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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濺花红-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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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那汉子大吼一声,猛扑过来,一掌直向着贵芝头上击下来。
  举座皆大吃了一惊——
  谭贵芝倏地扬起右腕,实实架住了他落下的手掌。
  姓余的矮老头见状即声道:“鲁赤班!你这是干什么?”
  那汉子也擅汉语,“鲁赤班”是他青海上称的名字。
  这时只见他怒声道:“这个女人就是早晨点我穴道的人,我非跟她拼命不可!”
  谭贵芝忽然想起来早上劫马伤人之事,原来被自己定穴手法所伤的那个人,竟会是他,一时间脸上觉得怪不自在的。
  余烈怒声叱斥道:“胡说,这是谭家千金,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个叫“鲁赤班”的又看了一旁的谭雁翎一眼,自己大概也有些拿不准,将信又疑地愤愤退开身子。
  谭贵芝心里内愧,可是当着父亲以及各人面前,却也不便承认。
  谭雁翎奇怪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余烈嘻嘻一笑道:“老哥是这么回事,小徒今晨骑马回来,途经冰河附近,为一女寇夺了马匹,还用重手法点了他的穴道,如非后来是我路过冰河,只怕一条性命早就完了。”
  “有这种事?”
  谭雁翎眼睛转向女儿,谭贵芝只得装糊涂到底,闷不吭声。
  余烈哈哈笑道:“当然不会是令千金做的事,坐!坐……我们还是谈正经事要紧!”
  说着目注谭贵芝,道:“老夫本来预备动身去救姑娘和嫂夫人,现在你们相继回来了,那就太好了!”
  谭雁翎点点头道:“想不到那位桑先生竟然是一位埋名隐姓的奇人……这一次若非他搭救,你和你娘只怕……”
  一旁的胡子玉道:“那位桑先生可回来了?”
  谭贵芝摇摇头:“不知道……”
  胡子玉冷冷地道:“东翁,受人点水之恩,当报人以涌泉,这位桑先生的大恩不可不报!”
  他在说这几句话时,脸上闪烁着阴晴不定的神色,颇有弦外之音的意味。
  谭雁翎微一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说到这里,他转看余烈道:“余兄,司徒火等栽了这个筋斗,我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日内就会大举来犯,老兄却要多留点意呢!”
  余烈一声怪笑,道:“那是再好也不过,我的方天戟也该发发利市了。”
  谭雁翎皱了一下眉道:“话虽如此,司徒火这个人我很清楚,这个人不可轻视,老兄也不可过于轻敌。”
  余烈咯咯笑道:“谭老哥你放心,司徒火哥儿几个我知道没一个好惹的,可是这一次他碰见了我余烈,我要他尝尝我青海朱灵山的‘摄魂砂’!”
  谭雁翎知道余烈有一种自炼的独门暗器“摄魂砂”十分狠毒,曾经施展过一次,把前往青海教访问的客人“天南七友”一举成歼——
  那一次战况很惨,七友死了六友,剩下一个双目失明重伤而遁。
  因为这一次的关系,余烈的“摄魂砂”出了名。
  也因为这一次余烈的阴狠为人为武林中人所深知,大家认为他心狠手辣,不够道义,敬鬼神而远之。
  “人”是坏到不可交,可是“摄魂砂”的厉害,却也被举世公认为最厉害的暗器之一。
  谭雁翎这时乍一忆及到这种暗器的厉害不禁内心大喜,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那余烈遂即自吹自擂起来,把自己吹得真正是举世无双。
  谭贵芝勉强坐在那里乏味已极,抬头一看,看见小丫鬟彩莲正在隔着窗子向自己打手势,她就借故站起来向外步出。
  谭雁翎站起来,走过去道:“你哪里去?”
  贵芝道:“去看看娘。”
  二人说话时已走到了门前,避开了厅中各人。
  谭雁翎十分沉重地道:“也好,你娘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贵芝眼圈一红,低下头道:“娘没有告诉您?”
  “没有呀!”谭雁翎一怔道:“发生了什么事?”
  贵芝摇摇头,眼泪在眸子里打转。
  谭雁翎重重叹息一声,他仍然还是没有想到其他方面——
  “回来了就好了……”他说,“你先上你娘那边去一趟,晚上我想让你娘陪我上桑先生那里去一趟。”
  “去桑……大哥那里?”贵芝显然吃了一惊。
  谭雁翎道:“听说他受了很重的伤,我想去谢谢他,一直都小看了他!”
  “我看不必了!”谭贵芝冷冷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
  “因为他不愿意人家知道他会本事!”
  “那又为什么?”
  谭贵芝心里由不住笑了笑,心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把桑南圃真实的身份说出来。
  她甚至于怕和父亲的眼光相接触。
  缓缓地低下头,她什么也没有说。
  谭雁翎忽然笑了一下,拍着她肩膀道:“好吧,好好劝劝你娘去吧!”
  房间里燃点着檀香。
  缕缕的轻烟里,陶氏异常宁静地注视着女儿——
  她好像心情很好,身上的一件衣服新换过的——是淡红色滚着绣花小边的那一种,这件衣服她一向很少穿,在贵芝的印象里,好像母亲只穿过一次。
  她的头发也像是刚刚梳过一样,奇怪的是在发边还戴了一朵小小的兰花。
  这种打扮,使得贵芝颇为吃惊。
  陶氏的脸也重新擦了些胭脂,细细的眉毛描得浓淡适宜,看上去简直像个新嫁娘一般的娇丽。
  贵芝心里奇怪得很,可是看见母亲高兴,她也高兴。
  她原本担心母亲经过这番凌辱之后,可能会滋生短见,现在总算放心了。
  “娘!是你叫我?”
  “不错。”陶氏说:“我听说你回来了,桑南圃的伤要不要紧?”
  “已经脱险了!”
  “那就好!”陶氏脸上带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我一直在担心他……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更无面目去见他九泉之下的爹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谭贵芝红着脸垂下了头,一想起这件事她就恨,恨爹、恨娘、恨自己。
  “孩子!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陶氏含着浅浅的笑容道:“除非你甘心平凡一辈子。”她侃侃地道:“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上,抓到些什么,挣到些什么,你一定相对地也会失去些什么。”
  “我知道,娘!”
  “你知道?”陶氏摇摇头道:“我看你是不知道,不过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桑南圃跟你谈了些什么?”
  “他要报仇——”
  “他是应该的!”
  贵芝一愕,道:“您是说……愿意他……”顿了一下,接道:“桑南圃是一个很冷酷的人,他说得到做得到!”
  “他是应该的……”陶氏慢慢垂下头,眼泪在眸子里打转,“他怎么说?”
  贵芝说:“他说可以原谅您……却不能放过爹。”
  陶氏脸上带出了一丝苦笑。
  “他真的会原谅我?”陶氏摇着头道:“不——他不会的!”
  谭贵芝道:“他说,娘会自己惩罚自己!”
  陶氏呆了一下,喃喃道:“今天我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你爹现在已经疯了——他自己在做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话虽如此,我与他总算是夫妻一场,不忍心看着他自掘坟墓!”
  “爹爹请了一个姓余的,听说是专门为了对付司徒火那一伙人……”
  “有什么用?”陶氏冷笑了一声,道:“即使是赢了司徒火那个人,也赢不了桑南圃,桑南圃不会让他趁心如意!”
  谭贵芝呆了一下,道:“桑南圃……真的会向爹下手?”
  “会的!”陶氏道:“只有你才能救他!”
  “我?”
  “不错。”陶氏冷笑道:“因为你对他有恩!”
  谭贵芝呆了一下没说话。
  “记住孩子。”陶氏嘱咐她道:“你爹是爱你的,也只有你能救他……可怜他!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但是他必须要得到这种报应……”
  谭贵芝忽然打了个哆嗦——
  “我死了以后……把我被凌辱的事告诉他!”
  “什么?”谭贵芝眼睛睁得极大。
  “桑南圃算得不错,我会自己惩罚自己……的!”
  说着,她的手从衣袖里忽然抽出了一口刀——
  “啊——不——”谭贵芝大叫了一声,猛地扑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她刚刚扑过去的一刹那,陶氏手中的刀已经迅速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谭贵芝吓得全身颤抖了一下,大叫了一声,用力把刀拔出来,红的血立刻把粉红色的衣裳染满了。
  “天……”谭贵芝用力抱住了母亲身子,“娘——娘……为什么?您这是为什么?”
  陶氏身子已经倒下去了——
  “记住……只有你能救你爹……”陶氏紧紧握住女儿一双手,“你虽然爱桑南圃……
  他也爱你,但是……那……那……”
  她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口气接不上,顿时一命呜呼。
  谭雁翎失魂落魄地赶到了现场,眼见得一副凄凉景象——爱妻已死,女儿昏倒一旁。
  丫鬟彩莲正自一声声哭叫着。
  恁他铁打的汉子,也挺受不住。
  他只觉得膝头一软,痛呼了一声:“锦壁——”踉跄着摔倒在地。
  像是梦一般的,谭雁翎呆呆地坐在窗前,滴滴老泪挂在花白的胡子上。
  女儿已经告诉他了——
  陶氏因生前被司徒火等人轮流凌辱,因而无颜苟活而自尽。
  谭雁翎聆听之后,两度昏厥,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独自在窗前坐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缓缓地起身,步出。胡子玉呆痴地跟在他身后。
  门口前站满了人。
  家里的几个护院,所有的男女佣人,人人面有戚色,如丧考妣。
  谭雁翎吩咐一个亲信的护院,道:“把门钉死!不许任何人走近这间屋!”
  那个护院答应了一声,谭雁翎就同胡先生一道来到了大厅。
  ——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声混乱,显然又有一件什么样的大事。
  谭雁翎那张原本赤红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一片青白,“怒”、“恨”、“悲”、“仇”,已经使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厅内坐的是钱、刘、林、李、许、王……十几家皮号的老板。
  谭雁翎一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
  “你们坐下!”
  大家已坐下来,人人互望了一眼,他们是来告急求助的,可是临时听见了谭雁翎丧偶的消息,一个个都吓呆了。
  大树将倒,栖身其上的猢狲将也不能自保。
  人人思危,满座无欢。
  大家的眼睛全部都盯视着谭大老板——
  这时胡子玉才小声向东翁报告道:“那批皮货失手以后,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我看暂时把应天、江南的七家皮号先关了吧!”
  谭雁翎黯然地点着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空气顿时沉寂了下来。
  七家皮号的老板,也都像宣判死刑一样都垂下了头,人人噤若寒蝉。
  谭雁翎紧紧咬着牙,道:“我们现在面临可怕的敌人,对方是要把我们弄垮,这几个月,我本人损失惨重——”
  苦笑了笑,他讷讷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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