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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鬼和判子,这句俗话不俗。
“姐,俺既不追求成毅的扁食馅子,也不愿意招来鬼和判子,俺要等待消雪露山,和气致祥。”
姐姐冀文平看着妹妹一副刚烈的面孔,向她投去惊喜的目光,没想到小妹的肚子里却能撑得一只船。文平,噙着两眼热泪与妹妹对对眼儿爽朗地笑起来。
七
冀文星病愈后,带了一包日常生活用品,又步上往兰村完小的道路上。虽然暑热的气侯令人闷得慌,但她却兴致勃勃地迈着轻盈的步伐。乡间的草,乡间的树,乡间的花儿,乡间的路,叫人观之心旷神怡,不到一个时辰就步上学校门前的高阶。又经过蝴蝶翻飞的花栏墙,向办公室走去。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一位青年教师“下去”的怒喝声惊得她浑身一抖;手里的小包儿几乎落地。她猛一抬头,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头上绷着渗透血迹的白纱布笔直地站在地上。孩子瘦瘦的身材,穿一身破旧的蓝衣服,一双黑布鞋里露出脚丫子。白白的小圆脸上有一片乌青,一双大眼睛热泪盈眶。就这样子那位青年教师还伸起巴掌“啪”地掴了他一耳光。孩子东倒西歪趔趄了一下,照样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文星腿一软,身不由己跌坐在门限上。
青年教师又厉声喝叫“下去”,孩子慌慌张张不知该往哪儿走,文星方才意识到自己挡了门道。文星当着青年教师的面,不便表现出与他不同的观点,因为在学生面前,同事们不可互相拆台,这是一大忌讳,更是美德。文星虽然内心里同情怜悯孩子,也只好使个眼色,一边侧身让他通过,一边心疼地低声安慰道:“别怕,从这儿走。”
孩子走出去,又扭回头向她投来一丝渴求救助的目光。
孩子下去后,青年教师抱歉道:“对不起;你刚到校,失礼了,请见谅。”
“没什么,那孩子被谁打成那样子?”文星笑笑说。
青年教师的脸色顿时由黄转红,在窗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好像在自语:“谁怠打他呢?惟有爱他的人才教育他。”
之后,领导将这个四年级班交给了文星接任。当她上第一堂课的时侯,四十多双黑亮的眼睛注视着黑板;个个端坐;安静得掉根铅条也能听见。文星走上讲台环视下边,惟有那个被打的孩子低垂着头,双手敲击着桌案,嘴里似乎还叨念着什么,并显示出一副与人为敌的模样。他,根本不听老师讲课。一会儿趴在桌上睡觉。一会儿又玩小东西。一会儿又厾厾这个男同学,切切那个女同学。好学生不敢吭声;只好抽搐着脸儿忍着痛。而他;却耍着鬼脸看高兴。文星装聋作哑,对他毫不理睬。
几天过去了。
同学们说是新老师不敢管。班会上,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成诚每天不学习还捣乱,老师为甚不批评教训?本该打哩!可是,文星反而夸奖说:“成诚同学自觉性很高,带着这样的伤还坚持到校,他是个好孩子。以后,他的伤不痛了,一定会自觉学习的,更会遵守课堂和学校纪律。”
成诚听了腼腆地低下了头。
这日下午,文星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成诚拿着作业本,忽然站在她面前:“老师,我的作业不会做?”孩子不安地望着她。
“不会做,为啥不及时提问?一直到今天才来说?”文星和颜悦色地问。
“我的伤好了,不疼了。”他拍拍自己的头又吐了下舌头。
文星让他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给他补课。
“老师,您打过学生吗?”孩子突然发问。
“你猜我打过没有?为啥问这个?”文星爱抚地看着他,亲切地问。
“俺怕打,那个黑狗子动不动就打,越打老子越不干。俺迟到了,他总是一耳光,还骂俺是‘捣蛋鬼’。”他气得小脸蛋儿通红。
“那你为甚不按时到校?为什么叫老师黑狗子?”文星绷着脸问。
“我那死妈不给早做饭,黑狗子皮肤黑,又经常告给领导大会批评同学,大家都叫他嘞。”孩子说着噙了两眼泪水。
“哈哈!你这孩子;母亲还敢骂?又当着一个老师的面骂另一个老师;这可不对。以后;让你妈早早做饭,对老师不敢再骂狗子;能听我的话吗?”
“俺就是不敢对妈妈说……”他越发抽泣起来。
“为什么?”
“她前年才来到俺家。俺和俺姐姐成莲每天早晨吃不上饭,中午和晚上也靠俺姐姐做点拌汤吃。”
文星听得不由双目潮湿了。
她暗暗下决心做好家长工作,从中摸索孩子顽皮捣乱的根源。
半年后,成诚变好了。
老师们问文星怎样使这个倔娃转变的?她说幼小的心灵很稚嫩,需要爱护和引导。棍棒出孝子是过去的偏见。教育孩子像培育花朵一样,只能和风细雨;不能急风骤雨。细访孩子们犯错误的根源;是应该注意的重点。
成诚的姐姐成莲,大弟弟三岁,但是与弟弟同年级,成绩很差。中差等生是文星加强辅导的重点。
一个人在娃娃阶段智力差,并不能决定他们永远不会成才。那稚嫩的心灵,天真烂漫的脑海,促使他们的智力开发阶段不相同:有的智力开发早,有的智力开发迟。当教师的对学生的聪明与否如果居于一孔之见,就会出偏差,将来悔之晚也。学生成绩的差落,并非完全怨智力的强弱,客观条件的影响更为重要。脑海中的刺激,心灵深处的疾苦,对于娃娃阶段的身心发展起着更为重要的影响。
成莲学业成绩差,就是由于给继母看孩子,做繁重的家务活儿缠得她不得不三日打鱼二日晒网。条件再差,困难再大,都打不倒成莲的爱学精神。她抓住一切空隙时间跑到学校学习。不论早晚,也不管星期假日,问了老师问同学。成莲,刻苦学习孜孜不倦。升到四年级学得就更起劲了。
夏季的一个中午,文星没有休息,到办公室准备下午讲课教案。忽听教室里嚓嚓响,看时,是成莲一个人在学习。她一会儿低声朗读,一会儿默写课文。
“成莲,中午为甚不休息?忘了学校的制度吗?”文星轻声问。
“老师,我必须中午来补课。要不下午我妈又叫我请假。”成莲说着垂下头,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她,还是一个劲地写呀写。
文星被她这种勤学好问,废寝忘食的苦钻精神深深感动了。她不仅答应了成莲每天中午来校补课,而且自己从此也放弃了午休。
这天晚上的下办公时刻,文星一推办公室门,忽见成莲在门口站着。夜幕下的成莲只能看清她一身灰粗布衣服,歪着头,两手抱着石板,规规距距地立在哪儿。
“成莲,这么晚了,你来做甚?”文星怜悯道。
“老师,俺问您功课。”
“为甚不早来?”
“俺给他们做好饭才来,来了一阵儿,只是不敢进办公室。”
“哎呀!我的莲莲,你的学习精神真了不起。来吧,不要怕。以后,我上办公你上考场,从卷面上指导你,好吗?”
成莲听得一下拉住文星的手,喜泪顺着老师的手指滚滚而下。
星期天,文星到成莲家访问,一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岩阶上,抱着弟弟琅琅读书,厨房的火台上放着石板石笔。
成莲的继母给文星唠叨:“老师呀!您这学生走着站着嘴里在念叨,趴着坐着都在石板上写画个没完没了。一边做饭还要一边写,从火上往下端锅,恰巧放在了石板上。“嘎喳”一声压成好几半。”
她说成莲哭了多半天,因为大人没钱给买石板呀!不料,这小块石板方便了成莲。她憋气把它装在衣兜里,随时随地拿在手中写;写上擦了;擦了写上。石笔粉沫沾得满手满脸,成了个灰人儿。继母问她谁叫她这样死求卖力地学习?成莲说这叫刻苦。说是老师一天到晚总是一个劲地忙这忙那,学习呀刻苦的。
“老师,她说她是看上老师们的精神呀什么的……”继母笑哈哈地说。
文星被成莲的刻苦精神激动着,更为教师们能以自己的楷摸去影响孩子而自豪。文星的信心更足了,她干脆牺牲了星期天,牺牲了假日,牺牲了一切活动时间,帮助这个差等生终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
离校那天,成莲手提一包礼品,相跟着班上的几个女同学来到文星房间,边问好边把礼品包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枝八毛钱的钢笔,一个二寸宽三寸长的笔记本,一块小手绢价值一角五,还有几枝五分钱的铅笔和一个小小的皮球,最后掏出一个圆圆的盒子,上面有个美人像。成莲一边往开揭,一边对文星说:“冀老师,这是一盒粉,您搽吧。那铅笔和皮球是给小弟弟的。”
文星“哎呀”一声说:“你们拿这么多东西干么?你家困难得很,这钱……”
“不打紧,俺妈说,要不是您,俺哪能念完小学。这玩具和粉,是俺和同学们想下的。俺们看到有些女老师悄悄搽粉,您白白的脸上搽点皮肤会更细。”
文星“扑哧”笑道:啊呀呀!好孩子,你们真逗笑,真天真可爱。可是老师从来不爱搽粉,也希望你们不要搽。爱美是好事,但搽这些会损害本色美。比如个人卫生、公共卫生,要始终保持良好的习惯,比搽粉抹脂更美,你们说对吗?”
对!孩子们你推我搡哈哈大笑。
八
这天,烈日炎炎。午饭刚过,“刚嚓嚓”雷电暴雨浇下……
从不午休的文星,天却可怜见,叫她好好睡一觉,同时把她拉入一个奇异的梦乡:
上房里,欢声笑语夹杂着小刚、小强和女儿继兰的涕哭声。文星闻之疾步向上房来。隔着窗玻璃,忽见成毅与邢东俏并排坐在婆婆的炕上,二人欢欣若狂。
冀文星看着怔了!该进去闹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思索片刻,决定退走为佳。她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揩着扑扑滚落的热泪;又返回自己屋里呆坐起来。
“奶奶,俺们不要新妈,不要……”继兰的尖叫声又似钢刀刺痛着文星的心灵。
紧接着呜呜咽咽一片哭声……
须臾,小强“啪”地一下甩上门,“腾腾腾腾”向母亲屋里跑来。他告母亲说他爹和一个粗女人来看奶奶,还拿着枕巾、褥单,上面都有好看的花呀燕的。说他爹和奶奶都要他们叫那个粗女人妈呢!小强说着又伤心地抽泣起来。
“叫妈?你爹说我哪去了?”文星惊问。
“说你有病了,快死了。”小强回头厾厾上房,瞪着一双似懂非懂的的眸子又告诉文星说:“妈妈,俺爹可高兴哪!还和那个粗女人紧挨着坐……”
文星听之再按压不住冲天的怒火,走为上计也丢在了脑后,拉上儿子直向上房冲来,准备打他们个你死我活……
“轰隆隆”一阵滚滚巨雷响,将文星从痛不堪忍、愤气填膺的恶梦中救回阳世。
气梦冲醒的文星呼呼喘息,怦怦心跳。觉得这是一个异乎寻常的梦。是一个使人难以推测吉凶的梦。这个梦使她痛楚彻骨,有难言之隐,甚至有背井离乡、远引深潜的极痛心情。她,纷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远调的念头。
“孩子们,你们永远属于妈妈的,不过得忍受阔别之苦……”文星喃喃自语。
仲冬下旬的清晨,屋檐前的一棵梨树枝上,还挂着刚下过不久的雪花随风飘动。在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