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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 作者:夜雪猫猫(晋江vip2013-01-01正文完结,女强)-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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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流不禁皱眉道:“不是让你避讳着些么?”
  
  “奴婢该死。韩公子爬墙,哦不,爬窗,不知怎地就被人给瞧见了。如今话都传开了,朝中好些大人议论呢,也不知源头在何处。”
  
  长流一听便气笑道:“他好好的爬窗做什么,定是你这个狗奴婢教唆的。朕让你避讳着些,不是让你叫人当贼抓。”
  
  “是。奴婢知错。”
  
  话是这么说,却一副委屈样。长流见了登时越发好气好笑,道:“罢了。你去宣楼凤棠来。”
  
  “是。”旺财猫着腰,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陛下这儿算是报备过了,今后要真的有什么不入流的话传到陛下耳朵里,他应当不至于被陛下的怒火烤成一尾干煎小鱼。
  
  楼凤棠进殿的时候看见女皇正在用点心。一旁红泥小火炉上的青铜釜已然微微有声。
  
  “楼卿免礼。朕好久没喝过楼卿泡的茶了。”
  
  言下之意是叫他泡茶。楼凤棠起身,认命地慢慢踱到铜壶边。
  
  本在研磨茶饼的素琴见楼相欲亲自接手,忙敛首退至一旁。
  
  楼凤棠揭了釜盖,见水面上泛起 “鱼目”气泡,遂微笑道:“臣来得正是时候。”边说边除去浮在水面上的水膜。等水边缘的气泡“如涌泉连珠”,即“二沸”之时,他先撩起绯袍衣袖,往青铜釜中舀出一瓢水,再用竹筴在沸水中边搅边投入碾好的茶末。
  
  待釜中的茶汤气泡如“腾波鼓浪”,便是三沸了。楼凤棠取了“二沸”时舀出的那瓢水,缓缓倒入釜中以“育其华”。一时沸腾暂止,茶汤煎毕。
  
  他先沏了一杯递给长流,微笑道:“陛下先请。”
  
  素来就有 “重浊凝其下,精华浮其上”之说,饮茶时舀出的第一碗茶汤自然最好,谓之“隽永”。茶一旦放凉,“则精英随气而竭,”不值一饮。楼凤棠如此讲究之人,品茶之时自有一股风雅气韵。
  
  “好茶。”应是今年新贡的明月峡。
  
  “楼卿若喜欢,不妨带些家去。”
  
  一旁素琴连忙递上一只剔红食盒。楼凤棠又是一笑:“臣谢过陛下赏赐。若非陛下特赐明月峡给臣,臣只怕要误会陛下此举是为了暗示臣交还食盒。”他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只掌心大的食盒来,又接过素琴手中略大一些的那只同样花色的。
  
  长流极少听他当面玩笑,遂亦笑道:“楼卿是在说朕小气。”
  
  “臣不敢。”茶也喝了,东西也赐了,该切入正题了吧。
  
  果然长流屏退左右,只留下旺财一人。
  
  楼凤棠接过旺财手中奏疏,只一眼便又合上,静待女皇下文。
  
  长流忽然从御座上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朕只问你一句,当年做不成的事,如今还想不想再试一次?”
  
  楼凤棠面上沉痛苦涩之意一闪而过,随即轻声平淡道:“陛下想必知晓当年臣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当年他因此事被外放岭州,阿晚执意跟随。两人是少年夫妻,根本未曾察觉阿晚已经有了身孕。结果舟车劳顿之下,孩子没了,还伤了阿晚的身子。岭州瘴气严重,又缺药少医,阿晚缠绵病榻不久便撒手离世,独留他一人辗转红尘,苦熬至今。
  
  长流轻轻将手放在楼凤棠的肩上,坚定地道:“当年你人微言轻,如今却已是当朝首辅重臣。何况还有一个朕!”
  
  当年楼凤棠任翰林院侍讲学士的时候便主张轻田赋,增加工商税。侍讲学士算是天子近臣,清贵无比,那些巨僚却因为这项提议触犯了世家大族的切身利益,又怕先帝爷纳谏,便暗中动手脚将他贬谪去了岭州。也是楼凤棠吉星高照,刚到岭州不久,还未来得及接手当地的职务,便又因为如今的太皇太后升了妃位,被调了回来。因此他的档案里并未有在岭州任职的记载。这一段往事也是长流看了奏疏之后,调查了一番才得知的。不过,阿晚当时病重才使得楼凤棠整日求医问药照顾妻子,因而无心任官,这一节长流便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其实下半部很难写。可能有童鞋觉得进度慢,但其实如果说上半部是单线构架,下半部就是蜘蛛网构架。朝堂势力纵横交错,但矛盾冲突并不是猫猫落笔时最兴奋的所在,下半部写的更是人物。我说过楼楼的戏份会增加的。猫会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把他剥出来。
这章写的是煎茶,唐朝很流行,放盐的步骤被某猫略去了。引用自陆羽的《茶经》。
还有晋江好像推出定制印刷抽签中奖免邮费送点数之类的活动,所以《刺客无名》的定制会在九月十五日前重开。可恶的是猫昨天尝试上传了一下文档,总是说格式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晋江抽了。等我摆平晋江就开。
此文的定制封面已经在请人做了,插图也是。如果不能出版,就一定会出定制的。这篇文是我的心血,起码我自己要收藏一本。大家如果喜欢此文,还请大力推荐扩散啊,如果喜欢的人多一点,可能出版还会有希望。别的不说,出版的定价一定比定制便宜。用章节留言白框框下面的按键是可以分享到微博什么的。谢谢。鞠躬。




94☆、最新更新

  楼凤棠望着肩上那只手;绯色之上的莹白纤小让他想起许多年前送给阿晚的那枚白玉兰花扇坠。下一刻,他只觉掌心一暖,那只手柔若无骨到不可思议。
  
  他几乎是被动地被一股柔韧绵长的劲力给拉了起来。一时怔然。原来这只手是如此有力。
  
  殿中的宫人早已无声无息地退了个干净。
  
  被地龙烘暖的空气中弥散着水仙的清香。此刻,青铜釜中水沸之声仿佛都带着一股鲜活的暖意。
  
  君臣二人默默对视。长流忽然觉得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看清楚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睛仿佛不再深浓如墨;而是如同一滴墨跌入一片静湖;缓沉、晕染、四散;而后消弭如烟;最终竟然只剩明澈。
  
  楼凤棠忽觉掌心一紧。
  
  良久良久;久到长流以为釜中之水快要蒸干了;才听他轻声道:“臣一定将王素和送上御史大夫之位。”
  
  “多谢。”
  
  原来她也可以笑得春风化雨;春花如绽;明丽似窗外碧洗晴空。
  
  “你一早便看出来了;朕要重建御史台。”刚才楼凤棠说的是御史大夫,而不是右都御使。前者是御史台还未被改为都察院时的职称。
  
  “陛下对司徒大人的维护之意叫臣欣羡非常。”
  
  早些时候,长流下令彻查河工贪墨案。这桩案子最早的揭发人是司徒常胜,长流假意被他触怒,将他投入大牢,实则是为了保护司徒。如果司徒不被下狱,那么他不参与案件的审理就说不过去。而这桩案子背后的牵扯实在太大,司徒只是区区一名都察院给事中,倘若卷入其中,一个不好便会引火烧身。因此长流便顺势而为,利用楼凤棠跟柳青纶之间的党争,借楼凤棠的手来处置此案。同时用这桩大案打破两党联手逼迫她大婚的局面。等看到案子审得差不多了,她再以帝王之尊出来当和事老,如此一来,两派人都会服从她的权威。另一方面,司徒蒙冤被关,又由皇帝亲自从牢里接出来,自然官声大振,将来再上一步便顺理成章。
  
  长流的一系列谋篇布局,楼凤棠想必洞若观火。眼下他抛出这句话,是在告诉她,就算被利用,也必然只是出于他的自愿。
  
  掌心一空之间,女皇已经走到靠墙的书柜旁取了不知什么东西,又走回他身边。
  
  “不是老以为朕小气么。闹,这个送给你。”说罢便将一只红缎锦盒塞入他掌中。
  
  “打开看看。”
  
  锦盒之中躺着一枚不足寸长的橄榄核雕成的龙舟扇坠。米粒大的窗开合自如,窗内坐着的两人正在对弈。其中一个书生模样,凝目沉思举棋未定,而他的对手则身披龙袍,衣褶清晰在目。方桌之上茶盘齐备,一旁两名垂髫小童正在照看火炉。
  
  指腹轻转,舟底刻着一行行书——“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得之为声,目遇成色。是告诉他,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尔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下一刻却听她轻声道:“这枚核舟是太祖亲手所刻。船上坐的是太祖和楼太傅。”
  
  一顿,长流又郑重道:“朕并不指望成为流传千古的帝王。楼卿却势必会成为世人传诵的一代人杰。”她忽然直视他的眼睛,轻而缓沉地道:“只盼同舟共济。”
  
  太祖虽然没少干鸟尽弓藏的缺德事,对楼太傅却始终恩宠有加。这是在许他一个善终?
  
  “微臣谢过陛下赏赐。”
  
  长流并不理会他眉目持淡仿若静坐莲台,只接着道:“江山如画。然而掌江山犹如逆水行舟,治山河如同逆风执炬。朕……”
  
  她没有再说下去,既没有豪言壮语,也不曾以情动人。
  
  看见楼凤棠最终轻轻将锦盒合上,行礼告退,长流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只是,她心中再清楚不过,既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问过自己有几分真心,他收下只怕也并不代表有多少诚意。
  
  三日之后,王素和果然顺利调任都察院右都御使。而他走吗上任参劾的第一个人便是李嗣同,罪名是罔顾国法,纵子行凶。李嗣同在朝中呼风唤雨多年,若说有什么不顺当的地方,便是摊上了一个断袖的儿子。李嗣同位高权重,自问丢不起这个人,为了不让这个最小的儿子到外头去丢人现眼,特意给他修了一座山庄藏美。此事原本是极隐秘的,王素和知晓是因为王家曾经兴起过把王兰许过去的念头。碰巧一位去李家当过产婆的老妇曾听到李家下人们暧昧不明的几句风言风语,便将此事透露给了王家的管事,以求赏钱。后来这桩婚事自然作罢。
  
  总之此次闹出的事说大也不大,就是李嗣同的小儿子玩出了人命。李家自然没有报官,想悄悄把人埋了了事。谁知道这次死的人却不是区区一个买进府里的小倌,而是此次会试落第的秀才。死个把贱民,那些文官自然不当一回事,但弄死了身负功名之人,别说引起同僚反感,便是想替李嗣同求情说上几句好话,也得掂量掂量。
  
  案子查着查着便闹出了强抢民男的罪名,王素和领着都察院的一干下属到藏美山庄大肆搜查,竟搜出男宠共二十六名。从阳刚到柔媚,从少年到青年,那真是风采各异一应俱全。这些苦主口供非常一致,都说是被强逼入府的,在堂上公审的时候简直哭成一锅粥,字字血泪句句伤心,直把李桐控诉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大变态虐待狂。
  
  李嗣同这几日丢人丢了个底朝天,上朝都想戴面纱。
  
  反观王素和,抓住了议事堂老狐狸的痛脚,在朝中一时风头无二。王家娶了大长公主,荣升为皇亲国戚,女皇陛下又重用王素和,王家逼死佃农一案自然无声无息地就平了。王素和自以为已经剥去紫皮刷成了丝瓜,不免骨头轻了好几斤,脚下飘飘然,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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