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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本意是为了让皇后高兴,于是把魏征的话转又说给皇后听,病榻上的长孙后感叹地说:“尝闻陛下重魏征,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今闻其谏,实乃魏征能以义制主之情,可谓正直社稷之臣矣。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妇,曲蒙礼待,情义深重,每言必候颜色,尚不敢轻犯威严,况在臣下,情疏礼隔,所以韩非为之说难,东方称其不易,良有以也。忠言逆耳利于行,有国有家者急务,纳之则天下太平,杜之则政纲紊乱,诚愿陛下详查其中的意思,则天下幸甚!”
太宗连连点头,表示听从魏征的谏言,将长乐公主的嫁资降与长公主一般齐。为了表彰和鼓励魏征,太宗还根据长孙后的建议,遣中使拿五百匹帛以赐魏征。
在病榻上盘桓两年后,贞观十年(636年)六月,长孙后病重,时房玄龄因一件小事被停职反省,长孙后向太宗谏道:
“玄龄久事陛下,预奇计秘谋,非大故,愿勿置也。”望着长孙后的病容,太宗心疼不已,当即传旨让房玄龄官复原职。
长孙后也自知不久于人世,乃拉着太宗的手嘱咐道:
“妾家以恩泽进,无德而禄,易以取祸,不要授以权柄,但以外戚奉朝足矣。妾生无益于时,死不可以厚葬,且葬者,藏也,欲人之不见。自古圣贤,皆崇俭薄,惟无道之世,大起山陵,劳费天下,为有识者笑。但请因山为垅,无起坟,无用棺椁,器以瓦木,约费送终,是亡不见忘也。”
有这等高风亮节的皇后,如今病重难医,太宗自是痛惜不已,只得含泪连连答应。长孙后又最后嘱咐道:
“再一次请陛下纳忠容谏,勿受谗,省游畋作役,则妾死而无恨!”十年六月己午这天,长孙后崩于立政殿,年仅三十六岁。十一月庚寅,葬于昭陵。谥曰文德。太宗亲自书写墓志。
长孙后曾经根据故往的故事,著《女则》十篇,其中一篇论斥汉之马后不能裁抑外家,使与政事,乃戒其车马之侈,此谓开本源,恤末事。书成后,长孙后常告诫左右:
“此书本是留我自己看的,没有什么条理章法,不要让至尊看见。”长孙后去世后,宫司才将这部书交给太宗,太宗抚着书哀恸不已,拿着书来到朝堂,对群臣说:
“皇后此书,足可垂于后代。我岂不达天命而不能割情乎!以其每能规谏,补朕之缺,今不复闻善言,是内失一良佐,以此令人哀痛!”
太宗思念皇后不已,于是令人在宫苑中造一座高台,每每登上展望昭陵。一天,太宗引魏征同登高台,问魏征:“卿见陵墓否?”
魏征默视良久,方道:“臣昏眊不能见。”
太宗乃指昭陵方向以示魏征:“看不见吗?皇后所葬之处昭陵。”
魏征抹了抹眼角,说:“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原是早见哩!”太宗一听,为之泣下,乃令毁去高台。
先后平定东突厥和吐谷浑后,太宗又把视线转向了高昌国。高昌辖境在当今新疆吐鲁番一带,是中西交通的要道,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贞观四年(630年),东突厥颉利战败被俘后,高昌国王珪文泰,曾亲至长安,打开了唐与西域的通道。及至吐谷浑败亡,麹文泰感到害怕,于是带了许多贡物,与妻子一起来到长安,晋见太宗。太宗以礼相待,并赐麹文泰妻子宇文氏姓李。
后来,高昌王卵翼于强大的西突厥,对途经高昌的使唐的西域贡使,任意克扣、抢夺,扰乱西域与唐朝的联系。不久,高昌又与西突厥联手,进攻唐属国伊吾,伊吾向唐廷乞援,太宗乃颁诏高昌,严词诘责,并召其大臣阿史矩,入朝议事。麹文泰不听,只是派一个长史来长安应付一下。其后,麹文泰又联合西突厥,击破唐的另一附属国焉耆。太宗大怒,乃遣虞部郎中李道裕前去问罪,并促令麹文泰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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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朕的男女之事他也要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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麹文泰依恃西突厥的军事力量和天远地偏的恶劣地理环境,根本不把唐使放在眼里。高昌王殿里,李道裕费尽口舌,麹文泰是正眼不瞧唐使一眼,即不让座,又不让茶,文泰只是鼻孔朝天地哼哼着:
“鹰飞于天,雉伏于蒿,猫游于堂,鼠嚼于穴,各得其所,谁离了谁还不能活吗?”
李道裕见状,知其不可理喻,当即离开高昌回长安,向太宗作了汇报。
太宗决定对高昌动武,乃派人去联系薛延陀,薛廷陀同意出兵相助,太宗乃遣民部尚书唐俭、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携带缯帛真珍赠给薛延陀。
外围工作做好后,但多数近臣公卿不同意对高昌用兵多,认为万里用兵,且所经之处多为沙碛,恐难以打败高昌,既使胜了,天远地偏,也不好守卫。太宗力排众议,坚持用兵,乃任命大将军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为葱山道副大总管,率薛万彻、牛进达等将出兵征讨高昌。
高昌王珪文泰听说唐兵来,起初有些害怕,但等了三个多月,还不见唐兵的影子,便不以为意,他笑着对臣下说:“唐距高昌七千余里,其中有二千里全是流沙。冬日里风寒似刀,能把人冻死;夏天则炙热如焚,能把人渴死热死。行贾至此,百不及一,唐朝大军习惯于内地生活,除非飞度,根本来不到我国。既使来到高昌城下,粮草也运不过来,那唐兵就会等着饿死。到时候我们坐着不动就把他们俘虏了,全打发到地里做苦工去。”
群臣对国王的分析深感叹服,王殿里一片“是呀,是呀”的附和声。高昌王一高兴,传令摆酒相贺。
所吃的肉都是现杀现宰,立即有人抓来几只羊,在王殿前廊下就地剥皮。一霎那手抓羊肉做成,大殿里,君臣几十人就势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喝!”高昌王两手攥着酒囊对大臣们叫道,嘴里还捎带咕哝一句,“既为可汗,当与天子匹敌,凭什么都让咱听他唐朝的!”一酒囊黑葡萄酒还没灌完,就听王殿外马蹄得得,一阵慌乱之声。王子麹智盛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手指着殿外,带着哭腔道:
“父王,大事不好了!”
高昌王手一哆嗦,酒囊也抖落在地,惊问:“怎地不好?”
“唐军十万大军,已……已到了碛口了。”
碛口就是沙漠口,就是说唐军已经兵临高昌国了。高昌王一阵惊惧,“哇”一声,把刚喝下的酒全吐了出来。接着又“呕呕”不停止咳嗽,末了,一口气上不来,“pu嗵”一下栽倒在地上……
有人说麹文泰是吓死的,也有人说是旧疾复发而死,但不管怎么说,麹文泰在唐兵压境的节骨眼上死了。其子麹智盛在这最困难的时候继位为王,承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麹智盛也够忙乎的,又要治丧,又要御敌。他命令军民把护城壕挖得更宽更深一些,把城墙砌得更高更结实一些,全民皆兵,老少齐上阵,加强城防,力图固守。
但唐军也不含糊,既然受尽千辛万苦,远涉沙漠,到达高昌国内,就充分考虑到攻城略地的各种困难。行军副总管确行本恰是工匠出身,曾做过将作少匠,懂得器械制造,在攻打高昌城前,他在伊州柳谷附近带领军中工匠造了许多攻城的器械,并以山崖为假想城墙,指挥军士们作战前演练,边演练并改进攻城器械,精益求精,确保攻械在战时发挥有效的作用。
一切准备停当后,侯君集命令全军向高昌城挺进,及至柳谷,有探军来报,言麹文泰刻日将葬,国人咸集于彼。侯君集召开战前分析会,诸将摩拳擦掌纷纷说道:
“麹文泰下葬之日,其国人必聚集于城外,我军突袭而至,必将一战而胜!”
侯君集寻思了一下,摇摇头说:
“我看不行,天子以高昌无礼,故使召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非问罪之师也。”
侯君集义字当先,不愿袭人于墟墓之间,乃指挥全军鼓行而进,先拔不远处的田城。田城人口不多,接近一万人,兵临城下,经过二个时辰的战斗,至上午时,终于拿下全城。
休整二天后,闻麹文泰的葬事已毕,侯君集乃麾军直趋高昌,几场小规模的战斗之后,大军抵达高昌城下,形成对高昌城的合围之势。
这天上午,侯君集、确行本等将领正在一个高岗上瞭望敌城,研究攻城方案,却看见城墙上用筐缒下一个人来,那人越过吊桥,手拿一封信边喊边跑来,显然是敌人的信使。侯君集当即派出侦骑,把虏使押了过来。
“此是吾王与侯尚书的亲笔信。”虏使顾不得擦擦头上的汗,恭恭敬敬把信递了过来。
信写得简单,但意思很明了,侯君集轻轻念道:
“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
侯君集“哼”了一声,问那使者:“汝王是不是准备出城投降?”
使者“嗯嗯”着,不敢乱说。侯君集也不愿多说一些,只是对虏使说:
“汝马上回去,告诉汝王,若能悔过,当束手出降。否则,废话少说,我明日就要攻城。”
等了一下午,城中仍无消息,不见智盛有一点投降的意思。第二天上午,侯君集一声令下,唐军向高昌城发起全面攻击。唐军早有所准备,第一梯队上万人,一个背一百斤土,先冲了上去,一会功夫就把护城壕填平。第一梯队刚撤下,第二梯队扛着攻城器械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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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朕的男女之事他也要管(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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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行本还真有两下子,所造的巢车高约十余丈,比高昌城头还高五六尺。弓箭手、投掷手站在上面正好俯瞰城中,居高临下,孤注一掷地向城上的守敌发射利箭和飞石。一阵狂射乱掷,竟压制得敌人抬不起头来。与此同时,唐军第三梯队也迅猛冲上,搭上云梯开始爬城,与守城的高昌军展开了拉锯战……
嗣主麹智盛本来就心气不足,对守城没有丝毫的信心,闻听唐军犹如神助,以巢车攻城后,麹智盛长叹一声,遂决定大开城门投降。
城破之前投降,应该说很及时,双方也没死多少人。接到城中投降的请求后,侯君集命令停止攻城,部队集结在城门口受降。城门大开,麹智盛手捧王印,率文武百官垂头丧气出城来降。侯君集二话不说,即于军前拘住麹智盛,而后指挥大军昂首阔步开进高昌城。
高昌王投降,高昌城被占领,其他城更不在话下,唐军犹如赶集上店一般,连下二十二城,共收降八千多户,一万七千多口,得地东西八百多里,南北五百多里。
高昌被平后,太宗召开御前会议,提议把高昌划归唐朝版图,置为州县,号西昌州。别的大臣没敢说什么,独有魏征表示反对,魏征谏道:
“陛下即位,文泰就来朝谒,近因骄倨不臣,抗阻西域贡献,乃兴师往讨。文泰身死,天罚已申,为陛下计,应抚他人民,存他社稷,立他子嗣,威德互施,方足柔远。今若以高昌土地,视为己利,改作州县,此后须千余人镇守,数千余人往来,每年供办衣资,远离亲戚,不出十年,陇右且空,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佐助中国,有损无益,臣窃为陛下不取哩。”
魏征的劝谏也不是事事都对,太宗这次是笑而不纳。这时褚遂良又来奏道:
“魏大夫所言极是,臣也以为宜择高昌可立者立之,召其首领悉还本土,长为藩翰。”
太宗默然不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