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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来。此时此刻,至少有百名以上的同伴和我一样穿着便服混杂在人群里。即便如此,我心里仍然有些许的不安。
凉州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次的夏节灯会是由商会出面筹办的,但是商会的会长张大年却因为昨天夜里受伤兼受惊,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家里休养。因为不想让这条消息散播出去造成不必要的惶恐,张大年对外只说偶染微恙。原本以为灯会会因为张会长不能出席,多少受点影响的。此刻看来,倒比我想象中的来得顺利。
随着人潮涌动,我也慢慢的朝着集市的中心走去。在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一座高台,周围挂满了红灯笼。我还没有挤到近前,就听到台上一阵敲锣打鼓,一个穿着绛色长袍的中年人走上前来,冲着台下几个方向拱了拱手,扬声说:“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夏节灯会的第一天。凉州商会特意准备了两万盏花灯,凡猜中了灯上谜语的,可以记下谜语到商会的东仓去领取奖品。”
台下一阵嗡嗡的笑闹声,有人大声叫好。
这人向台下将手又拱了两下,笑道:“凉州商会请城里的父老乡亲们一起赏烟花。东瑶城主今年免了商会的税金。商会不敢独自占这么个大便宜,这笔钱拿出来,和全城的父老乡亲们同乐吧!”说完也不理会台下嗡嗡的议论,退到台边将手一挥。所有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火树银花刹那间照亮了头顶的天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我仰着头,也不禁看的痴了。
这瞬间的绚丽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起了生命中那些挽留不住的美好,就好象黑夜来临之前最后一抹璀璨到了极致的晚霞,就好象长久的苦痛之前那毫无预兆的甜蜜心动……
象满天星光下枝叶丛中温柔的呢喃……
原来,太美好的东西终究是留不住的……
一双手臂从我的背后环了过来。
我惘然的回头,正对上风瞳翠绿如宝石般的一双眼睛。他的脸上些微的不安在我回头的瞬间都化做了释然,唇边慢慢的勾起了一个和暖的浅笑。
“傻站了半天,在想什么?”他握住我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里。随即惊讶的问我:“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伸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声音里立刻透出了紧张:“怎么了?”
他绕到了我的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我的脸,见我始终没有出声,便一言不发的将我搂进了怀里。
我恍惚的抬头看他,他的头发绾在头顶,极简洁也极秀雅。发上束的还是那一枚看熟了的翡翠发簪,而他的眼睛看上去却比那翡翠还要透亮,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闪烁的如同最耀眼的星星。
他的手指轻柔的抚过了我的脸颊,顺着鬓角一直插进了浓密的发髻里去:“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这么费心去想,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买糖糕吃。”
我不禁一笑,想也没想就问他:“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
风瞳一愣,蹙着眉头想了想,犹犹豫豫的说:“怎样的?恩,就是……总是会想着你,愿意看你笑。还有,不论你想做什么,都愿意陪着你去完成……”他凝神想了想,孩子气的笑了起来:“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会很烦,会跟不相干的人发脾气……”
“我不会总想着你,你生气的时候我也不在意,你想要做什么事我从来也没有问过你……”我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可是每次转身看不见你,我都会很烦,很想发脾气……”
风瞳灿然一笑,“你心里已经在喜欢我了,只是你自己还不肯承认。”
“我也许只是自私的想霸占着你,想汲取更多的温暖……”
“我愿意,”他打断了我的话,怕我跑走一样用两条手臂将我紧紧环住,“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说过,没有你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够了。”
他的眼睛闪亮如星,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然后,一点一点的靠了过来。他柔软的嘴唇轻轻的覆上了我的额头,然后顺着额头慢慢的下滑到了我的嘴唇。每一下触碰都在我的心底里激起了宛如微风拂过琴弦般轻微的颤音。
他浓密的睫毛扑簌簌的轻颤,宛如微风中舞动的蝶翼。有一丝迷离的神色在他的眉梢眼角淡淡的晕染开来,慢慢的绕上了我的心头,化做了一汪春水。
我被他眼角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迷惑了,不由自主将手臂绕上了他的脖子,而唇齿间越来越热烈的气息却让心底里隐隐的痛渐行渐远……
我舍不得放开双臂间的充实与温暖,就这么靠在他的胸口上看那闪烁的烟花。他的胳膊环着我,好象专为我开辟的一方小天地。
我抬头看他,他也低下头来,相视一笑,然后再一起抬头去看那烟花。
“我几乎要忘记了过节是怎么样的了。”我微微一叹。
他用下颌轻轻摩挲着我的发顶,认真的说:“我会带着你一样一样都回想起来。等太平了,我们接竞驰回来,陪着他仔仔细细的过每一个节。”
我无声的笑了。我的小竞驰,算日程应该已经到了安黎国了。老爹和小娘亲大概要大吃一惊的吧……
一辆乌蓬马车缓缓的从高台旁边驶过,似乎受不了这漫天火花的诱惑,车帘从里面挑开,露出一位年轻公子清瘦的脸。
只一瞥,便宛如一个巨雷霹在了我的头上。
我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耳畔轰轰作响,抖得我几乎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微微向上扬起的脸,那满天飞舞的火花都已化成了他眼中璀璨的流光——耀眼,却也寂寞。
身不由己就朝着那马车挤了过去。
我隐约听见风瞳的声音喊我:“怎么了?”
可是我顾不上回答。
我慢慢的,试探的靠近,然后脚步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全然顾不上理会周围的人发出抱怨。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已经消失,只剩下我和那一辆马车,近得触手可及……
可是不等我靠近,车帘已经放下。马车缓缓的驶入了人潮之中。
“明韶……”
我的喊声淹没在了烟花的爆裂声里,连自己也听不到。
而眼前的梦中人,明明只相隔一步之遥,却无论怎样的用力也触摸不到……
我茫然无措的站在人群之中,周围全都是陌生的面孔。璀璨的光在他们的笑脸上跳跃不定。在我的头顶,是流光溢彩的夜空,是东风夜放花千树的盛景,是短暂的灿烂之后终将来临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周围熙熙攘攘的市集和人群,竟然丝毫也不能驱散我心头淤积的冰冷。
我突然觉得自己迷失在了一个绚丽的梦里。
我一定是在做梦。
我怎么能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就这么傻傻的站一个晚上呢?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身边密集的人群一点一点变得稀疏,看着满天的火花都黯淡在了漆黑的背景里,看着刚才还热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呢?
我再一次问自己,我怎么可能在凉州的街道上看到他呢?
这怎么可能呢?
我惘然的回过身,
满眼的火树银花都已经化做了深夜的灯火阑珊。
风瞳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和悲伤,只是平静的、一眨不眨的看着我,眼底有一丝隐约的悲悯。
他什么都看到了,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等着我回头,如若我不回头呢?他会不会就那样一直一直的等下去?的07
我眼里又有了想要流泪的酸涩。
不管多么旖旎的美梦,都是会破碎的吧。而眼前的他,却真真切切——只要我回头,总能看得到他。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再走到他身边?当我为了一瞬间的幻梦毫不迟疑的松开了他紧握的手以后?
他慢慢的朝我走近,每一步都好象踩在我的心上。
他站在我的面前,将我再一次紧搂在了怀里,长长一叹。
“你有的时候,就象一个执拗的小孩子,”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伤感:“紧抓着旧玩具不肯放手,明明知道它已经破了,不能再用,也不肯丢掉。不肯睁眼看看身边那一个新的,哪怕它比手里的这一个更好。”
“对不……”
“不要说这句话,”他迅速的打断了我:“永远也不要对我说这句话。”
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我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没有人可以忘掉过去的事,这我懂。”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的碰了碰我的发顶,似乎是他的嘴唇:“可是,这不表示要拿自己的一辈子来殉葬。”
我的心猛然一跳。
“而且,我希望你理智一点。”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微微有些犹豫:“我并没有攻击谁的意思。不过你最好想想,如果刚才所见的真的是他。那么,他是世袭的静王,他出现在已被反贼占领的北六郡,我不相信只是出来散心这么简单。”
我的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响——这个问题的后面隐藏着我根本不能去深想的答案。
“回去吧。”他的声音平静里透着些微的疲乏,他揽着我开始慢慢的往回走。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天空中一钩弯月,数点寒星。身边的这个世界都好似熟睡了,四下里静得只能听到我们自己的脚步声。
穿过府衙后院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他握着我的手,但是那双翠绿的眼瞳并没有看我,而是顺着高高的院墙一直望到了远处:“还有一句话,我犹豫了一路,还是说了吧。”说着,低下头来孩子气的一笑:“我对你,始终都没有变过。从看到你的马开始。”
我随之一笑,心头浮起的却是一片凄凉:“如果我早早就遇到你……”
风瞳却洒然一笑,“如果你注定要和我过完一辈子,早晚于我又有什么区别?”
淡淡的星光下,他的一双碧瞳波光流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一直要看进去……
忍不住把头轻靠上他的胸膛。
能遇到这样的人——老天终究是厚待我的。
山坡上是一丛丛越来越浓密的高山杉,枝干挺直,仰头望,树梢竟好似直插进了云峰里。树下绿草如茵,不时可见一簇簇带刺的低矮灌木。这些品种不同的灌木挤在一起,有些还开着零碎的小花。头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抬头去找却又什么也看不见。风声自远处飒飒传来,带着林中泉水隐约的丁冬。
冥月勒住了马缰绳,冲着前方遥遥一指,说:“就在那里。”
其实他不说,我也早已看见了坡地上一片横七竖八的尸首。他们的穿戴和普通的山民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个个体态彪悍,竟连身高都相差不多。
“一共十六人,当时都埋伏在草丛里。是被我们的猎犬发现的。逃走了三个人,伤了六个,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冥月跳下马,示意守卫在附近的士兵散开去周围继续巡逻。
尸体都被仰面翻了过来,致命伤都是刀剑造成的。
“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冥月摇了摇头,很惋惜的说:“那几个被捉回去的不承认自己是探子。只说是后山的猎户,偷着打猎,听见巡逻的过来,怕被发现才躲的。”
我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密林深处的那条羊肠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