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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的恶作剧……」
「哦,不是。如果维娜不答应,她真会走开。」
「我想她不至于。」
黛娜责备地看看我。「我要开始替你看相了,彭太太,甚至于无需看你的手相。你也是那种人,常常说『不,不会的……』因为你自己不愿意相信,你这种人必须加以小心。」
「你错了,我是个愿意正视现实的人。」
「啊,那么你必需知道问题还在,彭太太!我告诉你,有些人是本性难移的。你不能等到自己抓到真凭实据……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嗯,我对彭家知道得不少……也许你会说他们在一起过着正常的生活。」
「我想对于彭家的闲话一定不少。」
「我还没出世就有许多闲话了,我小的时候也听了不少。我母亲非常精明,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她的眼睛,我记得听她提起薛琳莎,他和白玲太太结婚以前,和她很要好。」
「薛琳莎?」我重述,我以前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哦,这件事发生好久了,所以也是个老传说了。自然,再提到它也没意思……除非,当然,你是下一位新娘。」
我走向黛娜望着她热诚地说:「我有时怀个印象,觉得你有什么事想警告我。」
她掠后头发,对我笑笑。「因为我想替你看相。人家说『吉普赛人警告过我』,是吧,那是开玩笑。」
「你知道薛琳莎些什么?」
「因为我母亲对我说过。有时我路过那边……她住的地方,我见过她。但是那是他去世以后……所以和从前不同。他们说他时常去看她,白玲受不了才自杀的……他喜欢她胜过白玲。她本来以为他们结婚后,事情便过去了,那时候琳莎便搬到旷野去了。」
「琳莎还住在那里吗?」
黛娜点点头。「哦,我上次去的时候她还在。在白屋,一个不小的地方,他买下给她的。可以说,那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每次他骑马出去办事时,便先到白屋。也许旷野上有雾,或者他想急着赶回彭庄……知道我的意思吗?人家说她也在那里……后来事情便发生了。」
「你常常去那边?」
「最近不了,我自己有个家,记得我嫁给了邓全,不是吗?我睡在鹅绒被上,四面是高墙,当我去那边……杜池和贾村……我看见白屋,我去看琳莎。她现在已经不再年青美丽了……但是每个人都难以青春常驻,对吧?」
我突然记起,我光顾和黛娜谈话,却已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我望望手表。
「想不到这么晚了。」我说。
她慵懒地笑笑。「你该回去了,彭太太,时间对我无所谓,但是对你就不一样了。有些人认为他们太忙,时间不够。也许他们是对的,谁知道呢?」
她活泼而嘲刺地笑笑。
「再见。」我说,于是我由墓碑间走出大门。
我对白玲的兴趣一天比一天高,我常常到她房里去想着她的事。我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热情善忌。如果像黛娜所说的,她一定是那么不幸,因为她丈夫常常去旷野私会情妇。
我不会再听到小提琴声,和奇怪走调的唱歌声。不管是谁的主意,他一定决定停止了。我仍然有点不安,因为我不能找到谁是那个幽灵般的音乐家,但是我希望对白玲有进一步的了解。
宝玲常常愿意谈起她,而且她也乐此不倦。她慢慢在我心中建立起她妹妹的画像。有时她甚至于形容她们赴宴会时穿的什么衣服,她谈得十分生动,使白玲在我面前栩栩若生。
又因为和黛娜谈过,她的形容更加活现。我知道我的好奇心有日会使我不胜负担,我应当决定去矿野上,看能不能亲见薛琳莎一眼。
我从来没有独自驾车走这么远的路程,而我又不好叫乐石或维娜带我去。我有个不安的直觉,我最好不要对过去窥探,但是我压制不下我的好奇之心,我似乎已经无法停止了。黛娜神秘的警告不能使我回首。
车房中除了乐石的跑车和去林的吉普车外,一辆是维娜用的,另外两辆则是公用的。
我常说想去普莱茅斯买些东西,虽然我不真想去,但是我希望维娜信以为真。
当天早上,乐石因为产业的事外出,我没告诉他我想出去,因为在当时我的确也无此念头。
我站在楼廊的白玲画像前,望着她那沉思而悲哀的眼睛。我不知道当她发现丈夫去旷野上的白屋时心中作何感想,是否她会责备她丈夫。「如果我发现乐石如此,我会这样做?」我对自己说。我又记起白丽青的狡猾眼光,邓黛娜的直爽与葛护士的美貌。
我不是个会默默受苦的人,如果我握有乐石对我不忠的证据,我会责备他,并且要他据实相告。
白玲怎么样呢?
是不是我以白玲自况,而由她生活中汲取教训,不使我们有相同的遭遇呢?
无论如何,我对她的兴趣有点带着病态。
虽然我心中有这种想法,然而不能阻止我想去看看家翁藏娇的金屋。我不断对自己说,我对旷野发生兴趣,而早上正是驾车外出的好时辰。
我约在十点半出发,由普莱茅斯转路,立刻就到了野地上。
这是个明朗的好天气。一阵微风拂动野草,当我望着前面野地的层层起伏而一无人烟时,不禁心中起有探险的感觉。
最后我停在一面指路牌前,发现我离杜池只有几哩路了。
我向前去。我看到起伏的山岗,褐柳庄高踞其上,远处是荆河。这是个寂静的地方,周围是些土坟,以前乐石告诉我那是不列颠人的埋葬所。
据说欧瑟王在这里打他最后著名的一仗。如果真的话,那么今日与以前一定毫无区别。
我突然看到杜池,它不大,我猜它最宽的地方还不到四分之一哩。我下车走到池边,空气中只有风扫野草的微响。
我记起古老的传说,大概无数游客站在此地都会兴思古之情,自迪华站在水边。手上拿着将死欧瑟的宝剑,他心中有激烈的争闹自忖该不该照故王吩咐把它扔进池中。
最后他向池中抛出,池中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宝剑。
我笑看转回身去。
「白迪华。」我低语。白屋一定就在附近,正如黛娜所说的。
我上车又默默地慢驶了半哩,不久便发现一条小路,我决定前往一探。
走得还没多远,一个男孩由条支径上向我去的方向走。我停在他旁边,看见他大概十四岁,他微笑了。立刻,我感到这笑容对我相当熟悉。
「迷路了?」他问。
「不。我在附近随便走走,我由杜池来的。」
他点点头。「嗯,这是二级公路。它只通向白屋……然后再回大路。不过路不怎么平坦,如果你要回到大路,最好回头。」
「谢谢。」我说。「我宁愿再向前走看看白屋,它是什么样子?」
「哦,你不会走错,它是有绿色百页扇的灰屋子。」
「很有趣……特别是它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说了笑笑。「我,我就住在那里。」
他这时背对光线,我才注意到他较大的耳尖,耸尖而粉红。
他已经退后了。「再见。」他说。
「再见。」
我开车后,看见前面有个女人,她高瘦而苗条,有头白色的卷发。
「恩宁,」她叫,「哦,你在那里。」
我经过她身边时,她望了我一眼。转个弯,我立刻看见白屋了,它有绿色百页窗。它比小屋要大些,约有七八个房间。绿门前面有片草坪,周围是花朵的藩篱。门前有个落地玻璃门窗的温室,里面有些植物,像是蕃茄,玻璃温室的两扇门和大门都开着。
我驶过房屋停车下来,用手挡着眼睛四望。
妇人和孩子已经回来,他们手牵着手一同走进白星。
我相信我看见的是薛琳莎,但是我不知道那孩子是谁。恩宁,这似乎是康华郡圣人的名字。我发现我何以会对他熟悉,我在彭庄的一些画像中看过,而那是乐石的面容。
我在换衣服预备下去晚餐,在餐桌上我将看见乐石,我又想起在杜池边和我谈话的男孩。在我想象中,他与乐石极其肖似。
乐石在十三四岁时一定就是那副样子,我对自已说。我可以想象得出他在公墓中和白丽青与维娜游戏,骑马去找邓全钉马蹄,游戏,划船……
我已穿好衣服,他走进房,坐在窗口下,望水光波影。
「嗨,」他叫。「今天好吗?」
「好,乐石。你呢?」
我站起来,忽然注意到他的耳尖,当然只有彭家人才有这种耳朵。
「很好。」
「我驾车到旷野去。」我对他说。
「但愿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是。」
他一把把我抱起来。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他说。「我刚和去林谈过,要你一起管理家产。那么我们成了同事,你说如何?」
「我很高兴,乐石。」
「你曾经是画室的头脑,」他说,「我们彭庄也需要头脑。」
我心中忽然掠过在画像中父亲的影像,而每当我忆起他时,便会联想到他的去世。我知道有片阴影在我脸上掠过。
乐石立刻又说:「我们也需要头脑,现在大老爷的时代已过。目前,农场的工人手握着大权。他们有工会替他们主事,租税不得增加,修理却有地主。就没有工会来保护可怜地主们的权益,你看我们多么需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管家!」
「哦,乐石,我也高兴。」
他吻着我。「好,我雇用你了。」
「乐石,你并不担心,是吧?」
「我不是会担心的人……否则……」
「否则什么?」
「哦,亲爱的,担心有什么用?如果我们不能过往昔的日子,我们就必须适应新的环境。我们总不能守株待兔。我的天,我们要面对现实……适应生存。」
我拥着他的颈项,手不自主地摸着他的耳朵这已形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他在微笑,我又明晰地想起下午看见的男孩。
「乐石,」我说,「我下午看见一对和你一样的耳朵。」
他大笑起来,但是他立刻庄重地说。「我想它是仅此一家,你时常这么对我说。」
「它是彭家耳朵。」我用食指摸着它。「它正配你眼睛,使你像个半人半羊。」
「感谢不尽,因为你便爱上我这一点。」
「他有一样的眼睛……我想起来了。」
「你在那里找到这么个怪物。」
「在杜池边的旷野上,我向他问路,他告诉我他住在一个叫白屋的地方,他名叫恩宁。」
一阵沉默,在沉默之中…还是事后才生出这种感想…我觉得乐石有点紧张起来。
「他真殷勤!你只向他问路,可是他对你说得真多。」
「这是很自然的事,但是相似的地方真惊人,我猜他和你有亲戚关系。」
「全领区都有彭家的血统。」乐石说。「你知道我们是群作威作福的家伙,自然我们不是唯有的一家。古时与现在大不相同,当时的话是神佑乡绅及其亲属使我们人丁旺盛,他们认为在我们庇佑之下可以安居在马厩厨房和花园中。那是大领主的时代,现在人们都一样平等,美好的旧时代业已逝去,谈及乡绅们的特权……哦,答案便是如此。你走在乡下,你可以发现本地一半人有彭家血统。这是时势使然。」
「你似乎相当不快,我想你在为已逝的日子而感叹。」
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