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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营副(跑上前)请丁大夫训话。
〔李铁川目视张营副,责止他,但——)
〔外面兵士高呼:“请丁大夫训话!请丁大夫训话!”
李铁川(大声)立正!(外面乒士们齐声立正)
丁大夫(凄然)诸位老朋友,我们忠勇的官兵同志,我今天说,说不成话。我。。
——(这时忽然——)
〔陆非常紧张,忙由手术室跑出来。
陆葳丁大夫,丁大夫,胡医官请你赶快进去一趟。
丁大夫怎么?(忙由阳台跑下)
陆葳(跟随丁跑,一面说)胡大夫要您帮忙动手。
〔丁跑进手术室。
粱公仰(同时)怎么?
李铁川(跑下阳台,同时)怎么啦?怎么啦?
陆葳(已跑到手术室门口)病人脉搏已经停止,胡医官两层衣服都汗透了。
〔陆立刻转身进去,大家面面相觑,静默。
张营副(在阳台上)诸位弟兄,你们回去吧。病人开刀,经过危险,丁大夫现
在自己动手去了。
〔一个山东兵士洪壮口音:“不走!俺们要知道小丁大夫病没有危险才走。”
张营副你们难道不吃饭,愿意等?
〔大家:(同声)“不吃饭!等。”
〔静默。
〔李营长面色焦急,却缓步来回走了两趟。
〔风又吹来,帷幕轻飘飘地掀起。远远传来单调弹棉花的声音。
〔半晌。
粱公仰好长啊!
〔静默中,忽然近处有一个小孩的童声,随着口琴,非常悦耳地欢唱着:“我们都是神枪
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仇敌。。”继续唱下去。
况西堂这唱的是什么?
谢宗奋游击队的歌。
〔门开,护士乙一言不发,由手术室走出,穿过屋内由中门下。大家眼睛又随着绕了一转。
〔外面隐隐听见放爆竹的声音。
李铁川远远的这是什么?
粱公仰爆竹。
李铁川(不高兴)现在点的什么爆竹?
况西堂也许人家办喜事。
〔由左门走出来护士甲,大家眼睛不自主又随着他;直到他走进了手术室为止。
〔电话铃响。
况西堂(接)哪位?第十一伤兵医院。哦——(对梁)梁专员,您的电话。
粱公仰(接)喂,我梁公仰——(望况)断了!(按了几下机铃)喂,喂,喂。(对
大家)奇怪,怎么今天电话特别声音乱,简直听不见话。(慢放下)
〔远处又有爆竹声,并且听见街市中喧嚣异常。
〔梁公仰微叹。
〔李铁川长叹一声,坐下。
〔忽然门大开,夏霁如和护士乙由中门进,走入手术室。大家眼睛随他们绕了一圈,又低
下头一声不响。
〔忽然门大开,缓缓走出来非常疲乏的丁大夫。
〔丁大夫立在左门口,把头靠在门框,摸着自己的额。
〔大家愣住,不知消息是好是坏。
粱公仰(走近丁,无限同情)丁——
〔门突开,一步走进胡。
胡医官(一手拭着汗,一面对丁,笑着)恭喜!恭喜!
李铁川怎么?(露出笑色)胡大夫?
胡医官丁大夫的少爷,又叫丁大夫自己救活了。
梁公仰(惊喜)你——
况西堂(同时)丁大夫,你——
〔丁大夫突然哭泣起来。
谢宗奋(对胡)完全好了?
胡医官现在已经有完全好的希望了。
〔大家惊喜得说不成话。
〔胡又立刻向开刀室走下。
李铁川(跑到阳台前)诸位弟兄,小丁大夫又活了。(不由得)丁大夫万岁!伤兵
的母亲万岁!
〔外面:(大喊)“丁大夫万岁!抗战万岁!伤兵的母亲万岁!我们清丁大夫再出
来。”
粱公仰恭喜你,丁大夫。
谢宗奋(跑到丁面前)你真是我们的英雄。
〔丁大夫点头领谢。外面连声欢呼:“我们请丁大夫出来!”
丁走了两步,几乎无力倒下。张营副忙上前扶掖。李随在后,走到阳台上。立刻外面呼
声震天:“丁大夫!丁大夫!”
丁大夫(频频点头,情感暂时激动得说不成话,一次再次举起手,大家才渐渐静下。她望着下面
一片朴实可爱的面孔,缓慢而沉静地)诸位老朋友,这几分钟,我觉得比一年
还要长。(略重)幸亏诸位在我旁边,你们不但增加了我的勇气,并
且无形中,是你们的榜样,你们的力量,才纠正我方才心里头,几
乎是犯定了的错误!(停,大家瞠目相顾,低声)谢谢诸位,现在我的小孩
子平安了。(外面大欢呼,她挥挥手,人声渐定。昂头)五分钟以前,我心里
想如果他能够再好了,我再也不让他离开我,再也不许他到前线,
再也不肯送他跟诸位,一道出生入死的。因为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
从生下到长成,白日夜里,无时无刻,加到母亲身上的苦难,一个
当母亲的心,会这么可怜地自私的。(略停,四面望望台下这一片诚挚动人的
眼睛)但是那个时候,我忘掉了你们;为着一个做母亲的私心,我把
我们共同的大理想——一个自由平等,新的形式的国家给忘掉了。(各
人互视,静肃无声,高亢地)同志们,我们这次抗战,是五千年来从来没有
过的神圣战争,我们的敌人,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强暴敌人。这样神
圣的抗战,在中国历史上,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末一次了。生在
这个时代的人,再毫无眼光,看不出奋斗图存的重要,我们的子子
孙孙,就会沦落到永世也不能翻身的地步!然而(挺起胸,斩钉截铁)看
到了!(微顿)奋斗了!(微顿)战胜了!我们就永远打定下,自由和
平,一个理想,新社会的基础!(由心里赞扬)同志们,你们才真是我
所崇拜的英雄。现在军事胜利,经济政治都有办法,处处都是崭新
的青年气象,这都是你们牺牲血汗,一次再次地抛妻别母,为着民
族的生存,艰苦奋斗的功劳!(停,非常留恋不舍地)现在你们又要走了!
我看见了你们的榜样,我怎么能够再顾念到一个小小的自己,不给
我的孩子他应该得到的权利,不催他跟你们一道走呢!朋友们:(热
诚地伸出手)让我们相亲相爱地活下去吧!我希望我永远配做你们的同
志。(突然庄严地)在你们面前,我现在立誓,把我的孩子也献给了我
们共同的母亲——我们的祖国!
〔空气静默——突然爆炸似地大家欢呼起来:“丁大夫万岁!”“丁大夫万岁!”
李铁川(感动)丁大夫!
丁大夫(走下来)营长,我方才说我孩子要求你的事,就是这个。
李铁川(立刻)我就办。他什么时候养好,请他随时到军部办事处,随时可以
到前线来。
丁大夫谢谢你,李营长。
李铁川铁川要上船了。
〔突然附近有爆竹声。
张营副这是什么!
渝宗奋(欣欣)大概附近民众欢送诸位将士吧。
〔同时外面集合号声,在过道上仿佛有人连喊:“丁大夫!丁大夫!”
张营副(连忙立正敬礼)丁大夫。
〔张忙由中门跑下。这时由外面跑进来一个背了许多东西,臃肿异常,面颊红得像一只熟
苹果似的个兵,几乎和他撞个满怀。
小兵士(一眼找着了丁大夫,欣喜非常。气都喘不过来,立正)丁大夫!(立刻跑到地面前,
喘着,傻笑)你还记得我么?(李营长咳嗽一声,他回头吓了一跳,立正)营长!
(又回头期盼似地望着丁)
丁大夫(惊喜)你不是——小伤兵。
梁公仰(大高兴)小伤兵?(忙望丁一眼,转向小兵)你的腿——
小兵士(骄做地)您不是叫我再上前线的时候来看您一趟么?
丁大夫(怜爱地)你胖多了。
小兵士(点点头)嗯,我回了一趟家。(集合号连声吹起,他回身望望,立即勿匆从胸前
掏出一个破报纸包,一面说,一面解)跟您说不了话了,我又要走了。(打开包
拿出一条小得像女人手帕似的绣花红兜肚,腼腆地)这是我奶奶——七十多岁的
人,亲手做的一个小红兜肚,叫我送给你的。
丁大夫(接下看,笑着)给我?(小兵士忙忙点头)给我戴?
小兵士(天真地笑起来)不,不,我奶奶说这是给小丁大夫的小大夫戴的。
李铁川(笑起来)快走吧,小鬼。
〔外面集合号声和乓士们的排队声。
小兵士是,营长。(立正)再见,丁大夫。(走了一步,忽然转身留恋地望着丁大夫,
但又说不出话)您,您,(突然)您长命百岁。
〔小兵士由中门跑下。
丁大夫(追到中门)孩子,孩子!
〔鼓声,号声,领着兵士们整齐的步伐向前进行。
李铁川(跑到地面前)丁大夫,再见。(敬礼)
丁大夫再见,营长。
〔李营长由中门跑下。丁跑到阳台上,望着这一帮出发的再赴前线的乓士,悲哀而又兴奋,
不住挥扬那个红兜肚。
〔院外爆竹声四起。
谢宗奋怎么到处都放爆竹?
况西堂奇怪。
〔电话铃急响。
粱公仰(跑去接电话,同时对谢)谢先生,你出去看看!(谢点头由中门跑下。况在一旁
望着梁,仿佛在电话里可以得到什么异常消息)后方医院。。是我。我就是梁专
员,什么?(转向况)又不通了,电话声音乱得异常。(外面有卖号外声,
对话机)什么?什么?(回头向况)况先生,你去看一下,外面有卖号外
的。(况急由中门下。梁对电话)什么?什么?大都——大都克复?(狂喜)
真的?。。
〔谢与光行健由中门狂奔进来,拿着号外。
谢宗奋(大喊)号外,号外,大都收复,大都收复!(把号外交梁手,粱轻声忙读)
〔同时夏由右后门跑出。
光行健(喜得狂喊,摇撼夏的肩膀)大都收复,——大都收复!到处都是国旗!到
处都是爆竹!
〔光由右前门跑下。
亘奔如(狂喜,对手术室大喊)大都克复!(又一路喊着跑到左门下)
梁公仰(看完,立刻跑到阳台门前)丁大夫,大都克复了!——
〔同时况由中门探出半身。
况西堂(喜气盈盈)专员,快来看!
谢宗奋(拉着梁)我们去走走,梁先生!
〔谢忙拉梁由中门下。
〔温煦的阳光和悦地射满了一屋。四面爆竹声,闹市欢呼声,一直不断。屋内静静的。手
术室慢慢门开。
〔阳光下,望见这个饱经忧患,头发已经斑白的母亲,缓缓转过了头。悲悯的脸上,欢喜
的泪珠在眼眶内微微闪耀。
丁大夫(望前)中国,中国,你是应该强的!
——这时病床慢慢推出。幕徐徐下。
关于“蜕变”二字
生物界里有一种新陈代谢的现象:多少昆虫(听说有些爬行的多足动物
也是如此),在生长的过程中需要硬狠狠把昔日的老腐的躯壳蜕掉,然后新
嫩的生命才逐渐长成。这种现象我们姑且为它杜撰一个名词,叫做“蜕变”。
“蜕变”中的生物究竟感觉如何虽不可知,但也不难想象。当着春天来
临,一种潜伏的泼刺刺的生命力开始蕴化在它体内的时候,它或者会觉到一
种巨大的变动将到以前的不宁之感。这个预感该使它快乐而苦痛,因为它不
只要生新体,却又要蜕掉那层相依已久的旧壳。“自然”这样派定下那不可
避免的铁律:只有忍痛蜕掉那一层腐旧的躯壳,新的愉快的生命才能降生。
在抗战的大变动中,我们眼见多少动摇分子,腐朽人物,日渐走向没落
的阶段。我们更欢喜地望出新的力量,新的生命已由艰苦的斗争里酝酿着,
育化着,欣欣然发出来美丽的嫩芽。这一段用血汗写成的历史里有无数悲壮
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