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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么回事儿呀？”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汗后变丑了，原来的美人儿变成了丑八怪……”
几个侍女正在锦绣宫门前议论纷纷……
“快快快，汗后来了……”
见都兰被玉荷扶着走来，几个侍女一哄而散……
“这些小人，当初趋炎附势，现在见您就像躲瘟疫一样，我就是不会武功，要不然，我非劈了她们不可……”玉荷在气愤填膺地骂着蟾桂宫的侍女们，愤愤不平地跺着脚……
都兰淡然一笑道，“死丫头，你何必自讨苦吃，我说什么了吗？你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玉荷扭过头，气哼哼地对着那些侍女啐道，“市井小人，当初她们有好几个都求我，想往锦绣宫调整，现在避之尤不及，真是一群无赖。”
都兰捡回了一条命，因为中毒太深，脸上的黑色没有办法全数褪尽，留下了两坨黑色的花斑，允杰也想尽了办法，但最终无济于事……
复原本就很爱都兰，都兰中毒期间，复每夜都守在锦绣宫，在锦绣宫守着昏迷不醒的都兰时，玉荷有一次睡乏了，没有发现可汗竟然与婉华睡在了一处……
都兰显然在回想往事，复的背叛，也让她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在灵魂深处，都兰爱的依然是曦皓，如果，曦皓哥哥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
“汗后，你怎么回事？”
“怎么了？”
听到玉荷不满的质问，都兰缓缓地抬头望着她……
“别人抢走了你的可汗，你也不哭，也不闹，怎么就这样任人宰割呢？”
都兰淡然笑道，“有缘在一起，一定是我前生注定要还他的深情，无缘在一处，也要感激今生今世他对我的痴情，何必冤冤相报，无止无休？”
“您倒是想得通，眼看着那个婉华就要骑到您的头上了，您还不急不躁的，真是急死奴婢了……”玉荷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气恨恨地看着蟾桂宫的方向……
“玉荷，你记住我告诫你的话，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提及此事，可汗是吐谷浑的可汗，他要开枝散叶，子孙满堂，我吐谷浑才会兴旺，如果复在我宫中独守，我更会着急啊……”
玉荷恨声儿骂道，“我是为汗后报不平，凭什么她婉华在可汗侍候您重病缠身期间却去勾引了可汗，可汗原本对您的爱，都被这个婉华抢走了，唉，我气……”
都兰正色厉声道，“玉荷，倘或此话被可汗听到，定是杀身之祸，你以后再这样说，我定重罚不赦……”
都兰正在训斥玉荷，婉华的銮舆招招摇摇从蟾桂宫而来，远远地见都兰和玉荷坐在听雨亭中，在侍女们的簇拥下径直而来……
都兰端坐在听雨亭的长廊之上，等着婉华前来拜见，没想到，她领着众人，竟像没看到都兰一样，拐过回廊，向东面的振兴殿大摇大摆地走了……
天空中突然有一大片云压了过来，玉荷喊道，“汗后，咱们走吧，这里太阴冷，您的身体不好，还是避一避吧！”
玉荷伸出左手，都兰把右手搭在她的手中，相互搀扶着回锦绣宫，这条路都兰不知走了多少次，每次走，都会想起曦皓哥哥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时光，时间过得多快呀，一眨眼，六年过去了，曦皓哥哥去世六年了，说好的一生一世就这样散了……
“唉”都兰轻叹出声儿，把玉荷吓了一跳，目光急忙在都兰的脸上流连忘返着……
“汗后，您心情不好了？”玉荷小心翼翼地追问着。
“没有什么，就是想起前面去世的可汗了，他去黄泉路上已经是六年了，不知一个人是不是很孤单……”说着，潸然泪下……
玉荷吞吞吐吐地说，“汗后，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却没有敢问……”
都兰侧过脸，和蔼可亲地笑道，“你要问就问吧，何必吞吞吐吐？”
玉荷两只手扶着都兰的右臂，歪头看着都兰道，“嗯…我怕您骂我多话……”
都兰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你的话是不少，想问就问吧！憋在心里也难受啊。”
玉荷听到这话，壮了胆子，小声问，“汗后，我一直想问，您是更爱慕容曦皓可汗呢，还是更爱慕容复可汗？”
听到这句话，都兰长叹一声儿，抬头仰望风橘云诡的天空，含泪的眼睑低垂下来，半天没有说话……
玉荷急忙相劝，“对不起，汗后，看来是玉荷触动了您忘了的伤心往事，汗后，对不起了……”玉荷凑过来，连连道歉，伸出右手，掏出手帕，给都兰擦泪……
都兰轻轻推开玉荷的手帕，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一只天鹰的丝帕，轻拭着眼角儿的泪滴，温柔地答道，“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更爱谁吗？”
“我猜，您是更爱慕容曦皓的，对吗？”玉荷小心问道。
都兰忧郁的目光望向浑浊翻卷的云层，好像神思飘向了遥远的地方，伫立良久，才带着幸福的表情答道，“是啊，玉荷，我们是打小儿的夫妻，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对方的呼吸，对方的眼神都令人心驰神往，彼此心里容不下任何人，彼此以对方的需要为最高需要……”
“如果他还活着，你们一定是最幸福的一对儿……”
都兰凄然一笑，“可惜的是他死了……”
“我以为您更爱现在的可汗，我……”
“复他在我心里一直是我的弟弟，在咱吐谷浑的风俗里，弟娶兄妻，子纳父妾，这是不可改变的俗风，我也一样，我们很和谐，但是，我始终没有那种和曦皓哥哥在一起的灵魂共舞的感觉，连同床共枕想的都是……”
玉荷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满脸泪痕的汗后，原来，汗后这么多年，一直在坚守的是一份对前可汗深挚的爱情，可惜，好姻缘总是不长久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霎欢欣
都兰和玉荷回到锦绣宫，提笔回忆与曦皓哥哥的往昔，无法释怀，遂含泪作诗一首，“收起相思泪，忧伤和梦睡。执笔书深情，醒来还无味。松间林下会，一霎欢欣留心碎，沧海桑田无人再相对……”
那碎了一地的相思，那等了很久仍无望的守候，让都兰感慨唏嘘，泪流不止，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心想，如今都兰这幅模样，就算是曦皓哥哥活着都兰也不敢见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恩爱情稠，如今沧海桑田过后，我还敢说爱么？
曦皓哥哥呀，你曾许我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如今却迟迟不归，你曾说我是你红尘中深深眷恋的依傍，如今你给了我这一段最美的遇见，空留我感喟唏嘘，曦皓哥哥呀！你在哪里，你的魂魄应当不会走迷，来生，我还等你，等你那深深的凝望，揉碎在我的灵魂里，等你那动情的吻拥，吻印镌刻在我的身体里，我深深怀恋啊，这段无悔的相遇……
胡思乱想了很久，抬头看看漫天的雨丝，突然有一种悲怆的感觉，长生天不是在和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么？它把曦皓哥哥浓烈深挚的爱送给自己，又像变魔术一样，把它毫不留情地收了回去……
外面突然风狂雨骤起来，风雨不断敲打着纱窗，都兰走至窗边，望着窗花儿发愣，往事一幕幕重现在眼前，曦皓哥哥高大的身影，在头脑中不断闪现……
都兰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忘不了这个已经故亡之人？”
玉荷心疼地过来扶她坐下，劝道，“汗后，你还是要开心一些，不要总是想着过去，我看咱们可汗对您也很好，虽然近日在宠幸婉华，但我看得出来，可汗对婉华之情与对您截然不同……”
都兰点点头，“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他，他原该享受的夫妻情爱我给不了，他原该再又个小王子，我也给不了，所以，内心愧疚，我们中间永远隔着一个曦皓哥哥，我忘不了他，就是对不起复啊……”
“汗后，人死如灯灭，您何必经常这样流泪伤感呢？看兆儿吧，小王子多可爱呀！再说，您中的这个毒，皇普先生也嘱咐奴婢不让您忧虑伤感，说那样会伤到五脏六腑，您看您的脸色煞白，说不定是毒又深了，为了小王子，您也还是看开一点儿吧？”
“兆儿最近好吗？”都兰呜咽地问着。
“小王子最近很乖……汗后放心……”
都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但脸上掠过一丝温馨，是啊，兆儿，他还小，他需要自己……
玉荷似乎又想起什么，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宫门，大声说道，“汗后，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得意的还不是那个在您病榻边与可汗偷情的婉华么？您可千万不要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都兰的目光转到她身上，幽幽叹道，“由她去吧，也许这样我反而更安全……”
“汗后，您可太善良，太天真了，小人会因为君子落魄就不欺凌君子吗？那就不会有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样的话了，您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就让那个小蹄子得逞了，再说，现在下毒之人也没有查出，不但您是危险的，连小王子都是危险的，所以，我的汗后啊，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呀……”
都兰脸上勉强露出笑意，奇怪地看着玉荷，不懂她为何会那么气愤，难道她和婉华有仇？还有，那个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四个侍女都说那些放羊奶的酒盏都是御膳房的大厨亲手交给她们的，中间没有假手他人，那么，为什么我却会反复中毒？……
玉荷见都兰久久低头不语，以为都兰依然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急忙拉住她的手，推开窗子，都兰的目光洒向风雨交加的窗外……
冷风夹杂着细雨，阵阵袭来，都兰打了个哆嗦，皱起了眉头，只听身后的玉荷动情地说道，“汗后，您看风雨交加，我们不看外面怎么能行？”
都兰猛回头，看到玉荷渴盼期待的目光，她明白了，自己在这宫中是不能独善其身的，已经搅进去了，怎么可能抽身？
正在凄惶，傻傻的呆望远方细雨如丝，只见可汗在风雨中，坐在銮舆上，华盖摇摇从慈宁宫方向向锦绣宫走来……
玉荷也发现了可汗的身影，急忙关上窗，喊道，“可汗来了，汗后，您快坐好，我给您化妆……”
见都兰端正地坐在桌边，玉荷急了，拿起胭脂水粉，快速在都兰的脸上匀着……
外面传来一声声的通报声，“可汗驾到，汗后接驾啊……”
都兰站起身，从容地走至宫门口，俯身颔首参见复，“可汗吉祥，顶风冒雨，您这是从哪里来啊？”
“我……唉……都兰，我父汗不中用了……他……”复说到这儿，眼圈儿红了……
“怎么？父汗他不行了吗？”
复艰难地点点头，低泣道，恐怕过不了今夜……早知如此，今年就不该把父汗和恪遵接过来，也许在大唐的丰饶之地，会更好一些……可是，我也是一片孝心啊……”
都兰走近复，伸出双手，站在他的身后，揉揉他的后背，喃喃念叨着，“复，我现在就去看看他老人家……他对我钟爱一场，我必须尽孝……”
复痛苦地抓住都兰的手，回身抱住都兰，目光霎那间变得明亮起来，“都兰，他刚刚睡去，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都兰站着，任复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