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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一声响,师傅手里的梳子掉到了矮几上,她张大了嘴象看活鬼一样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笑嘻嘻的瞟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好象有点不对劲了。
我若无其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喜欢一个人呢,一定要向他表白。要不然,耽误的说不定就是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我看看她,她还坐在那里发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我接着说:“我打算今天就正式的向邱师伯求婚。师傅,咱们冥宗里不讲究这些辈分之间的差别吧?”
容琴师傅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我听见帐篷外面淅沥哗啦的一阵响声,然后就是邱师伯惊讶的声音:“容琴?容琴?”
我捂着肚子笑倒在毛皮的地毯上。
帐篷帘子掀了起来,邱师伯端着个空盘子站在帐篷的门口,看着我的样子,奇怪的问:“你师傅怎么了?一大早就气急败坏的?”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因为我跟她说……我要向邱师伯你求婚。”
邱师伯没有笑,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却望向了师傅的背影。看背影也知道容琴师傅方寸大乱,象个没头苍蝇一样正在草原上乱跑。
我也笑够了。抬头看着邱师伯,认真的问他:“我师傅好象喜欢你很多年了,而且我说要嫁给你她就气成了这样,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啊?”
邱师伯从容琴师傅的背影上收回了目光,游移不定的看看我:“你不懂,她并不……”
“并不什么啊?”我都急了,“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来?”
他还是犹疑不定的看着容琴师傅的背影。
我跳了起来:“邱师伯,我可是冒着被师傅剥皮的危险试探出了她对你的真心,你看她的样子,象是我戏弄你吗?就算是要救我一命,你也……”
邱师伯回头瞥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空盘子,转身要去追她。我赶紧在他身后叮嘱一句:“千万替我美言几句……”
邱师伯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我是不是得自求多福啊?
我唉声叹气的从地毯上捡起梳子,给自己梳好了头发,然后拽了一条手巾一步三晃的蹭到最近的小河边去洗脸。
河水清亮的一丝杂质都没有,河边的草丛里星星点点的满眼都是各种颜色的野花,空中有飞虫嗡嗡的鸣叫。
一望无际的临西大草原就这样坦坦荡荡的向每一双注视着它的眼睛呈现出它最美丽的面貌。
眼前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美丽的不真实。
忽然就想起了庄生和蝴蝶的故事。对于西夏来说,究竟哪一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呢?有个研究历史的老爸,枪法一流的辑毒警察西夏是真实的?还是武艺高强,有个幸福大家庭的记舞潮才是真实的?
我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这个问题我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了。
就在我从万毒谷出发前夕,接到了记老爹的一封信。信里说他和罗进反复商量过了,决定等我回去后,就按照焰天国的制度由刑部把我的名字拟进新招收的捕快名单里,一起呈上去。罗大人会专门为我这个破例招收的新人写一份荐书。再然后大概需要通过一系列的考核,至于最终会不会得到认可,还要看皇帝陛下的意思。不过按照老爹的估计,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我计划再找清蓉公主走走后门,请她到太后那里去说说情。再就是,要找个大目标挑战,为自己争取更大的成功几率。
我也有预感,觉得这事有希望。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想想看,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多少年啊?
正想的出神,远远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我站起身,发现这一阵骚动好象是从临西族人聚集的马场那边传来的,马场周围围拢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又抓住了新的野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一大群人忽然四散了开来,几乎于此同时,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闪电一般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看见它的第一眼,真的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通体漆黑的毛皮,曲线优美的身躯,四肢强健,连眼睛都象金苹果一样闪闪发亮。而且,它身上毫不掩饰的散发出一种狂放不羁,仿佛它就是这大草原上的天之骄子,任谁也不能够驾御。
不过,要命的是这天之骄子的后背上正好坐着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应该不能叫“坐”了,她双手紧紧抓着马鬃,身体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马速太快,我手里又没有套索,九成把握是拦不住的。那可不可以把人救下来呢?
我紧张的目测着马匹和我之间的距离,我们之间还有一道缓坡,它冲到那里的时候,速度会慢下来,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刹那的减速呢?
它已经冲到了缓坡下面,趁着它速度略微缓下来的瞬间,我用最快的速度从侧面扑了过去,双脚在马背上轻轻一点,一把捞住了女孩子的腰身。没想到的是她抓着马鬃根本就不撒手,我大喊了一声:“放手!”
我本想借着马速这么一缓捞着她跳下来。摔在草丛里打几个滚,顶多摔出几处擦伤——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吓坏了,不管我怎么喊,双手死死揪着马鬃就是不放——就这么一耽误,大黑马已经窜上了缓坡,箭一样冲向草原深处。
这下,连我也下不去了。我的骑术并不精,到了这个份上只能护着前面这个女孩子不要让她掉了下去。
这一定是一匹野马,坐在它的身上,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肌肉里所澎湃的力量。看样子,一时半会它是不会自己停下来的,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抓紧了马鬃,几乎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来控制马匹,想让它按照我的意志停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聪明的马儿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它太骄傲了,不肯听从我的指挥。还拼命捣乱想把我们甩下来。在我用力的踹了它几脚之后,它变得稍微老实了一点,不再那么乱蹦乱跳了,但还是不肯停下来。
是在跟我拼比内力吗?
我能感觉到它似乎也满腹委屈,让我情不自禁的有点心疼。
风从脸颊旁边呼啸而过,感觉好象无数细小的针在我的脸上划了过去,我身上除了飞刀没有别的兵器,如果用飞刀伤它,会不会让它狂性大发,跑得更欢呢?
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的不舍得就这么伤了它。
在这疾速奔跑的韵律中,我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当我试图控制住它的时候,它虽然没有停下来,却按照我内力的控制很配合的转移了方向。它似乎也渐渐的领会到了我的意图,这样一来好象是我驾御着它在这草原上奔驰……,仿佛我驾驶的是一辆性能优越的越野吉普……
心里最初的那一点点慌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速度所引发的欣喜,这奇异的感觉不仅来自它奔跑的速度,也来自它与我的心意相通……
问题是,该怎么让它停下来呢。
眼角的余光扫到身后远远的地方有一队骏马正在追赶着我们,而在离我们不太远的地方,一匹白色的骏马已经十分接近了,马上的骑手朝我们扔出一跟套索,但是被大黑马十分机警的躲开了。
白马带着骑手不停的接近我们,一次又一次的用套索来试图套住狂奔的黑马,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了。我抓着马鬃的十指已经僵硬了,而我怀里的女孩子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我的胳膊上,似乎已经昏过去了。
白马又一次靠近,套马索飞了过来,准确的套住了奔跑中的大黑马,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大斜坡,而斜坡的尽头是一汪镜子般平静美丽的湖泊。
以我们的速度,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我甚至没来得及大喊一声,就感觉身体已经腾空而起,然后疾速的向下方堕了下去……。眼前就象快放的镜头一样,先是倒映着蓝天白云的平静水面,然后就是水花四溅,眼前顿时变得白茫茫一片,从头到脚刹那之间就被彻骨的冷意紧紧的包围了。
没想到春天的河水竟然这么冷……
我呛了几口水才想起怀里还有个女孩子,连忙憋住一口气四下乱摸,似乎摸到了一把长头发,顾不了许多就抓住了往岸边游,我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慌乱中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得这个人帮着我架住了昏迷的那个女孩子,她似乎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我的手里挣扎。
身体越来越沉重,周围的水也似乎变的越来越粘稠了……
当我终于一头扑倒在草地上的时候,有那么几分钟我好象也昏过去了。不过应该就只有几分钟吧……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两尺之外那张完美如雕像般的脸孔。这情景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他的皮肤原来是浅浅的麦色,英挺的剑眉,眉梢和眼角都微微的向上挑起,这样的眉眼即使是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仿佛含着两三分的笑意。挺直的鼻子,轮廓优美的嘴唇和下巴……
他的眼睑微微颤动,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躲开视线之前就睁开了双眼。我还是头一次离这么近的打量一个人的眼睛,很黑,很亮,而且深不可测。他看着我,幽深的眸子里似乎也有刹那间的恍惚。
我还真是不习惯离别人这么近,挣扎着爬了起来。这么一动才发现浑身上下都象散架了一样。在我们脚边,是那个女孩子。她好象也喝了不少水,不过看她正呜呜的哭,估计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看见我们都坐了起来,女孩子一头扑进了邵鸣的怀里,呜呜咽咽的说:“邵鸣,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目瞪口呆的看看她,原来又是她!
怎么救她的人成了邵鸣?
我呆呆的看着邵鸣,邵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把她推开。他的目光朝我望了过来,里面多少有一点关切的意味。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的视线游移到了我的身后,唇角轻轻的向上挑了上去,流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我的身后传来水花的声音,我正想着是不是水里有鱼,就感觉到一个热烘烘的东西凑到了我的脖子旁边,吓得我腿一软又坐回到了水里。
我听到邵鸣笑了起来。一抬头,才发现原来肇事的罪魁祸首是——大黑马。
我立刻怒冲冲的瞪着它,它却象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灰溜溜的靠了过来,讨好的用鼻子去蹭我的脸。
“你……干什么?”我推开它的大脑袋,“你差点害死我们……”
它弄得我痒痒的,忍不住笑了两声,这个家伙,是不是因为把我们摔进了湖里所以不好意思了?我按住它的大脑袋,它的两只金苹果一样的大眼睛很无辜的看着我,然后又凑过来在我的脸上乱蹭。
我拍拍它的大脑袋,扶着它的脖子慢慢的往岸上走。
这时候,后面的临西族人都赶了上来。容琴师傅和邱师伯也在里面,大概是这场事故太过于刺激了,容琴师傅的脸色到现在还是苍白的,拉着我的手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有邱师伯笑眯眯的说:“西夏是因祸得福。我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马。”
虽然我早就想要一匹好的座骑,但还真是没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