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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和乐队的其他几只企鹅收好了乐器,然后坐在舞台的边缘,抬头看着那两盏灯,轻声地说着话,回顾着刚刚演出时候的感受。
宠物猫和咴儿在一起,还有几个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那几个玩音乐的人,多是有点颓的冷色调装束,在宠物猫和咴儿的对面,说着一些称赞的话,偶尔还提起一些陌生的名字,和地点。那些说话的人里,没有我认识的咴儿和宠物猫。
渐渐的,我也许会明白,为什么宠物猫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喂,傻猫啊,你不会真傻了吧?”澎澎已经跳下了舞台,用右手在我发愣的眼前晃。
“没有。”
“你到底在干嘛?难道是因为我们的演出实在太精彩了,给你的震撼持续时间太长,让你还在回味无穷?”澎澎说完,看我没什么反应,于是继续问,“或者,你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老鼠?还是咸鱼?”
“没有啊。”
“唉,看来你是真傻了。”澎澎叹了口气,捋了捋衣服,坐在我左手边的椅子上,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我眼前,“来,乖,看看,这是几?”
“二啊。”
“呼,还好,幸亏你还认识‘二’。要是像你这么二的人,连自己的本质都不认识,那估计就要火山爆发海水漫灌了。”
我把目光从宠物猫和咴儿那边收回,一脸复杂地看着澎澎。
“喂,你醒啦?”被我看得有点难受,于是澎澎开口说话,“刚才想什么哪?有个美女坐你旁边这么半天了,你怎么才反应过来啊?”
“有吗?”我故意转头去看我的右手边,空的座位,“哪有美女啊?哪呢?”
“你!”肩膀上忽然传来一阵疼,还有澎澎的声音,“你就没有新鲜的了是不是?”
“有。”我揉着肩膀,重新面对澎澎,换成了一副很正经的模样,“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你、还有猫咪——你们说。”
澎澎叫宠物猫过来的时候,我一直维持着那张看上去严肃而正经的脸。
宠物猫和那堆朋友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然后留下咴儿独自应酬。
“什么事?”宠物猫先问澎澎,然后又看了看我。
“他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咱们说。”澎澎指指我。
“怎么了?”宠物猫问我。
“嗯…是这么回事…我想…既然你们的歌会也开完了…而且开得也挺好的…我想…以后…你们乐队应该还有活动吧…以后你们再有活动…我想…我就不参加了…好吧…反正咴儿还会在这儿的…他很强的…我想…嗯…就是这个事……”
宠物猫略微地歪着头,额前的长发随意地摇着,轻轻地眯一点眼睛,听我说完。
“这样啊……”她点点头,“随你吧……”
这几个字,我听得很清晰。
似乎过了很久,我才想起应该回应一下,于是点了点头,说:“嗯……”
“你又周期性郁闷了么?”宠物猫笑笑,看见咴儿打手势示意她过去,于是转身,“别老是这样,好吧?”
然后她离开。
其实,我只听见她说到“随你吧”,后来的那些话,全是我自己根据口形瞎猜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随你吧”这三个字,声音响得像打雷。
该死,昨天阿维刚刚问我,为什么张飞那么黑——那厮说,张飞经常高举丈八蛇矛,就像举着避雷针,所以打雷多数会劈到他,所以他才被劈得很黑——结果,今天就真的听到打雷!
看来,犯二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七节 圣诞夜
入夜的操场,静得能吓死死人。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我是怎么到的这里,当我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恰好抬起头来,看见了满天的星星。
还记得初识猫咪的时候,女孩在电话亭里可怜兮兮的模样。
还记得在乐队活动的时候重逢,女孩甩开额前的头发没有掩饰地笑。
还记得排练室里,女孩专注弹琴的神情;对了,还有咴儿的一段SOLO。
还记得在陶吧里,一双粘满黏土的手,和一缕落寞的眼神。
还记得很多次午夜的电话里,记不清内容的对话,和挂断电话后窗外的星空。
还记得女孩和咴儿在花坛旁边聊天的内容,以及一条烧成浆糊的鱼。
还记得咴儿重复地肯定,说“仅仅是朋友”。
还记得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女孩“猫猫”,那个人不是我。
还记得,那个夜风吹开窗子的夜晚,聪明的我,知道其实我应该停下来了。
然而,还记得,女孩说过的话,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
又何必呢……
原来,那些所谓的故事,那些表演着故事的人们,那个一直被我暗地里称作宠物猫的女孩,都是在另外一个集合里出现的事物。我的周围充斥着犯二和拼命学习的味道,而她的生活满是对音乐的向往、以及一些我未知的东西。
我们会相识,也许只是一个偶然——不对,应该是及其偶然。
也许就像路过地球轨道的彗星,终究不会和地球相撞的,一点点磨擦,只会留下夜空里淡淡的流星的痕迹,仅此而已吧。
天空的西侧,飞马座的四颗正方形正要下落,而东侧,狮子座的梯形正要升起来,在西东之间,有猎户、大犬、金牛、双子、御夫,正是最最璀璨的冬夜星空。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说不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聪明的猫咪,怎么会不明白呢?
如果她的回答不是“随你吧”,以后又会如何呢?
我从双手的指缝之间,贪婪地窥视着冬夜星空的绚丽,却不能压抑心里乱糟糟的情绪,像烧开的水一样不停冒泡的情绪。
指缝之间有一点凉,我让那些液体藏在了星光的影子里。
“喂……傻猫……你……你在这儿啊……”
操场的边缘,传来了很重的呼吸声,还有,有谁在叫我。
我抬起头来,迅速在裤子上擦干了掌心的液体。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坐着。”
“喂,我们大家一起在庆祝哪,都找不到你。”
“那就算了。”
“你你你,什么叫算了啊,那我来找你干嘛?”
“你愿意啊。”
“你这个傻猫,是不是最近没人‘踢’你,所以你难受啊!”
“你这么残暴,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就喜欢残暴,要你管啊!”
“我管不着。”
说完,我不再理会澎澎,仰起头来继续看着星空。
“你到底,在这儿干嘛?”
“看星星。”
“今天,你怎么感觉这么怪怪的啊,出什么事了?”
“看星星。”
“喂,人家问你话哪!”
“看星星,你别捣乱!”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入夜的操场,远离教学区和学生公寓,所以很安静,而我的声音,大到能吓坏天上的乌鸦。
所以,理所当然的,也能吓到澎澎。
女孩在我的旁边,愣愣地站着;我把看着星空的目光,一点一点慢慢地转向女孩的脸。
“你……对一个跑了半天到处找你的女生……都是什么说话吗……”
“对不起……”耗了好久,我低下头,说着。
“算了。”澎澎叹口气,坐在我旁边,“你还看星星吗?”
“看。”
“能好好说话吗?”
“能。”
“真的?”
“真的。”
“那好,你告诉我,”澎澎很用力,一字一顿地说,“我刚到操场来的时候,你着急着往裤子上擦干的是什么?”
我斜过眼去,神情凝重地看着身边的女孩;两分钟后,或者更长时间,我也学着她的口气,一字一顿地,回答:“那好,我告诉你,那是:大——鼻——涕——泡——”
于是乎,操场的上空,传来了划破寂静的凄厉惨叫。
澎澎这个猪头三,下手难到不能轻一点吗?
之后我们都安静下来,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星空。
“你看…那里三颗星一排的…就是猎户座…是猎户的腰带…腰带所指的亮星是大犬座…那是夜空里最亮的恒星…天狼…猎户旁边是金牛…能看出一等星毕宿五…还有昴星团…那边的五边形…是御夫座…那头挨着的两颗亮星…就是你的邪恶星座双子座……”
“喂,傻猫,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的?”
“我不是说了吗,水瓶座的人,所学博杂,涉猎宽广,什么都喜欢试试的。”
“是吗?弹琴也是其中之一么?”
“是吧。”
“那你今天为什么说,不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
澎澎的问话,让我突然觉得有一些冷。
“你在干嘛?”
“打哆嗦啊。”
“我在问你话啊。”
“我不想回答。”
“你已经答应我要好好说话了。”
“我反悔了。”
“喂,你至于吗?我只是问问你今天为什么说不再参加乐队活动了。”
“不为什么。”
“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人家是关心你哎!”
“我态度就这样。”
“这种人,你……”
就在我们又要发动新一轮的战争时,远处教学区的报时钟开始敲了起来。
于是我们都停下来,听钟声,等着自己冷静。
“十二点了,呵呵,傻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十二点了?要说的?”我挠挠脑袋,“哦,时间不早了,美女同志,你赶快洗洗睡吧。”
“你去死!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打算现在离开,只留一只水晶鞋?放心,你变成南瓜我也不会惊诧的。”
“喂!你怎么什么多废话啊!”
“难道,你要我说‘刚才最后一响、北京时间、零点整’?”
“你是真傻了啊?笨死!”澎澎气得蹦了两下,然后停住,站直,慢慢转过来,面对着我,换成了很认真很柔软的语气,说,“十二点了,圣诞快乐。”
面对着女孩伸出的手,以及手里紧握的铃铛,我有点不知所措。
“发什么呆啊,拿着,送你的圣诞礼物。”
“可是……”
“什么可是啊,你不是傻猫吗?猫都是要挂铃铛的。”
这个猪头三,这时候还忘不了损我两句!
我接过铃铛。
“赶快许愿啊!”
“还要许愿?”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圣诞是白过的吗?”
“许什么愿都可以么?”
“是啊,心诚则灵的。”
“好。”我闭上眼睛,双手握在一起,抓紧铃铛,抬头向天,嘴里叨咕,“仁慈的主啊,在圣婴耶苏降临的时刻,我向你许下我心中的愿望,希望你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是:让所有的企鹅像喜欢磷虾一样都跟我好——”
“你真的很欠揍哎。”澎澎早已经笑得颠三倒四了。
“你好好听我说,好吗?”
“说什么?”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完。你说,以后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我问你,是不是你觉得,咴儿做得要比你好得多,所以乐队活动的时候,你总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所以你才……”
“你觉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