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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先帮我把脸擦净。”
“……”
“那好吧,那就等明日清晨他们进屋帮我再擦,我没意见。”
“……”
虽然百般不情愿,美仁还是乖乖地将他的脸还有唇擦净了,但擦到他的红唇时,几乎以手在蹂躏,景升不以为然,也不觉得痛,始终淡笑。
瞪着双眸,美仁又问:“解药呢?”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你耍我,那里除了金创药,什么都没有。”
他的屋子,美仁已经搜过很多次了,基本上能摸到的全摸了一遍,还包括他的身上。
“你找过了?那就去拿来。”景升笑道。
美仁僵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景升又忍不住地轻扯了扯嘴角,道:“你很聪明的,那片树叶有没有浸过噬骨水,你怎么会觉察不到?若我没猜错,那叶子浸得不是噬骨水,而是辣椒水。你的伤口能变成这样,是你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处理才会造成的,并非是噬骨水。”
“他”最喜辣,曾经也用辣椒水这么吓过他。
辣椒水?难怪她觉得那晚那味道怎么那么怪?原来是辣椒的味道……
以她的机伶,她竟然被人给耍了,还傻傻地伺候了人家三天三夜,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哭得伤心欲绝。
这种有失常理的判断失误,若是让悦姨知道,她还有脸了吗……
美仁顿觉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胀红了一张俏脸,整个人窘在那半天不说话,半晌,才木木地起身去那个抽屉找出金创药,仔细地清理了伤口,上药……
第十四章 噬骨疑心(下)
惊于美仁的反应,景升挪了挪很虚弱的身体,倚在床边,冲着她的背影,轻问:“我想知道,除了他让你照顾我之外,他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
“没有。你当我和他没事叙旧吗?他差点要了我的命。”专心于包扎伤口,美仁背对着他,没好气地说着。包好伤口,美仁突然转过身,又道:“有的,他要我小心你的药与膳食,这次的都没有毒。他究竟是你什么人?要这么帮你?是你师傅?”
话说回来,上次在蓝家她发现了那药里有嗜心花毒,他似乎都不怎么在意,而且胸前也没有花形印记,这点让她有点困惑,想直接挑明了问他,美仁想想还是放弃了,毕竟知道这种毒的人并不多,会解的人更不多,若是意外的让人知道她的来历,会惹下麻烦的。
景升不答,目光落在桌上正在跳动的烛火之上,喃喃地念着:“师傅?是,亦不是。”
他说的美仁有些听不明白,是就是,不是便不是,哪有什么是亦不是?骤然想起之前他是何时醒的?一醒来就咬她的手指,那么之前她说的话,他究竟听了多少去?
向他走去,立在他的面前,遮住了那烛光,遂问:“明景升,你何时醒来的?”
回过神,景升略带沙哑地道:“叫景哥哥。”
景哥哥?明家三个都可以叫景哥哥呢?
美仁白了他一眼,轻嗤一声。
轻咳了几声,景升又道:“不知道,当时只有璇儿在,但她好像倚在床边睡着了,我也只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睡了。”景升是刻意不想去惊醒景璇的,他宁可选择在夜深人静时睁开眼,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人让他觉得很困扰,意外地,夜间却是美仁守在他的床边。
“什么?申时过后你就已经醒了,醒了之后还又睡了?你不知道明府上下有多少人为你担心吗?你怎么能睡得着的?”一想到他早就醒了,美仁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他早点知会一声,她何须要像方才那样很丢人的哭得死去活来。
“我知道,最担心的就是你。”
呸!美仁在心中暗啐,若不是误以为中了噬骨水,鬼才担心他。还有,她要知道之前,她对着他说的那些话他又偷听了多少进去,咬着牙,又道:“你又睡了?好,那之前,你究竟是何时醒的?”
景升挑了挑眉,嘴角轻抬,浅浅一笑:“你的声音真的很吵,让人想好好的睡一觉都难。那样大力地摇我,就算是死人,也能被你给摇活过来。”
美仁只觉自己的太阳穴在拼命地抽动,他居然早就醒了,醒了还竟然一直闭着眼装死?那她之前所说的话他是全听了去了,也就是说他知道她是女儿身了,还有也知道她是明经堂女儿了……
“你……你都知道了?”美仁低声轻问。
借着烛光,景升蹙了蹙眉,从头到脚仔细地审视了美仁一番,目光最终定在她平坦的胸前,微微眯了眯眼。
她即刻双手抱胸,愠道:“喂,你往哪里看?”明知道是妹妹,目光还这么放肆。
景升的目光又落回了她的脸上,一脸正色道:“嗯,个头是较前阵子高了些许,还像个样子。明日吩咐膳房给你多加一些菜,多炖些药膳,你要好好的补一补。”
“呃?”美仁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一时间语塞,半晌,咬了咬唇,嗤之以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轻笑了一声,景升请求:“我想喝水。”
美仁轻点一下头,即刻给他倒一了盅茶水。
“这么久了,你为何一直不曾开口?如此辛苦地追到蓝家,一路追着我跟着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认祖归宗吗?何以迟迟不开口?”景升想不通。在蓝家,他就已经略有怀疑,之后她不惜追着他,要随他回京城,她对爹的态度还有对他对景璇的态度,让他确定了她与明家确实有渊源。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她竟是女儿身,难怪那夜他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原来是这样。
挑了挑眉,美仁一脸傲然,鄙夷道:“认祖归宗?嗤!为何要认祖归宗?我觉得这样待在明家,挺好的,吃穿不愁,还有下人伺候着,比你妹妹哪点差了?不见得做了明家的女儿,就意味着事事顺心。若是哪天,我想离开了,可以随心所欲,不必背着明家人这块烙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若是这样,你就不该来。”景升接道。
“你不会明白的。”美仁嘴角微微抽搐。
她一直坚持自己是为了圣经而来,一直不屑做明家的女儿,孰不知她有多么妒嫉景璇,每逢看到明经堂对景璇宠爱极至,她便恨得牙痒痒的。说实话,当她看到景璇为景升挨了那一棍,她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反而觉得很舒心。
或许她是有些卑鄙,但她一直认为自己卑鄙的有理。
反正也就这样了,他已经醒了,她也没必要再自责了,该是去找寻圣经了,找到了,该走的时候她便会离开,离开了便会毫不念情,明家对她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蓦地,景升吐了两个字:“真名?”
“什么?”美仁疑惑地皱起眉头。
“你的真名。既然你亲口承认你是明家人,向昕又岂会是你叔叔?向美仁,我知道你像美人。”景升嘴角微抬,似在取笑地凝视着美仁。
“就算向昕不是我叔叔,难道我就不可以叫向美仁了吗?你的废话真的很多,受这么重的内伤,当真睡多了,眼下都不觉得累吗?”美仁白了他一眼,想想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和他废话这么久,红唇微启:“你已经没事了,我想我今夜也不必要留在这里了。我去叫下人进来。”
“不用了,今夜就这样吧。”
美仁疑惑地看了他几眼,含糊一声:“嗯,那我就先回房了。你再有事可别赖在我头上。”
景升倚在那,望着那抹瘦弱的倩影离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嘴角处的一抹浅笑在不知不觉中正渐渐地漾开。
回到房中,美仁毫无睡意,坐在桌前一想到这几日来发生的事,她便懊恼无比,真是太丢人了。慌张的竟然连噬骨水与辣椒水都没分清,还放任自己的伤口恶化,还好是三天,那人只说了三天,若是日子再久,只怕她的左手便真的要废了。
唉,这真是好大一个哑巴亏哦。想要报仇还有点难度,唉,真是郁卒。
看了看包扎好的左手,瞥见指腹上还有残留地点点胭脂,便想起是之前硬抹在景升脸上所留下的。从怀中掏出那盒胭脂,打开,那盒胭脂在她激动的情绪下消耗了一大半,想了想,从枕下又摸出了一个绣包,那里装的才是昕大哥送的,只可惜已经碎了。
望着那碎掉的胭脂,美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涩一笑,正打算收起,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盒胭脂,急匆匆地跑到书案前,铺起了画纸,将手中碎了的胭脂以及那盒还剩余的,代作水粉,以指代笔,轻轻地在纸上淡淡匀开,再以笔墨勾勒。
许久,胭脂用尽,勾勒完最后一笔,美仁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画着垂丝海棠的云母熟宣轻拈起,对着烛火细细看了又看。
她不仅将海棠花在雨中洗涤之后,半坼半闭娇神韵描绘地十分完美,连画工也精致得无可挑剔。
只可惜海棠花谢了,胭脂也碎了,人又在何方?如今唯一能她能够留下地也只有这幅画了。
一阵夜风从半敞的窗户中透过,吹动着手中的画纸,烛火也随着轻轻摇曳。
美仁放下画,又提笔在之上提了几句:
“多情思,无情丝。
点点胭脂,碎梦,情缘叹平生。
花落花开辗落尘,声声化伤心,海棠谢。”
直到点完最后一笔,她又一声长叹,以镇纸镇住,重新收好那裂了的胭脂盒,方依依不舍地回到床上躺下,脑海浮现的却是昕大哥那张极易脸红的俊容。
浅浅一笑,美仁将那胭脂盒紧紧地攥在手中,闭上双眼,许久,方沉静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美仁便起了,想先去探探景升的身体是否较昨夜更好些了,尔后准备将那副画送去小甜水巷的点墨轩裱上。
这时,侍书与奉剑将一顿奇特的早膳端至她的面前,让她惊诧了很久,之前的早膳都比较丰盛,而今日却只有一样。
她摸了摸鼻子,尚未询问,奉剑已经开口:“今晨二公子醒了,可是你知道吗?二公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膳房给少公子准备早膳,还嘱咐奴婢一定要看着少公子全部喝完。”
“嗯?”
昨夜,她只当他随口说说,没料到,他今晨一醒,还真的吩咐下去了。
她怔怔地回过神,方点了点头,僵硬地在桌前坐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他让膳房都做了些什么。
侍书很小心地揭开盅盖,给盛了一碗粥,美仁看见了那些个又黄又绿的果肉,觉得很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南瓜粥?”
侍书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回少公子,不是,听师傅说是青木瓜粥。”
“青木瓜粥?青木瓜粥?”美仁难以置信地连问了两遍。
这青木瓜粥很补吗?所谓的补品就是这个?还当他真的那么好心呢,会给她炖些什么燕窝鲍鱼翅呢。美仁撇了撇嘴,郁闷地一勺勺吃了起来,不曾想味道还不错,一口气连着吃了两碗,直到实在是撑不下了,方罢休。
自她细心照顾景升以来,侍书与奉剑对她的态度虽不似从前,但也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漠。
奉剑见着,连忙递上一块湿巾。
抹净了嘴,美仁很满足地问道:“二公子身子还好吗?今晨有没有什么不适?”
若是没什么不适,她就不去了,省得碰见那个让她很心烦的景璇,看见她叽叽喳喳,心疼景升的模样便让人受不了。嗯,要是真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