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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又是一片抽气声。我偷眼看到清蓉的神色也开始有点不安了。
静王妃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嫁入静王府是许多年轻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吗?而且明韶不论文才武艺都是……”
我摇摇头,话既然说出来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了,感觉反而比刚才轻松。我向这位被我吓坏了的贵妇人笑了笑:“我与小王爷有过数面之缘,小王爷的确是女儿家的理想夫婿。”
她慢慢的恢复了贯有的从容,很沉静的反问我:“那你为什么宁愿去做捕快也不愿……”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豁出去了:“臣女自小立志要将奸恶之徒都绳之以法。实在是……志在闺阁之外。”
六王爷静静的打量着我,若有所思的说:“听子渝说,你们进京的时候,半路上曾经遇到流匪,你和家人失散,在密林里历经生死——你立这志向,莫非由此而来?”
他要这么想也行。所以我立刻就点了点头。
他们夫妻俩都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显得很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退亲的具体步骤……。
不知道是不是我过度的敏感了,我忽然觉得从皇帝的身上传来一阵杀气。我的心咚的一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这刹那间自动进入备战状态。
气氛好象很微妙。
冷汗一滴一滴从我的额头渗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杀气渐渐敛去。
皇帝喊了一声来人,几个太监垂首走了进来。皇帝语气很平静的吩咐他们将我送回
记府。
我抱着古筝,给这几位大领导依次行过礼,就弯着腰退了出去。退出了寝宫我刚一转身,就听皇帝的声音说:“后天就是武试的日子了,你回去好好准备。”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这应该算是允许我参加武试了吧?我的心狂跳了一通,才想起来行礼退下。
心神不定的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就直奔老爹的书房。老爹正在喝我给他配的润肺汤,见我脸色不善的一头撞了进来,立刻就怔了一怔。
我略微有点忐忑的把宫里的事跟他说了,不过略过了最后那一段。尽管他早已经知道我有退亲的意思,但是现在想想,我就这样自作主张的在皇帝面前提出了退亲,还是太冲动了。
老爹手里的小银勺一下一下的轻轻舀着碗里棕色的汤汁,然后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别想太多,提了就提了。早晚的事。”
他这样一说,我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老爹伸手抚着我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真要做了捕快,可一定要改了这冲动的脾气。”
我点了点头。
“去休息吧,”他拍了拍我的脑袋:“也累了一天了。”
武试的头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很奇怪,既不是兴奋,也不是紧张,仿佛心里挤进来某种神秘的无形的东西,涨得我难受。那天在清蓉寝宫,皇帝的那一点异常的表现也令我十分的困惑。明知道想也无益,却还是忍不住要想。
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杀我?或者,只是试探我?
还没有到盛夏,夜里并不闷热。听着外面缓缓的夜风,细碎的虫鸣,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索性坐了起来按照冥宗的内功心法盘膝打坐。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所有烦心的事都等过了今天再去想。
我神清气爽的换上动起手来最方便的一身衣服:黑色的猎装和棕色的麂皮软靴。把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我不打算再女扮男装了,我就是要让他们都看看,女儿家也可以比他们都厉害。带上飞刀,拿起我的兵器——木刀。这是练功的时候师傅给我做的,学了内功我就明白了伤人的是内力,不是兵器,内力所至,飞花落叶皆可伤人。今日毕竟不是决斗,寻常比武用这一柄木刀已是绰绰有余。
我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跨院,正好遇到小娘亲和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要去老爹的书房。看见我都吃了一惊。小娘亲上来摸摸我的脑门,“没什么不舒服吧?怎么起这么早?”
虽然刚吃过了早饭,我还是伸手从托盘里拿了两块点心塞进嘴里。
小娘亲警惕的看着我手里的木刀,皱着眉头说:“又要干什么去?你一天到晚都不让我安生……”
我搂了她一下,郑重其事的保证说:“放心吧,让你安生的日子就快要到来了。”
远远看见敏之正在月亮门外等着我,我又搂了一下小娘亲,说了句:“等着我凯旋的好消息吧。”就跑了出去。她和张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忙什么,舞秀大概知道一点,估计也没跟她们说。
老爹站在书房的门口,看见我精神抖擞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有点担心,老爹的优点就是知道我需要什么,他的样子比我还要镇静,轻描淡写的嘱咐了我几句话就放我出门了。
敏之一直陪我到了刑部所在的贡街,街口已经有御林军在那里把守了,除了拿着刑部手谕的人,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
敏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
我知道他紧张,冲他笑了笑就过去了。守着入口的几个御林军起初以为要进去的是敏之,等到发现是我,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反复的查验刑部的手谕,再三确认上面写着:西夏,女。才放我进去,都走出好远了,还能感觉到他们诧异的目光落在我的后背上。
贡街每隔十数步就有一队御林军卫士钉子一样矗在那里。刑部的大门外面也已经等着好多人了,大多是高大壮实的小伙子。看见我一个女子也挤来凑热闹,人人都用稀奇古怪的目光看着我。不过没有人敢说话,人虽然多,却十分安静有序。我听罗大人说,刑部一年一度的武试虽然规模比不上考武状元,但是每年武试的第一名会按照武探花的待遇,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的品级,却可以享受朝廷七品官员的待遇。而且,皇帝也会有赏赐。
我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有赏赐,希望是些好兵器。最好是民间见不着的那种。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出来了两个刑部的衙役,拿着一张名单一边念名字一边指挥我们列队。因为就我一个是女子,那两个衙役着实的为难了一阵子,最后决定让我站在最前面。
刑部大院宽敞的院子已经清理出来了,四周围铁桶似的围着皇帝的亲兵。上首的座位上当然就是皇帝陛下了。
毕恭毕敬的跪下行礼,三呼万岁。几秒钟之后,听到皇帝平淡的声音说:“平身。”
这一起来,才赫然发现除了皇帝陛下,竟然还来了这么多的熟人:皇帝陛下左侧的一溜儿座位上是他的几个儿子,那天酒楼里见过一面的太子明德和七王子明仪也在里面。右侧的座位上是六王爷和他的两位公子,依次下来还有几位大臣。明韶的脸我不敢看,不知道六王爷和王妃回去是不是已经跟他说了我的事。反倒是明瑞直勾勾的瞪着我,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捕快一职在焰天国的地位并不高,可是这一场武试竟然吸引来了这么多贵人,还真让人有点纳闷。不知道是焰天国尚武的传统使然,还是因为有个女考生,大家的猎奇心理使然?
罗进穿戴着正式的朝服,一本正经的给我们宣读了一遍考试的规则。
最开始是分组比赛。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因为来应试的大部分人虽然孔武有力,但并不是真正的练家子。
所以两个时辰之后,场中只剩下了十个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场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能感觉到,大家好象都拿这样一个结局很为难。沉默了片刻,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现在还有谁上场?”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向了明韶,如果说在座的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恐怕就只有他了。我看到他的肩膀一晃,但是坐在他旁边的明瑞已经跳了起来,大声说:“明瑞愿意试试西夏姑娘的身手。”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他大模大样的提着把长剑走了上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西夏,你就拿这么一把木刀,是不是太轻敌了?”
我向他行了一礼,客气的说:“西夏并没有轻视对手的意思,要伤人,木刀足矣。”
他没有再说什么,长剑挽了个剑花就冲了上来。两三招一过,我就知道了这位小爷招数看似精妙,但是内力毕竟弱了些,而且他临敌的经验太少,连我的虚招也分辨不出,不过十招左右,就被我用木刀压住了手腕,长剑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后退了一步,说了句:“承让了。”
明瑞弯腰捡起长剑,十分干脆的说:“是我输了。”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大大方方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皇帝的目光依次扫过我的手下败将,最后落在了明韶的脸上:“难不成竟没有人打得过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明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的架势。皇帝轻轻咳嗽了两声,说:“听说明韶跟着司马先生也学了一身的武艺,既然有这么好的对手,不如下来演练演练吧。”
明韶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步履从容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心虚。不管怎么样,被女方提出退亲毕竟是丢面子的事。不管起初我们怎么称兄道弟,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这个小王爷我算是得罪到家了。我又想,这一战也许注定是躲不掉的吧。在草原上的时候,司马先生就一心想让我和他比试比试……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直视他的脸孔。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脸上还是那么一派淡定从容,迎着我诧异的目光,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难道六王爷和王妃没把我要退亲的事告诉他?要不就是他还不知道我就是记舞潮?正胡思乱想呢,就听见他轻声说:“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打不起精神来跟我动手?”
我赶紧收回了心神。不管怎么样,我和他之间的事都不是能在这里解决的。我举起木刀向他抱拳行礼,说了句:“请。”
他当真就不客气的先动手了,他的兵器也是弯刀,不知道他的师傅司马先生和容琴师傅是不是同门?他师傅还指望着他打败我呢,一想到这里,我就丝毫也不敢大意。
明韶的刀法施展起来别有一种光明磊落的大侠风范,打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想,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劝劝他,遇到我这样惯会使巧的,他一定会吃亏。我的内力不如他,如果再这样一招一式的跟他耗下去,说不定就得输。事关我的前途,今天我无论如何也是输不得。
我挡开他一刀,一提气飞身窜上了场地边缘高高的旗杆,明韶果然如影随形般追了过来,我在旗杆的顶端飞快的一旋身,脚腕勾住旗杆,双手握刀高高扬过头顶,借着下滑的冲力向他当头砍了下去。
明韶应变的十分迅速,身体还保持着仰面向上的姿势,手中弯刀已经挡在眼前,身体迅速的向下滑去。只可惜我已经占了先机,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弯刀断做了两截。身体也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我担心木刀的余势会伤到他,硬生生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