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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跟着帮一把,反而去占汉哥空出来的位子,有点不好意思。这回我们在上海搞砸了,邱老六老怪汉哥办事不圆通。
他说如果汉哥忍着点,不跟梁培硬抗,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所以我分析,他这次回澳门,一定会乱告汉哥的状,然后
呢,就是洋洋得意地走马上任,当他的骰宝部主任啦!”
狗仔听得火起,骂道:“这邱老六简直不是人养的!当初不是汉哥,新公司会要他?汉哥拿钱让他回去,他竟然到
傅老榕老板面前告状!他告什么?他一张嘴,我们十几张嘴,看傅老板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我们大家的!”
但不管怎么说,邱老六已到达澳门,而傅老榕坐视不理,这一点大家已不再怀疑。
叶汉心想:“我看老傅这次是存心装聋做哑,叫我自生自灭了!”
按照来上海之前和傅老榕的约定,叶汉在澳门赌场的薪水仍然按月支付,但是除邱老六和狗仔享有和叶汉的同等待
遇之外,其余随同来上海开赌的伙计,都是叶汉自己在省、港、澳招聘的,约定归叶汉从上海赌场的收入中,向他们支
付薪水,眼下“864 号赌场”被迫停业,哪里还有薪水可支?而傅老榕不施援手,从道理上是说得过去的,只是太无情
罢了。
尽管如此,叶汉心底并不慌张,他兜里揣着一张王牌,当初决定闯荡上海,他下意识中便是以此为依仗,凭着这张
王牌,发财不敢说,但饿着肚子露宿街头是决不可能的。眼看4000块钱已所剩无几,叶汉认为是打这张王牌的时候了。
他大声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跟着汉哥,决不会让大家饿肚皮!没有三拳两脚,汉哥敢来闯荡上海吗?你们想
一想,汉哥有什么本事?”
大家一齐怔怔地望着叶汉,似乎想不出他有什么本事。
叶汉拍打了几下自己的“兜风耳”,得意地笑着。
狗仔恍然大悟,叫道:“听骰!汉哥有听骰绝技!”
伙计中,多数人并不知道叶汉有听骰神功,经狗仔一介绍,大家一片欢呼雀跃,齐声嚷道:“汉哥,你怎么不早说!”
“有这等功夫,当初就不必开什么赌场啦!”
“汉哥,再等不得了,动手吧!”
“动手吧!我们给你当保镖!”
…………
叶汉挥挥手,让大家安静。然后说:“听骰的要害是环境必须安静,大家要维护好秩序。现在我们就来合计一下,
到哪里去听骰?”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的说到“百乐门”去,让梁培倾家荡产;有的说到法国租界去,要赢就赢洋鬼子的钱,
也好替中国人出气。
叶汉觉得这两个地方都不错,但眼下,要论仇恨,叶汉对洋鬼子的仇恨还不如对梁培的仇恨来得强烈。
最后他决定上“百乐门”。
霓虹闪亮的夜晚,十几个人跟着叶汉,兴冲冲地朝愚园路1002号“百乐门舞厅”进发。
可是,到了梁培的赌场一看,叶汉很快退了出来。
随行的十几个人一齐跟着退出,满脸大惑不解,以为叶汉是临场胆怯了。
狗仔和叶汉关系较深,大着胆子问:“汉哥,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怕梁培?”
叶汉摇摇头,叹息道:“你看清赌场的骰盅没有,底垫全是绒面,骰子跌在上面没有声音,根本就听不到的。”
大家这才明白了。
叶汉想了想,突然说道:“走!到租界去,我知道一家法国人开的赌场,骰盅全是玻璃底!”
叶汉说的这家赌场名叫“爵士俱乐部”,老板是一名法国投机商,到这里赌博的全是法、英、美、葡等国的洋人,
但具体管理赌场的却是上海本地的“高等流氓”。这里门禁森严,没有俱乐部会员证是难以入内的。但叶汉曾经进去过,
那是赌场开办之前,叶汉受里面一个朋友委托,让他指点骰宝台的布局。所以叶汉知道这里的骰盅是玻璃底垫。
“爵士俱乐部”位于公馆马路东侧,两扇镂花大铁门日夜关闭着,外面也没有什么招牌,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里是赌
场。
一帮人很快来到大门口。叶汉起初还强充斯文,轻声叩击铁门,可是叩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于是吩咐手下人大声
打门。
大铁门“哐啷哐啷”地响了一阵,几个华人模样的狗腿子怒气冲冲地跑来了,冲着铁门外的人喊:“吵什么吵什么!
这里是法国人的地盘,不是你们乱闯的,赶快走开!”等他们走到铁门边,叶汉吼道:“少罗嗦,快把门打开!老子是
来赌钱的!”
几个狗腿子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发出怪笑声。原来到这里赌博的人都知道揿墙上的电铃,听到内部约定的若干
声铃响之后,自然会有人从里面把铁门打开,见叶汉他们胡乱打门,不用细问便知道是外人。
狗仔叫道:“笑什么!还不把门打开!”
其中一个狗腿子说:“连规矩都不懂,还来赌钱。快走开,你们不够资格!”
叶汉骂道:“什么资格不资格,老子有钱就能来!”
为首的狗腿子说:“你们看看铁门上那块牌子吧!”
大家抬头一看,铁门上果真吊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行汉字:“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叶汉看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破口骂道:“老子你老母!你洋鬼子老母!敢把老子中国人跟狗一样看待!总有一
天,教你洋鬼子趴在老子脚下,舔老子的裤脚,舔老子的屁股……”
骂归骂,铁门就是不开。几个狗腿子大概觉得自己也是中国人,被叶汉这样骂着感到羞愧,因此都走掉了。
“把牌子给我摘下来,砸了!”叶汉大叫。
几个伙计一齐上前,把牌子摘下,砸得稀巴烂。
这次吃闭门羹,对叶汉刺激极大,并且影响到他的后半生。从这时起,叶汉便企盼着有那么一天在洋鬼子面前大抖
威风,以扳回从前丢失的面子。用叶汉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为中华民族出口气”。后来,叶汉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梦
想”,他发达之后,在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豪赌,一切服务他都要求由洋人提供,点烟要洋人,端茶要洋人,甚至连上
厕所都要洋人陪送。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的叶汉只有满腹的屈辱和牢骚。
“那只有上别的赌场去碰碰了!”狗仔提议道。
这个夜晚,叶汉带着十几个伙计到处乱转,发现上海赌场的所有骰宝台使用的骰盅都是不能听的,都是绒面底。转
到下半夜,总算遇上一个例外,那是上海本帮邵莲赓和钱宗范开设的“荣生公司”,可是他们刚刚打算动手,赌场却响
铃打烊了。
只好改天再来。
第二天,叶汉和大家好好睡了一觉,然后到馆子里饱餐一通,不觉又到了晚上,大家精神十足,朝延平路康家桥的
“荣生公司”进发。
延平路原来叫杰斯菲尔路,那是一条极窄的小巷,几乎连对头车也难以通过,而且常年满地泥泞,地理位置不好,
所以生意淡得可怜。为了带旺赌场生意,“荣生”也曾想尽招数,比如举办脱衣舞表演等,但始终未能使生意好转。
“荣生”这次碰上叶汉找上门来,可说是活该倒霉。本来叶汉并没打算到一般中国人开的赌场施展自己的“邪术”,
无奈整个上海滩,只有“荣生公司”的骰盅采用的是玻璃底垫,逼得叶汉只好拿与自己并无过节的同胞“开刀”。其实,
人到绝境,叶汉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夜晚,叶汉等十余人来到杰斯菲尔路,刚要踏进赌场大门,迎面走出一伙人来,只见他们个个垂头丧气,面如
土色,而模样却又似曾相识。特别是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左脸上似乎有一个标记。
擦身而过时,狗仔眼尖,一眼认出来了,忙把叶汉拉到一旁,说道:“汉哥,那不是到过我们澳门赌场的‘听骰党
’吗?”
叶汉心中也正怀着这种疑问,于是回头大声喊道:“是‘金爷’吗?”
为首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慢慢回过身来,从大厅里射出的一片灯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左颊分明有一块胎记。
是“金爷”!他犹疑地望着叶汉等人,显然一时回忆不起来。
狗仔走上前去,跟“金爷”说了一阵话,然后回头对叶汉喊道:“汉哥,是‘金爷’他们!”
叶汉走到“金爷”跟前,行了一个江湖上的拱手礼。
“金爷”连忙拱手回礼。
叶汉是个肚里没有多少肠子的人,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的来意表明了。
“金爷”听说叶汉要去听骰,立刻大惊失色,连连摇手说:“去不得去不得!‘荣生’邪门得很哪!我们已输得精
光,现在连回乡的路费都成问题。……”
听“金爷”这么一说,叶汉心里不免暗暗担心。曾经在澳门大显神威的“听骰党”,眼下居然输得这么惨,里面一
定有文章,如果贸然进去听骰,难免不落个同等下场。而且叶汉是绝对大输不起,因为这时身上总共不过2000块钱。
叶汉怀疑“荣生”的人在骰盅上搞了什么鬼,就像自己当年暗设机关对付“听骰党”一般。于是向“金爷”问道:
“是不是他们在骰盅上搞了什么名堂?”
“金爷”顿时怔住,然后久久地盯住叶汉,过了半天,才一字一句地反问道:“你先告诉我,当初我在你那里听骰,
开始顺风,后来自从你出面,听骰便完全不准,我看得十分清楚,骰盅跟以前根本没有任何不同,可我一直往下输,直
到输光我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请你先把原因告诉我!”
叶汉笑起来,他没想到还有一个向输家炫耀自己当年壮举的机会,于是把自己如何用透明胶片改装骰盅底垫的事,
如实告诉了“金爷”。
“金爷”气得直拍脑袋,连声臭骂自己。
等“金爷”平静下来,叶汉继续问“荣生”的骰盅有些什么异常。“金爷”说:“我敢保证,‘荣生’绝对没有在
骰盅上搞鬼!”
叶汉追问道:“用透明胶片做底垫,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你凭什么有这种把握?”
“金爷”说:“开始我也怀疑‘荣生’的骰盅有鬼,所以我让手下人偷了一个骰盅带回去,每个部分我都拆下来检
查,底垫是玻璃的,其他部分也完全没问题。而且我用这个骰盅试着听骰,竟然百听百准,奇怪的是,跑到‘荣生’的
骰宝台去,十听就有九不准!完全靠赌运气,结果输得精光!可是等我回去听偷来的那只骰盅,还是百听百准!除了相
信鬼神作祟,再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叶汉乍一听,的确感到不可思议。“金爷”说的不可能是假话,那么是什么原因呢?在外面听百听百准,进了“荣
生”的赌场,就十听九不准,而骰盅是一样的……叶汉继续往深处想,觉得问题应该出在“金爷”本身,在外面百听百
准是因为心情平静,而进了“荣生”,情绪就波动了,说到底是定力不够,所以无法听准。叶汉相信自己的定力强过
“金爷”,有十分的把握取胜。于是说道:“只要没有在骰盅上搞鬼,我就得进去试一试!伙计们,跟我来!”
说罢,叶汉一马当先,跨进“荣生”赌场的大门。
狗仔等十余人一齐跟上。
“金爷”一伙人怔在外面。
忽然,“金爷”对手下人说道:“走!我们也进去看看,不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