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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高坐龙椅,数着目光所及之处金龙身上的片片鳞甲,终于不耐地一挥手,打断了礼部侍郎黄钟关于“立嫡立长”的高谈阔论,沉声道:“此事朕思虑再三,还是难以决断。昨日太学生静坐抗议,想必众位卿家都听说了。古来立嗣必子,而今朕无子可立,太学生反对立皇太女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这话虽是对着众臣工说的,目光却在殿内扫视一圈之后,越过右列第一道朽木一般的佝偻身影,堪堪停在紧挨着的修竹一般的身姿上。
楼凤棠知道皇帝在看自己,却仿佛对他的目光浑然未觉,丝毫没有芒刺在背的自觉,目光径自垂落在手中的象牙笏板上,纹丝不动。
庆帝无法,只能宣布道:“退朝!楼爱卿留下。”
待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议论着退去,楼凤棠仿佛对自己受到的特殊待遇习以为常,抬起头看了高胜一眼。高胜遂笑道:“楼相爷请随杂家来。”
庆帝盘腿坐着饮茶,见楼凤棠进来,便道:“坐吧。”
楼凤棠眉目沉静道:“臣不敢。”
庆帝忽然提高了声浪,怒道:“不敢?你鼓动太学生造反,还有什么不敢的!”
“陛下应当看过臣的奏疏了。臣万万不会做出此等言行不一、欺瞒君上之事。何况臣虽在士林之中薄有才名,却与国子监众学生素无往来。”这也是楼凤棠厉害之处,虽无实交却可以文章动士林。
若是别的大臣此刻只怕早就屈膝伏地连连叩首请罪了。一旁高胜看了都替楼凤棠捏着一把汗。不过面前这位年轻的左相大人却不动如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显半分慌张惶恐。只怕满朝文武在庆帝盛怒之下镇定如斯的除了他就只有柳相了。只不过柳相未免有倚老卖老之嫌,楼凤棠的姿态却拿捏得刚刚好,除了有两分读书人的狷介傲气之外,倒并不显得太过狂妄。
僵持片刻,庆帝望着眼前茶盏飘散的一缕轻烟,反倒松散了眉目,道:“罢了。你叫他们都散了吧。”
“臣自当尽力而为,前往劝说。”
“礼部侍郎黄钟在朝堂上口口声声要立大公主为皇太女,你怎么看?”
“臣还是那句话,立嗣之事全凭皇上一人决断。”
静默片刻,庆帝遂叹了一口气道:“朕原先想着静贵妃收养大公主只怕存着什么心思,如今看来倒也不像。”
楼凤棠抿紧了薄唇,目光垂落到面前的青砖地上。他并没有如庆帝料想的那般趁机表忠心,也不为楼书倚辩白半句。
庆帝忽道:“你就替朕草拟立嗣的诏书吧。”一顿,他见楼凤棠只是跪倒准备领旨,并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又接着道:“立安平公主。”
“臣遵旨。”
“另外,朕打算给大公主封王。赐一块地,让她在宫外开府独居。你也一并拟旨来看。”
“臣遵旨。”
当庆帝捕捉到一缕惊讶之色在楼凤棠沉静的眉目间一闪而过,终于放下了心,缓缓道:“爱卿一会儿去看看静贵妃。朕这一向怠慢了她,如今长流也要搬出宫去,朕怕她心里难受。”
“臣不去。”
庆帝长眉讶异地一抬,沉沉目光压过去,却并未言语。
楼凤棠却疏朗了眉目笑道:“臣看贵妃娘娘对公主甚是钟爱,如今公主要搬出宫去,娘娘必定伤心。臣自小就怕这个妹妹哭。她这一哭,臣这奏疏只怕就狠不下心落笔。臣却更怕误了陛下的差事,是以不敢去。”
庆帝这才摇头失笑道:“行了,朕也不叫你为难。朕这里自有赏赐给她。你且去吧。”
“是。谢陛下。”
待楼凤棠退了出去,高胜见庆帝双眉紧锁,便小声道:“皇上,您这是……”
庆帝长叹道:“楼凤棠在士大夫清流中声望颇高,他这一拟旨,这些人对立皇太女的议论应该会低下去一些。朕这次一并封了大公主为王,又将她移出宫去,也是想一举定了名分,叫那些成日嚷嚷着‘立长立嫡’的人去了非分之想。”历来只有太子在成年后还能住在东宫,其他成年的皇子或领受封地离开帝都,或像长流这般开府住到宫外去。如今长流才十岁,庆帝为了定下名分便破例叫她早早搬离禁宫。
高胜劝慰道:“皇上,依老奴看,皇上不必对大公主过于担忧。一则她是女子,若没有皇上您的支持,是断然不会像先帝时候的皇子们那样闹腾的;二则她虽然封了王,却没有自己的封地,皇上您还担心什么呢?”
见庆帝并未展颜,高胜恍悟道:“皇上是怕柳相爷会……”这皇太女一旦确立,柳家自然又水涨船高。
庆帝并未答话,却将手中的青花瓷盖往茶盏上一掷。一声脆响间,温热的茶水溅到他的手背上,他却仿佛浑然未觉。
“皇上,这不是还有楼相爷呢么。”
“也只能如此了。”庆帝的目光又落到案上的另一份奏疏上,心道:如今六部之中除了工部和礼部这两个无关紧要的部门之外,其余人全都与柳青纶这老匹夫一个鼻孔出气。这个户部侍郎郑观潮的奏疏倒是给朕出了个好主意,如此对待大公主既叫那些人没了非分之想,又不显得朕刻薄寡恩。此人倒是个可用之才。
作者有话要说:楼凤棠说的好处就是我们殿下可以不用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混了。
明线暗线明人暗人,大家不妨猜一猜,很容易的。猫不会权谋,随便写写。
这算是有突破性进展的一章了。
冒泡的霸王明天也有文看。
☆、真相
长流觉得自己最近待遇明显提高了不少,太后接见她不再“美人如花隔云端”,并没有在中间拉一道帘子。
“皇祖母,孙女想出宫去大觉寺为皇祖母祈福,还请皇祖母恩准。”
太后拈了一颗蜜饯笑道:“别拿我这个老婆子当幌子。说说,这是要去见谁啊。”
长流见太后满脸期待JQ的表情,只能佯作害羞道:“皇祖母……”心中却腹诽老太太为老不尊。不过她这一趟确实要去将军府,也不算被冤枉。
太后假意拂了拂袖,笑道:“去吧。去吧。”一顿,又命黄嬷嬷道:“叫他们跟好了,别再出岔子。”
长流离开明月宫的时候身后跟了六个侍卫,其中两个身着飞鱼服,想来也是勋贵人家的子弟。她因为前世时常画人物的关系,对人的面孔几乎过目不忘。只随意瞥了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眉清目朗的飞鱼服少年正是那次海棠坞打马球跟顾非一队的。不过宫里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因此长流只作不知。
回到碧横宫,长流即刻吩咐和风替她更衣。
长流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那位美少年对同伴道:“我看咱们哥俩的前程算是毁了。”
江淮见长流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立马禁了声,暗忖他方才声音极轻,这位小公主应当听不到才对。他虽有恃无恐,但到底不是个没轻没重的人,也就直起靠在廊柱上的身子,跟着长流走了。
江淮哪里知道长流自练了内功,耳力比往常好了不少。这一点就连长流自己都没发现。
马车一路出了皇宫,江淮见车子一路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便估摸着公主是去会情郎。
“你刚才话才说了一半。”凌照凑近江淮提醒道。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公主就要封王了。咱们今天出了这趟差事,你当这就完事了?只怕她将来分府出去,咱们也得跟着。”
凌照知道凭江淮的家世,消息灵通些并不奇怪,他说的十有□是真的,但仍是无所谓道:“出来也好。总比宫里头自在。”一顿,他又道:“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们家老爷子就没想着给你挪个地方?”凌照家里头如今空顶着一个伯爵府的头衔,原指望着他能出息,但眼看家里使不上力,希望渺茫,他也就想开了。
江淮皱了皱眉,没吭声。其实要是没有今天这一趟,这事儿原本也好办。他爹是九门提督位高权重不错,但面子再大还能大过太后去。江淮正寻思着,不想马车里探出一个头来:“这位小哥,还请你先行一步去将军府通报一声。公主说了,天寒地冻的,不必在门口跪迎。”那宫女脸若银盘、杏眼桃腮,江淮瞧着挺面熟。他答应一声,便一马当先而去。
马车到了将军府,顾家以顾涛为首在门口迎接,但到底并没有跪着。众人等长流下车的时候才伏地参见。长流扫了一眼,不见顾轩跟他两个堂弟的影子。她连忙上前扶起顾涛,笑道:“本宫又来打扰了。顾伯伯勿怪。”她边说边以大袖遮挡,飞快将那块玉佩塞入顾涛手中。顾涛心中一凛,忙欠身迎长流入府。
江淮见了顾非倒也高兴,心中怨气去了几分,颇为熟稔地跟着进去了。
书房。
长流坐在上首呷了一口茶,静静看着顾涛,不说话。
顾涛原本就因为聂湛在谋刺当日离奇失踪,连日来惴惴不安。方才玉佩却叫长流暗中给还了回来,顾涛自然不会再奢望长流对聂湛的身份一无所察。
长流见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便道:“顾伯伯将如此危险之人安排到本宫身边,难道事后不该给我一个交代么?”
沉寂片刻后,顾涛终于艰涩道:“臣曾经效力于凉王麾下。小王爷也算我的旧主。臣只当他想取回凉王手记,并不知道他的图谋。小王爷去到公主身边实乃机缘巧合,并非臣的本意。”
长流轻轻放下茶盏,悠然道:“顾伯伯,您刚才说的话若是到我父皇面前去讲,你猜他会不会信你?”
顾涛忽然跪下道:“臣一时昏聩。臣有负先帝爷所托。”
长流忽见他潸然泪下,心碎神伤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心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顾伯伯,你恨我父皇。”长流这一句说得叹息一般,声音虽轻却极为肯定。
顾涛忽然双目通红,豁出去一般悲愤道:“说来公主也许不信。你的母后……你的母后是护驾而死的没错。那一剑却不是她主动上去挡的,是皇上,是皇上把她强拉过去的!”
“什么!”长流不禁站起来失声道。
这件事顾涛一直憋在心头无从倾吐,犹如附骨之疽,日夜折磨得他痛如锥刺,此刻忽然说了出来,便干脆说个畅快:“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他不配做她的丈夫!我好恨哪!”
长流听他说得几乎声嘶力竭,失魂落魄道:“顾伯伯,此话当真?”
顾涛将这一桩锥心泣血的心事说给了他认为最该知道的人知道,忽然心气平了些,道:“是何辰一次来臣家中喝醉酒说漏了嘴。这件事当时禁卫军有好些侍卫都看见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何辰本人,他也是亲眼所见。”一顿,他平复了下喘息,接着道:“事发当日在澄心殿当值的侍卫都被皇上灭了口。”
“所以何辰才会帮你?”
“那倒没有。何辰虽然明白此事过后,皇上必然对他心存芥蒂,但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