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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帆想了想,跟我们一起走进饭馆。
事后我对徐帆说:当时我已经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就希望车能飞到向阳屯,然
后你下车走人,好像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局。
徐帆对我说:我确实是觉得天也黑了,又那么远。赶回去戏也看不成了。最重
要的是,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要真是流氓我就跟你们拼了。
第四章
那天一进饭馆,怎么就那么巧,又撞上了张健、刘蓓一大群人也在那里吃忆苦
饭。徐帆见到他们,气消了一半。
那天吃饭的印象在我的脑子里仅有一瞬间的工夫,只记得,坐下就端起倒了半
碗的白酒,连干三碗向徐帆道歉,然后就晕了,最后说的话还隐约记得,拉着徐帆
的手,挨个人地嘱咐:一定要把我妹妹送回宿舍。
据王朔第二天告诉我,坐下没有15分钟我就自己给自己灌趴下了。回去的路
上是别人开的车,我一直躺在后座徐帆的腿上。一路上车停了无数次,我重复着说
的一句话就是:我想吐。当我听到我一直躺在徐帆的腿上时,酒全醒了。
我详细地向王朔打听,徐帆当时是什么表情?我什么姿势躺在她的腿上?她的
手放哪儿了?
王朔笑着说:手一直托着你的脑袋。你吐了人家一身。没有烦你。
一股暖流袭上心头,我说:我要没喝醉多好呀,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徐帆的电话。
她问我:好点了吗?
我说:真不好意思,我正式向你道歉。
她说:以后再也别那么喝了。脑子会喝坏的。
放下电话,我想,这就应该算关系不一般了。
后来徐帆告诉我,我的脑袋把她的胳膊都枕麻了,稍微一动我就喊“晕”,她
当时忽然觉得我挺可怜的。
我想,这就叫缘分吧。这事要是搁别人,别说还觉得你可怜,觉得你可恨都算
轻的。
这之后,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再见面。再次见到她是在首都机场。我们两
人同时获得“金鸡奖”的提名,被邀前往广州参加在那里举行的电影节。那是11
月初的一个上午,大约有四五十个接到电影节邀请的人蜂拥在候机厅里,乱哄哄互
相打招呼。我在人群里看见了徐帆、陈小艺,顿时来了精神,显得特别兴奋,跟很
多熟人开玩笑,介绍徐帆是我的女朋友。一副强买强卖的无耻嘴脸,弄得徐帆哭笑
不得。
登机后,冯巩和徐帆坐在一排,我跟冯巩换了登机牌坐在徐帆的旁边。
徐帆对我说:谁是你女朋友哇?你怎么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呀?
我说: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就是了。
飞机起飞后,徐帆开始做睡觉状。我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回头,发
现周围的目光都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问徐帆:你睡得着吗?
她说:睡不着但特别想睡。
我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她闭着眼睛说:讲吧。
我把我的皮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推却,身体缩在皮外套里面。
齐鲁晚报
第五章
我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渔夫老爷爷,出海打鱼,钓上了一条小金鱼……
徐帆说:你把我当成3岁的孩子了吧,这故事我都听过八百遍了。
我说:这不是为哄你睡觉吗。讲没听过的,你睡得着吗?
徐帆不再说话,仍然闭着眼睛一副听之任之,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表情。
她头枕着舷窗,云层在窗外铺成波涛,阳光分外强烈落在她的轮廓上。我把窗
上的隔板扣下来,使她的脸完全处于昏暗之中。
然后我绘声绘色地讲完了“小金鱼”的故事,见徐帆没反应,又接着一口气讲
了“狼外婆”“狼来了”等一系列我小的时候母亲给我讲过的故事。讲得声音越来
越小,最后如愿以偿,她在我的故事中沉沉地入睡。
这时,我回过头来,四下打量。发现周围的熟人都在看着我,冯巩和陈小艺都
露出了比当事人还难为情的笑容。
那次“金鸡奖”我和徐帆双双落马,但我们并没有空手而归。值得庆幸的是,
我们没有领到“金鸡”,却将彼此作为终身奖励颁发给对方。直到今天这奖杯仍熠
熠生辉,行情看涨。
一朵鲜花左躲右躲还是插在了牛粪上。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恋爱。很长一段时间里,采访徐帆的记者问到她的最后一
个问题,通常都是:你怎么会看上冯小刚了呢?言外之意是:不应该呀。朋友闻讯
也对我说:徐帆能看上你真是你上辈子积了德。意思也是,打劫了银行还没有被绳
之以法。我却不这么看。我的看法是:成全了我也就陶冶了她。
1999年9月19日上午9点我与徐帆女士结为夫妻。婚后我称她为徐老师。
徐老师不仅戏演得好,抓管理也很有一套。通常来说是,抓大放小,疏而不漏。
看上去,人权、民主气氛都有,实际上是内紧外松,发现问题决不手软。也就是说,
徐老师可以不开枪,还可以往炮楼下面扔水果糖,但你得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
己是在徐老师的机关枪射程之内的。
我喜欢在铁腕人物的统治下俯首贴耳,免得自己煞费苦心追求真理。我对自己
很清楚,威逼利诱之下是可以走正路的,放任自流则后果不堪设想。我的许多良好
习惯都是在徐老师的严格管理下逐渐养成的。
比如说:每天坚持洗脚换裤衩,袜子穿两天就得换干净的,小便完了不忘冲水,
晚上刷牙,不喝自来水管里的凉水,吃完饭擦嘴,烟灰不弹到烟灰缸外面,沙发靠
垫坐拧巴了,离去前想着把它摆好扶正,挂毛巾时上下对齐,汽车里放纸巾等等。
在徐老师改造我的下一个5年计划中有:不吃手指甲,不在汽车里吸烟,每天洗一
次头。前两点不说了,它和我的思考有关,我会在退休后加以克服。不爱洗头是从
小养成的毛病,一直以来我对洗头有很大的心理障碍,原因有三:第一是,洗完头
领子湿了特别难受。第二是,肥皂水特别容易杀眼睛。第三是,长时间弯着腰非常
不舒服。所以现在只要是徐老师问我这两天洗头了吗?我多半不说实话。我甚至可
以为了躲过在水池前洗头,宁肯答应去洗一个澡。
徐老师不仅对我严格要求,自己也是身体力行。家里的日常用品都有适量的储
备,柴米油盐决不可能发生用完了才想起来现去采购的事情。每逢下雨,打开汽车
的后备箱准会出现一把伞,用完后擦干净又会回到后备箱里。不仅如此,徐老师还
非常喜欢把握生活的情调。外出演戏归来,必跑到花卉市场讨价还价买回几束鲜花,
让它们分别盛开于书房客厅的各个角落,然后点燃香,令室内香气迷人。逢此情景,
我都会如坠雾里云端。
齐鲁晚报
第六章
我常对徐老师说:你这是资产阶级情调。
她问我:又有资产又有情调有什么不好?
我说:你营造的这种环境非常适合赵宝刚,写出来的剧本都是风花雪月。你让
我还怎么“温故一九四二”?我还想愤怒呢。
她说:你愤怒什么?你有什么可愤怒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好好拍你的喜
剧吧。
徐老师还好唱口昆曲,常常率领小保姆打扫完卫生后,托着两条水袖跟着伴奏
带反复吟唱。看着她在我的面前舞来舞去如泣如诉,总会让我产生一种恶霸地主将
一代名优掠为己有的不好联想。
如果徐老师回来了没有香,上的是一支香烟,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遇到这种
情况,我首先得马上做出一副“我错了”的样子。虽然还不知道错在何处,也知道
卑躬屈膝未必就能躲过一劫,但争取一个好态度还是非常明智的。
徐老师年龄不算大,但对传统的祭祀活动并不陌生。每年的大年初一,我们一
起去北京西山的潭柘寺朝拜,从走进寺院的山门到最后踏进大殿,什么时候烧香,
什么时候磕头,什么时候站,什么时候跪,我都是跟在徐老师身后如法炮制。我想,
徐老师虔诚的态度也能令佛祖动容。
母亲去世后,我在西山为父母大人购置了一块墓地。安葬的那天,一切都在徐
老师的指导下进行得井井有条。我还记得一些细节,她先用一个纸杯斟满一杯酒沿
着我父母两侧的墓碑边洒边说:爷爷奶奶、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我妈今天刚搬来,
往后你们就是邻居了,希望你们和平相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请你们一定原谅。
我们这里先给你们敬酒了。洒完又斟满一杯放在我父母的墓前,然后又取出另一纸
杯,将一些米粒填满杯子,点燃三炷香插进米粒中,让我和姐姐、姐夫,还有两个
孙女祀拜,自己退到一边安静地等待。
她对我说:要用纸杯,纸杯可以还土,不会破坏环境。我常对她说:你这是资
产阶级情调。她问我,又有资产,又有情调有什么不好?
总之,我徐老师的优点是,说也说不尽,道也道不完。一句话:娶了她我三生
有幸。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从网上订了一套《青衣》的光盘。每天晚上写累了看上
两三集。这出戏应该说是徐老师的当家戏,就像葛优演李冬宝一样,非她莫属。拍
完《青衣》,徐老师对我说:人都掏空了,心累了。
演员有几类,一类是形象极其靓,演戏极其傻,演什么都不走心,走心的都是
演戏之外的事;另有一类是,私底下看着稀松平常,就是一普通人,可一到戏里就
不平常,不普通了,演戏的时候,心思里装满了角色,眼睛里看不见其他的事,附
体了。我认为这后一类就是好演员。
徐老师是好演员。别让她赶上好戏,只要她走了心,酿出来的就一定是酒,绝
不会给你一杯白开水。这从她演出的戏里就能看出来:《大撒把》《一地鸡毛》《
不见不散》《一声叹息》《阮玲玉》《蔡文姬》《青衣》。显见得一步一个脚印,
每个脚印都是结结实实,承载着徐老师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