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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最新更新
东郊京营。
瞭望台上的小兵看见远远一条火炬组成的长龙在星夜中迅速向皇城方向腾挪,一面令同伴继续监察,一面火速冲下高台准备奔往都指挥使营帐禀报。
不料,他双足方落地,便被一双从背后伸出的手臂扼住了咽喉,不过挣扎数下便再也没了动静。与此同时,瞭望台上的人皆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悄悄除去。奇怪的是,动手的那批人穿的军服竟与被绞杀的军士一模一样,而他们的目的也只是取而代之。
而营中此刻有另一批军士正悄无声息地接近都指挥使的营帐……
三万兵马星夜兼程,自西华门长驱直入。
顾非策马紧紧跟随着始终领先他半个马身的红衣少女。万马奔腾中,他的心却缓缓沉静下来,方才乍然见到她出现在面前的震惊,此刻已经平复了去。他知道今夜过后一切都会不同了,她也早已不再是那个拉着自己衣角希求保护的小女孩。
禁宫之中,十几道人影借着晚风扫落叶的悉索声纷纷冒出浮着残荷的水面。楚玉凤带着众人壁虎一般紧贴宫壁而行,随即迅速躲入一旁的林中。一行人在树丛遮挡的阴影里,脱去水靠,将其藏在大树底下。露出的黑色夜行衣将这伙曾经称霸海上的女匪的身材衬托得格外玲珑矫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楚玉凤却没有轻举妄动。她极耐心地伏地聆听着宫门方向的动静,并且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她忽然抬起紧贴地面的头部,向同伴做了一个手势。黑夜中,这群默契十足的凶悍女子又露出了从前抢船截货时才有的兴奋神情,双眼亮如巨鲨用来撕裂食物的尖牙。
何辰此时已经尽一切所能出动禁卫军所有的兵力在禁宫之中布防。依照他的判断,齐王会选择从北面,也就是离后宫最近的神武门攻打皇宫。一旦攻破神武门,便可以自玄贞门直入鸾凤宫,进而攻陷皇上所在的正阳宫。如果从午门开始攻打皇宫,则必须先攻陷外廷的乾坤门、中门、太极门,才能达到通往内廷的正阳门。当然,整个皇宫共有四门,分别面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齐王可能兵分几路,也可能集中全部的兵力攻打一处。而何辰不敢赌,亦不敢将任何一处的兵力撤到别处作重点防务。
何辰也想过趁着齐王去城外调兵的机会,护送庆帝逃出禁宫,集中所有禁卫军的兵力攻破东直门前往东郊大营。两股人马一旦汇合,或可扭转乾坤。然而,庆帝优柔寡断,竟在他苦苦相劝之下宁肯坐困禁宫,不图奋起一搏。如今已经延误了时机,形势一触即发,不过是枉做困兽之斗罢了。
夤夜里,马蹄声声逼近,如同阵阵冬雷,沉闷而又带着山雨欲来,摧枯拉朽之势。曾经跟随先帝爷久经风雨出生入死,统领两万禁卫军的何辰,此刻手心已不由自主沁出了冷汗。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左副将邓荣超策马直接从马道上了宫墙,不待下马行礼,便高喊:“不好了,何统领,留守正阳门的兄弟们跟东宫侍卫交上了手!”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末将也不太清楚。东宫领队的侍卫长坚称是奉了太女殿下的手谕才包围的正阳宫。”
何辰声色俱厉道:“太女殿下此刻就在正阳宫,你找她出面调停便可。”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太女有谋反的胆色,而且恰巧在齐王起兵的时候。
“末将如何未找。太女殿下根本压服不住东宫侍卫。如今两方人马已经交上了手,混战之中,根本无人听劝。”邓荣超此刻已经急得跳脚。
“糊涂!东宫侍卫不听太女号令,难道咱们禁卫军也不听你这个副将的号令?”
“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留守正阳宫的侍卫不足两千人,而东宫侍卫足有三千人。局面根本控制不住!”如果禁卫军单方面停止抵抗无异于束手就擒,而对方若不罢手,形势岂非一面倒。
“那皇上呢?”
“这当口,末将根本不敢让皇上出面。万一……”
何辰望着巍巍宫墙下不远处越聚越多的星火,狠狠闭了闭眼,取出怀中金牌令箭交给邓荣超,道:“拿这个去。如果还压服不住,我也没法子了。”眼看齐王就要杀到,他必须留下主持大局。
邓荣超才调转马头,便听宫外依稀传来一阵喊声。他不由自主勒住了缰绳,想要凝神听清楚。
喊声由远及近,伴着急如擂鼓一般的马蹄阵阵,声浪一线高过一线,渐渐直震云霄:“太女图谋不轨,妄图弑君篡位。齐王殿下特此赶来勤王护驾。尔等速速打开宫门。缴械不杀,否则概以谋逆论处!”
此时宫墙上的弓弩手看到不远处手持火把的骑兵已呈星火燎原之势,渐渐越聚越多,如潮水一般向宫门汇拢过来。
神武门外,长流骑在马上,气沉丹田,凝聚十分内力,放声高喊道:“禁卫军听着,本王已经带领京营三万兵马团团包围皇宫。尔等速速打开宫门,放本王入宫勤王护驾!”
何辰此刻便是不用脑袋想,也已经明了东宫那三千侍卫包围正阳宫一定是齐王的诡计。如此一来,她逼宫便名正言顺。好个齐王,不愧是君家子孙!
与宫门外的喊声震天相反,宫墙之内反而一片死寂。所有禁卫军此刻都在等待何辰一声令下。
果听何辰大喊一声:“放箭!”
一时间箭如蝗雨,密密茫茫向着宫墙下集结的人马撒网而去。
奇怪的是,齐王的人马仿佛并不急着进攻,而是与宫门堪堪保持着十字弩射程以外的距离。前排的骑兵虽人人手持盾牌,却在原地一步未动。
如此空发了两拨箭,何辰暗道一声“不好!”齐王怕是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京营的主力根本不在神武门!她身先士卒就是为了调开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现在换防已经来不及了。
何辰正待转身询问其他三个门的情况,却见到邓荣超向自己走来,心下不由奇怪,他怎么还留在这里,不曾赶回正阳宫,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袭来。
火光中,中年将领的脸因临阵偷袭一向敬服的上司而显得有几分狰狞扭曲。邓荣超咬牙拔出锋利的匕首,任凭何辰温热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轻声道:“别怪我。怪只怪你不识时务。如今大势已去,末将只是将功折罪。”他先前领兵围攻齐王府,已是大罪。眼看着齐王就要打进来,正阳宫又乱作一团,太女败局已定。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正该当机立断,另择明主。再说,齐王殿下虽为女子之身,此次逼宫却有勇有谋,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代英主。禁卫军何不就此归顺,何必要做无畏的牺牲抵抗。
宫墙上亲眼目睹此情此景的几位将官不由都惊呆了。
邓荣超高举金牌令箭,大声喊道:“见此金牌,如见陛下亲临。禁卫军听令,速速打开宫门,放齐王殿下进宫勤王护驾!”
片刻之后,长流远远听见宫墙之上传来喊声:“末将乃是禁卫军左副统领邓荣超。何辰参与太女谋逆,已被末将诛杀。我等恭迎齐王殿下入宫。所有人皆缴械出宫跪迎,还请齐王殿下勿要误杀忠良。”
下一刻,一整排火把齐聚墙头,墙上的弓弩手纷纷将自己手中的十字弓抛落。又见火光最明亮处挂出一具尸体来,却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面貌,也不知是不是何辰。
长流见此情景,不禁与江淮对视一眼。
“殿下,谨防有诈!”一顿,江淮道:“不若卑职先带一队人马去探探再说。”
“也好。”胜利就在眼前,眼下切忌贪功冒进。万事该当以谨慎为先。
宫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只领头一人骑马,其余人皆步行而出。
江淮正要领着一队骑兵上前打探虚实,忽见一人一骑已奔了过来。
邓荣超单人单骑奔至阵前,跳下马背,跪下道:“末将邓荣超参见齐王殿下。”
长流问道:“镇守神武门的有多少人?”
“回禀殿下,五千人已经全数缴械。”
“好!”此时长流已经听到宫内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说明顾非已率领京营大队人马攻破午门。便是有诈,她也无须再害怕了。
“邓荣超听令,立刻随本王前往正阳宫勤王护驾。其余镇守神武门的将士原地待命。”这些人她现下还不敢用。不过,让邓荣超去降服其他的禁卫军倒可以减少伤亡。
“是!”
长流当即不再迟疑,拔剑一挥,高喊道:“即刻随本王入宫!”
登时,以她为首的五千骑兵如潮水一般涌入杀声震天的禁宫之中。
有了邓荣超手持金牌令箭开道,马蹄一路踏破玄贞门朝着鸾凤宫而去。长流命一队人马包围鸾凤宫,自己则继续带领骑兵朝着正阳宫的方向冲杀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殿下逼宫还是以减少伤亡为主。如果真的要金戈铁马,估计得等到跟洛渣渣火拼的时候。
71☆、最新更新
长流率众一路破风而去。
正阳宫玉阶前;杀声震天,血光弥散。
长流远远便瞧见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领头的少年手执长剑连连挥刺,纵马飞驰间竟无一剑落空,所经之处无不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二人似直立在风口浪尖上的闹潮儿;各自驾驭着怒涛狂澜;迎面朝着对方飞驰而去。终于;两股人马形成的潮水如江河入海;汇聚到了一处。
“殿下;午门、乾坤门、中门、太极门都已在掌控之中。”
“好!”长流当即调转半个马身;目光如电迫向邓荣超。
邓荣超心中一凛;立刻高举金牌令箭;放声高喊:“齐王殿下勤王护驾在此!全体禁卫军听令;即刻放下兵器,停止抵抗!”
长流长剑一挥,立刻有人齐声高呼道:“太女谋逆!齐王殿下勤王护驾在此!缴械不杀!负隅顽抗者一律以谋逆罪论处!”
喊声在直染天际的火光中一浪高过一浪,渐渐盖过了刀剑声和打杀声。很快便有士兵陆续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就连不少今晚莫名其妙被调来包围正阳宫的东宫侍卫,亦纷纷放下手中长剑大刀。
长流见事态渐渐被控制住,便对身旁江淮道:“即刻清道!”
当即便有两队步兵有条不紊地从乱军中列队而出,分成两股,一左一右,飞速奔上正阳宫玉阶,一路绞杀犹自顽抗的残兵。
黑夜中,两列手持火把的士兵似源源不断的星火向九重宫厥倾覆燃烧而去,所到之处亦不断有被斩杀的卫兵的尸身自台阶上滚落。
正阳宫的上空偶尔划过几声凄凉惨叫。
如此这般,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清理出一条通天大道。领队的军士一路奔下玉阶复命:“回禀齐王殿下,整个正阳宫已经被末将等团团包围。闲杂人等亦已暂时关押收监。”他说的闲杂人等是指宫女内侍等人。至于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