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婗家姑姑摸着眼泪抬起头来,看到安好的时候,也吃了一大惊。
这样认亲的场面,其实颇为尴尬,不过看到婗家姑姑手腕上的血是,尴尬就化作了心疼。
“姑姑,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
听到安好的关怀,婗家姑姑忙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拆房子的时候我上去拦,被那个大机器打了一下。”
刘晓艳却对着安好委屈的哭诉起来:“安好姐姐,他们根本是故意的,我妈妈就站在那里,活生生一个人,他们的推土机就下来了,如果不是我拉了我妈妈一下,我妈妈肯定整个人都给铲子敲死了。”
安好听的愤怒,看那伤口,着实不浅,想到她姑父,她焦急问道:“姑父人呢,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安好姐姐,他们可能会把我爸爸弄死。我听我同学说的,他们村强拆的时候有个人就喝药了,结果被送去医院后没有抢救,拆迁办的人把尸体藏了起来,怎么都不肯还给他们。姐姐,你救救我爸爸吧。”
居然有这种事。
安好听了也害怕,打电话给了方海珠:“海珠,你现在过来一下。”
方海珠到前面去探情况,听了一些消息过来,原来这次拆迁建造机场的工程,虽然是政府出资,但是包给了建筑大队,这个建筑大队老板居然以他们这一片陈旧败落为由,串通了拆迁办,给她们这一片的征地赔偿款定的非常低,比周围其他地方低了3000多一个平米,所以这一片的居民情绪激愤,拒绝拆迁。
方海珠接到安好的电话,就回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了安好的姑姑,之前因为安好接受采访的事情她来拜访过安好姑姑,打过几次交道所以并不陌生。
当时对安好姑姑心有不满,可现在看到对方灰头土脸,身上脸上都挂了彩,眼泪涟涟的样子,却也心有不忍。
“怎么弄成这样,婗姑姑,谁打了你?”
“别说了,先把人送去医院。”
当务之急,先包扎伤口再说,然后就是找到婗家姑父,房子的事情可以再说,人要先保证安全。
“那你们显出来,记者们都进最里面去了,好像有个人开煤气要自杀,你们赶紧过来,我先去开车。”
“恩。”安好点头,转身握住了婗家姑姑的手,“姑姑,我们先去医院,姑父那里你放心,我会找到的。”
安好就是颗定心丸,眼见着绝望的事情,随着安好的出现,也有了希望。
刘晓艳和婗家姑姑对安好是感恩戴德,亲情在危难之中,靠的更拢了一些。
安好和方海珠一把婗家母女送到了医院,安好就直接打电话给了秦昊,让秦昊帮忙寻找一下婗家姑父,看被送到了什么医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这个城市,安好才刚刚立足,人脉没有秦昊广泛。
她怕自己托关系去找,婗家姑父真的会遭遇不测,所以只能拜托秦昊。
秦昊的效率果然高,十分钟后,安好和方海珠坐在医院走廊上,接到了秦昊的电话。
“在第一医院,人已经抢救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就在第一医院。”还真是巧了,“你不用过来,我下午要找个地方先把我姑姑安顿下来,你忙好了,谢谢你,老公。”
“傻话,等着,我开完会就过去,姑姑的住处,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安好心里暖暖的,秦昊喊的是姑姑,而不是你姑姑,显然的,秦昊一点也不排斥她的家人,不然也不会不遗余力的帮她打听她姑父的下落了。
就像是婗家母女有了安好的帮忙心安下来一样,安好有了秦昊的插手帮忙,也安心下来。
婗家姑姑的伤势不轻,缝了十八针,打了破伤风针,吊着消炎药水在病房里休息。
病房是安好执意安排的,刘晓艳坐在病床边上,稚嫩的脸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的有些凄哀。
“妈妈,疼吗?”
“不疼。”婗家姑姑笑着安慰。
安好却看着心疼:“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父为什么会喝药?”
“那个吴老板太欺负人,昨天的时候派人来说楼上我们的房子给我们按照人口补贴,一人补贴我们80万,结果今天早上就出尔反尔,说我们的房子因为是二楼,又是木有老房子,一阵风来吹走了屋顶就分文不值了,所以按照平方补贴,按照郊区的房价,一平方米补贴我们6000块钱,还要除掉楼梯和阳台,你姑父气不过,就和他们理论,结果那群没人性的,就开始砸家里的东西,把房子都给打烂了,刚给你妹妹买的电脑也给砸烂了,还把屋顶给揭了,说拆成这样了看你们怎么住,你姑父气不过,所以就……”
婗家姑姑说到这,放声哭起来。
连之前一直反对安好管闲事的方海珠,都气的直跺脚:“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政府还管不管了。”
“是吴老板的主意,拆迁办的人都拿了他的好处的,我们状告上去了,可是状纸根本送不进去,都给这吴老板截下了,这真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就算是重新给我们分一个房子也好,可是6000一平把楼梯阳台一去,我们那房子就50多个平米,30万,在郊区都别想买个房,别说装修了。”
婗家姑姑说着,老泪纵横。
刘晓艳咬着唇,抹着眼泪。
安好坐在床边,握住了她姑姑的手:“你放心,姑姑,我会替你要到一笔合理的拆迁费的,姑父现在也没事,一会儿秦昊来了,就让他给你们安排一个新的地方,暂时住着,房子的事情你不要费心,还有晓艳。”
“安好姐姐。”
“你也专心念书,不要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学习,家里的事情有姐姐姐夫在,你一切不要担心。”
“恩。”
刘晓艳点了头,感激的看着安好,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病房门口一抹身影,她脱口而出:“安雅姐。”
等到安好和方海珠转过头的时候,那门口已是空空如也。
婗安雅来过,确实。
却又走了。
那个病房,似乎不需要她这份薄弱到什么都不能替她们做的亲情。
她知道,在自己和婗安好之间,姑姑每次都要做出个艰难的抉择。
上一次,姑姑选择了她。
这一次,她也希望姑姑选择的是她,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如今,能够救姑姑一家的人,显然只有婗安好。
她不想让姑姑陷入两难,这些年欠着姑姑的,已经还不清了。
她黯然神伤,离开了医院。
站在车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城市街头,她知道,这座城市,终于再也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了。
手里,是一张通往B市的车票,这是她早就买好的,那里她联系了一所私立高中,出示了她以前所有的成绩单,对方非常欣然的接受了她,学费全免,包食宿,还允诺她,如果她考进北大,连她上大学的学费也给她全包。
下午的火车,她上午看到姑姑家出事的新闻采访,匆匆就赶来了医院,然后,她知道,这座城市,她所牵挂的和所牵挂她的,她都该放下了。
“出租车。”
伸手拦了一辆车。
上了车,司机问道:“小姐去哪。”
“火车站。”
“小姐是去接人?”
“不是,是离开。”
“没见你行李啊。”
“我没有行李。”
“哦。”
除了自己,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够带走的行李了。
掏出手机,她给婗家姑姑发了一个短信:“姑姑,爸爸留给我的那套房子,给她吧,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我还给她,告诉她,从此,我不再欠着她了。”
她不知道,你家姑姑的手机,早在早上那场动乱之中,葬身在了废墟里。
*
秦昊到的时候,婗家姑姑因为哭的极累,睡着了,而刘晓艳安好让方海珠带她换洗了一下去上学,病房里,只剩下安好一个人。
秦昊推门进来,安好本能转头,看到秦昊的那刻,她眼眶红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委屈,而是因为亲人的委屈。
“你来了。”
秦昊上前,掌心捧住她的面孔,指腹心疼的摩挲上她的脸颊。
“姑姑睡着了?”
“恩,出去说吧。”
“好。”
医院走廊,安好向秦昊说了一下这次拆迁的不公,说道气愤处,义愤填膺。
秦昊握着她的手坐下。
“这种手段,高明又拙劣。”
“什么意思?”
“有个故事,说是一个棉花采购商到农村去采购棉花,他以棉花市场饱和为由,把价钱压到很低,农民们半信半疑,却因为价钱太低舍不得出手。过了几天,又去了个棉花采购商,报了一个相对高一点的收购价给农民,农民们趋之若鹜,赶紧把手里的棉花都给出手了,其实他们不知道,第二个采购商开的价钱,也低于市场收购价。”
安好明白了。
“所以,建筑商就是用了这种手段,找一块拆迁地,定一个非常低的赔偿款,这块地上的人肯定不服,而边上那些得到正常赔偿款的人,却觉得自己是捡了大便宜,忙不迭的把房子签给建筑商,是这样吗?”
“对,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可是拙劣就拙劣在,他们不懂见好就收。如果是我,等到周围所有的房子收购完毕后,其实我也已经赚了很大一笔赔偿差价,这个时候就该恢复先前那块地的赔偿价,这就和棉花农的心态一样,熬过了一个低价期,等到价格高了,自然迫不及待的会出售。当然也有侥幸的棉花农以为价钱还会涨,那就是真正的钉子户了。但是再怎么钉子户,也无非是为了钱,之前赚的那笔赔偿差价里九牛一毛那么一笔,都足够安抚他们。”
安好很少听秦昊说为商之道,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才真正意识到,她的老公商业头脑,果然非同寻常。
也是,不然他怎能在国产香水前景堪忧的情况下,把擎天集团做的如此庞大。
无商不奸安好知道,但是现在那边的建筑商显然奸诈过头了,拿了政府的钱,剥削老百姓的赔款,这种事情,一旦有个敢说话的人戳穿,那么面临建筑商的,就是牢狱之灾了。
只是这种和政府挂钩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政府指示,所有平头百姓,就算是媒体记者,也不敢妄加猜测。
毕竟官商勾结这种事,历朝历代如此。
建筑商敢嚣张至此,难说有没有政府的份。
可是任由事情如此,安好心有不甘:“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我姑父现在还躺在ICU里,你认识市长吗?我想亲自拜访他一下。”
安好所谓拜访,其实就是上访。
秦昊想了下,笑道:“怎么办,半小时前,我刚给市长打了电话,告诉他这次拆迁的事情伤害到了我的家人,我很生气,明天晚上的饭局,我不会去赴约了。”
安好咋舌:“你说你推了市长的饭局。”
秦昊很是无所谓道:“又不是一次两次,今天本来心情很好,他打来电话我就答应了。不过他居然管教无妨,让手里的人伤了我老婆的姑姑,我心情又不好了。”
听他的语气,完全没有把一个堂堂市长放在眼里。
安好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不过看上去,秦昊绝对不是那种浮夸的,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这么说,他真的这么拽。
他这么拽,安好作为他的老婆,还真是刚刚才知道。
☆、第一百一十章 婗安好和婗安雅
不知道是不是秦昊的作用,第二天,市领导和拆迁办的领导亲自带着果篮上医院探望婗家姑父。
婗家姑父遭逢如此灾难,受了大罪,人还很虚弱,不过看到市领导亲自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