翎长剑不曾在身,可是却有一对随身携带的小攮子,“匕首”。
这种小兵刃谭雁翎练之有年,既可当做防身的兵刃,复可以必要时权作暗器。刀身各长尺半,为上好精钢打制,刀尖部位作钩状微微弯出,看上去十分锋利,极具杀伤力。
简兵的九股钢鞭搂头直下,谭雁翎一双匕首交叉直架。
“当!”一声脆响——
就在这声脆响的尾音尚未完全消失之前,谭雁翎右手匕首已旋风般地卷了出去,“哧”的一声尖啸,匕首的寒光,像是银蛇般亮了一下。
“瞽目阎罗”简兵点足而退,饶是退势如风,谭雁翎的短剑仍然在他前衣上留下了一道长口子。
锋利冰寒的刀刃,轻轻擦着简兵的肚子划过去,虽是一点点擦伤,却也禁不住使得简兵出了一身冷汗。
司徒火立在廊子下,一声狂笑道:“好招法,谭霜飞,今天我们是死聚会,不死不散!”
说话时只见他探手由长衣内取出一对纯钢质的银色手套。
那是一种武林罕见的特殊兵刃,每一只手套都约有一尺长短,是用一种极为细韧的钢丝所编织成的,遍体如鳞,而在五指的尖端,却配着灵活尖锐的钢指甲。
只见他双手上下挥动时,十指上的如意钢指甲时上时下,发出一片铿锵悦耳的交鸣声!
然而,那却是一件设想周全、杀人厉害的兵刃。
谭雁翎腹背受敌,心情大乱,每当他听到司徒火称呼他为“谭霜飞”时,内心就会滋生一种战栗。一种宿仇!
东方已现出了曙色。
两人在一阵咆哮之后,已有转微的趋势。
四面八方,人声浮动着。
火光闪烁里,人影来回地奔驰着,大家都在忙于救火,谁也不会想到火场一隅,竟然有人正在作殊死战。
司徒人双手上下来回移动不已,十根钢甲铿锵作声,随着他的手势上下不已。
忽然他发出了一声怪啸。
随着他的啸声,他身子海燕般地拔空而起。
火光把破晓前的天空衬成了殷红的颜色,但只见“鬼太岁”司徒火腾起空中的身子忽然一个倒折,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
像是一支箭,一根飞矛,只见他手脚直伸着,两只戴有钢套的手,直向着谭雁翎身上穿了下去。
谭雁翎两口匕首向下一收,却在一个倒仰的势子里,两口短刃反过来去扎司徒火的小腹。
两个死冤家、活对头乍然一交上手,其势真个有如雷霆万钧,在星丸跳掷、两相翻扑的身影里,但只见匕首的寒光上下翻飞。
司徒火手上的那双银色手套,更是其光夺目!
那么紧而密地纠缠着,看上去双方都滑溜得很,彼此任何一方面,都绝不可能把招式用老了,有时招式才递出一半,发觉到对方有了化解的招式,干脆就不施出来,立刻改施别招。
如此猛烈的交手场面,实在是不易多见——
桑南圃与简兵,在不同的方向向着场子里注视着。
简兵虽然瞎了双目,可是他的听觉官能却异常敏锐,那双招风耳不时地耸动,借着兵刃交碰与脚步的声音,他就可知道双方是在如何交手,哪一面占了上风。
眼前的局面看起来似乎双方是不分上下,可是后果如何桑南圃却已有了先见。
由彼此间动手的过程里,他判断出司徒火已经占了上风。
虽然谭雁翎体力颇佳,这一点似较司徒火犹有过之,但是却嫌灵活之不足。
谈到招式的运用,司徒火更较谭雁翎要快上一筹。
忽然——
谭雁翎的双刀猛地向司徒火胸腹间刺到,司徒火环抱双臂,张开的两只手,硬生生地抓向对方锋利的刀锋。
一阵子纹钢脆响之声,火星子噌噌地迸出来。
胜负就在这一刹那间分了出来。
两条紧紧缠在一起的身影,忽然间分了开来——
看上去那实在是太快了。
一剪一翻的当儿,司徒火的一只戴有钢手套的手,霍地插进谭雁翎的左大腿。
“唰”的一声!
银光一吐即收,谭雁翎发出了一声闷哑的吼声,一连着退后了四五步。
司徒火怪笑一声,道:“老儿,你认栽了吧!”
紧接着上前一步,双手一举,形若鹤爪,正待向对方心口上挖过去——
这正是性命相关的一刻。
桑南圃还不愿谭雁翎就这么一死了之,他掌内早已扣好了一掌铁莲子,正要反手打出,却有人比他抢先了一步。
但听得三数丈外一个苍哑的喉咙叱道:“鬼老大手下留情!”
话声一落,一件大小如同车轮般的物件,忽悠悠地破空而至。
夹杂着一股尖锐的刺耳旋风,那团物件其快如电地来到了面前——
“噌”的一声,那物件与司徒火的一双鬼爪子碰在了一块。
也休要小看了这一触之力,司徒火身子一晃,那双原本意欲杀害对方的手因之有了偏差。
谭雁翎死中求活,就地一滚翻出了丈许以外,却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的是那团物件,在一击司徒火双手之后,继续绕了半个圈子,正好落在了一个矮小人影的手上。
那个矮小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铁斗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