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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轩辕鸿看来,此次起义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正好可以让太子磨练一番,若太子初伐成功也是政绩一件,为以后登基执政打下一个结实的基础,这个算盘,轩辕鸿可是打得十分的精明。
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从京城到梁平只需三日路程,彭开元所带五万精兵还未到叛乱之处,便被一股莫名的势力阻了去路,对方约有百来人,且战且退,一直打着游击埋伏战,虽未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却将他们拖了足足五日有余,大乱军心,并且将许多兵力分别打散,目前损失士兵已有八千余人。
轩辕鸿听到消息龙颜大怒,当即欲要再从储甲调兵,然而接到的另一个消息却让他更加震惊,太子所在梁平已被叛军围城一日,而且叛军一路不断放粮救济灾民收拢民心,更是在短短几日壮大几倍,与此同时,有密探来报,叛军一路粮草丰足装甲齐全,放粮赈灾消耗甚大,却似对他们毫无影响,而这供应粮草与钱款的路线,却牵扯到离梁平不远的丘域。
丘域。
丘域是苦寒之地,乃丰阳王轩辕风意的封地,如此巨大的粮草与钱款,源源不绝输给叛军,除了丰阳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
……
“门主,冠玉起义如此突然,虽有暗门暗中相助,但属下认为这次起义准备不足,胜算似乎并不大。”凤若手中执墨,在砚台里轻轻的研磨着,青丝垂落在耳际,妩媚艳丽。
傲寒放下手中的书信,轻轻笑道:“你认为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么?”
“属下不解,请门主明示。”
傲寒执起桌上的玉脂羊毫笔,蘸了砚中的墨汁,想了想,便落笔行书,字迹飘逸洒脱,一如他的人一般。
“当年龙羽从平虎手中掳走冠玉,顺便也替那平虎解了急,留住一条性命。”他顿了顿,然后说道,“平虎乃前朝猛将,有勇有谋,这么多年他苦心策划谋反起义,屯兵宅粮从未松懈,八年的准备,你觉得还不够充分么?”
“如今轩辕王朝皆是新血,文士大儒不乏其才,却独缺了久战沙场的老将。如今镇国公北伐,其余新将不足为惧,即便是满腹兵书,若未身经百战,终归是纸上谈兵罢了。”
“门主是说,此时北夷来侵,镇国公无瑕抽身,正好牵制?”凤若微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不管怎么说,此举还是让人感觉太过仓促,此次起义冠玉必是憋足了劲,可一旦失败,想要卷土重来,恐怕难上加难。
“不错,不过关键并不在此。”傲寒已将一笺素纸写得满满当当,提了起来,轻轻吹了吹笔墨,唇角微扬,“关键之处,便是梁平太子。”
凤若眼中一亮,接口说道:“挟持太子?怪不得,梁平如今刚遭水灾还未得到朝迁拨款救济,正是人心动乱躁动之期,属下之前还奇怪冠玉为何不绕开这个麻烦之地反而向其而行,原来是门主的指示。”
傲寒微微一笑:“正是。太子如今被困梁平,除去身边几百侍卫,无兵无卒,正是擒住他的最好时机。轩辕鸿虽有几个儿子,却只有这轩辕修最有治国之才,若当朝太子被擒,便是最好的棋子。”
“可门主可有想过,帝王家素来心性残忍,轩辕鸿为了帝王之位不惜手足相残,若他到时弃车保帅……”
“如此一来,正好可乱民心,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的君主,又怎能得民心得天下?”傲寒笑得清雅淡然,仿佛和她讨论的并非政事,而是闲然的聊家常一般。
“所以不管轩辕鸿做何选择,他都会被逼进死胡同。”凤若轻轻笑了起来,“门主果然好计谋。”
“非也。”傲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笑道,“起义之事,不仅要有精锐的兵将,丰足的粮草,过人的计谋,更重要的却是天时,地利,人和。”
“而如今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之际,所以现在正是起义的最好时机。”凤若说道,此次起义,中间可谓是环环相扣,而将这些原本散乱的环相相扣起来的,却是在起义叛乱数里之外的傲寒,谈笑风生间,便布下了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
淡然操控布局,长达八年,可谓步步精湛,胜券在握。
……
轩辕鸿对着面前一堆折子,眉头紧皱,神色疲倦。
短短不到十日,那叛军竟是将他逼得手足无措,此次起义着实来得太突然也太汹涌,而且牵连甚广,不仅有丰阳王推波助澜,更有灾民争相拥护,更可怕的是,他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轩辕风意是与他同父异母的胞兄,然而生性放浪不羁不喜朝政,即便是他当日弑兄夺位也没有丝毫动静,因此他才会放任他在丘域为王独裁一方,却不料这场看似鲁莽的起义之中,竟也将他卷了进去。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将丰阳王拉拢,而且又需要怎样的智谋,才能策划这场精密的谋反!
在这皇位上稳稳坐了八年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当年他明明看见了太子轩辕玄玉的首级,那是他的侄子他相信自己不会认错,可如今又冒出了一个轩辕玄玉,若说他是假的,又怎能拉拢丰阳王,若说他是真的,那么当年的暗门……
轩辕鸿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暗门!
暗门行事极为低调,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闹出多大动静,那个当年只有十七岁的少年,清雅如风柔和谦恭极为无害,比起暗门的前任门主却是差了不知多少倍,因此他才会放任暗门这么多年,如今看来,却是大大的失策!
然而眼下他却不能动暗门,如今蛮夷与叛军两面夹击,太子被困,灾民投反,整个轩辕王朝看似表面繁华盛世,实则动荡不堪,他身下的宝座,竟似在风雨之间飘摇不定。
轩辕目光微转,看着面露疲色的丞相付连,开口问道:“那百名突袭平反军的人,可有什么特殊装扮?”
“回皇上,据信使所报,皆是黑衣蒙面之人,且武艺高强,所使兵器皆为长剑,行动训练有素,倒像是一些人所养的死士。”
付连也是八年前所换的新血,虽对轩辕鸿忠心耿耿,却总是少了一些智谋,轩辕鸿头痛的捏了捏额角,当年他能一举篡位,实际上是靠的暗门,只可惜他当时一心想要拉拢民心以平动乱,却忽略了提拔有才之士,才导致今日无人可用,看着付连哈欠连天的样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只觉得心里烦燥无比。
“付爱卿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付连谢过恩便退了出去。
放眼满朝文武,竟无一得他心意之人,要说儒臣治政的确不在少数,但要论谈笑沙场运筹帷幄却是乏善可陈,而那几位他有意留下的老臣也因年事过高有前几年告老还乡,表面上是辞官回乡,实则是对他篡位极为不满,定是不用任意用之。
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影,都被他一一淘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眉宇清雅宛若谪仙,白衣胜雪不染纤尘,表面恭谨,然而眸子里却始终清冷如冰孤高傲绝的年轻男子,雪衣。
初见雪衣是在太子邀他进宫之时的中秋之宴,当时雪衣一现身,雪衣墨发冰肌玉骨,顿时惊艳全场,令在场所有人侧目,不仅以一曲精湛的长月吟技惊全场,一场若长虹游龙行云流水的剑舞更让人拍案叫绝,当日他便看出是轩辕修有心举荐,一时兴起便考了考他。
轩辕鸿还记得当时他所出的题目:“位极人臣,只手遮天,根基稳固,当如何?”
雪衣略一思考便答道:“权衡利弊,以极制极,相互牵制。”
轩辕鸿点了点头,又将面前喝剩下的半杯酒举了起来:“污水陋之,浊不可闻,却隐于高墙难以除之,又如何?”
雪衣微微扬唇,执起面前酒壶,缓缓倒入面前杯中,直至满溢流了出来,声音不疾不缓:“放之任之,水满则溢,物极必反。”
当时在场之人无不暗暗叫了一声好,若说权臣当道只手遮天以另一势力相互牵制是遵循历代君主治国之道,然而陋水却暗喻了猖獗之人行事嚣张任人厌恶,以一般人看来,都会选择打压之举,而雪衣却反其道而行之,放之任之,等得那人猖狂惹了众怒,只会自取灭亡,此种别出心裁却又颇有成效之举,正是不可不妙!
轩辕鸿当即对他刮目相看,十分赏识,然而雪衣此人性子极冷,既不奉迎拍马,更不展锋露芒,身世成谜来历不明,明明有满腹才华,却不考取功名更不谋官夺位,只是低调隐于江湖之中,正是因为此点,轩辕鸿一直对雪衣极为欣赏却迟迟不敢重用。
然而之前轩辕鸿对他屡次试探终是无果,如今看来,雪衣的确是和前朝苏家没有关系。
轩辕鸿叹了一口气,原本想要招雪衣为驸马以拉拢这个人才,却不想起义来得如此突然。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轩辕鸿微微思索了一下,便沉声唤道:“来人,宣雪衣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我在向口口前进!
送君酒(小修亲吻片段)
千丝万缕的杨柳迎风而扬,垂成翠纱幔帐,坤湖旁的半月亭中,一抹白影长身而立,精美的容颜如玉雕琢,剑眉斜飞入鬓,星眸微挑,黑如泼墨的长发垂肩而下,白衣在轻风中微微扬起似清浪翻卷,竟似翩然飘逸欲乘风而去。
亭外四周早已有前来游湖赏景的人注意到这中的俊美公子,他的容颜自是无可挑剔的精美,却始终淡漠如冰,恰似巅山上的皑皑白雪,泛着孤高薄寒的料峭,更何况在亭子周围还站着几个身别长剑的侍从,有些人欲要上前搭讪,却被那几名侍从冷冰冰的挡了下来,只能望而兴叹。
雪衣静静的看着亭外之水,那水碧波潋滟,偶尔飘过几片浮叶,悠悠的打着转,便从他面前溜走了,倏然间竟似脚下的亭子也随着这流水移动了起来,让人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他真的就要马上离去了。
“雪衣。”清媚一到坤湖边,还未见雪衣身影,便看见半月亭边站着一群女子,脸颊微红向那亭中张望,目光一转,便看见了站在亭中一袭修长清俊的白色身影。
听到她的声音,雪衣微微侧身回过头来,清媚顿时听见人群中的抑制不住的轻微惊叹,然而雪衣对于这些声音似乎恍若未闻,只是微微扬起唇角,顿时让人感觉如同料峭的白雪,突然一下融成一池温柔的春水,夺目慑人,飘渺如幻。
风轻日丽,万里无云。
今日是出游的好天气,清媚这样想着,侧过头看向雪衣,游舫之外,湖水清幽,明媚的阳光犹如浅色金纱,衬着他的脸白皙如玉,清雅出尘,宛如画卷。
雪衣是来向她辞行的,平延之乱,虽朝中不乏青年才俊,却独独缺少一个擅长谋略的军师,轩辕鸿此次任用雪衣,看来已经是彻底对他放松了警惕。
“你会借此机会倒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