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丢下鼓槌,飞身上马便要直奔阵前二人所处之地,却被赫连春水死死地拉住缰绳,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烟尘略散,众人只见萧寒星单膝跪地,右手捂着左胸的鲜血汩汩流出,宝剑折断撇在一旁。
他面前立着一人,正是甲胄震碎,孑然而立的戚少商!
此时,戚少商身上只剩一件雪白长衫,随风而飘,俊逸潇洒。
他便如此站在两军阵前,右手中宝剑划地,神色中无忧无喜,蕴着满天满地的风华,以及寂寞、悲悯!
“你可愿降?”戚少商淡淡地低头看向萧寒星。
萧寒星凄然一笑:“戚少商,我服,我只服你一个!”说着,口中又吐出鲜血来,身子支持不住,伏身倒地。
戚少商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上前用手中寒水剑挑起萧寒星那半截断剑,身形兜转抬腿一踢!
只听“嗡”的一声!萧寒星的半截断剑飞掼入护步达冈城头的石缝中,没入半截,剑柄在外微微颤动。
“还有谁不愿降?”戚少商沉厉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城下阵前。
顾惜朝翻身下马,向前走了两步,只看见那人后心处一道从左肩斜划到右边腰际的伤口,已经崩裂开,鲜血洇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
大宋崇宁五年九月,金军攻陷了辽都燕京,自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建国以来,统治中国北方长达210年的辽帝国正式覆灭了!
天祚帝被杀于乱军之中,契丹皇室全部归为臣虏。
营地辕门外忽然驰进一辆马车,驾车竟然是金军的左都元帅――完颜宗望。
卫兵一见是他,立刻让路叫他疾驰而入。
“吁!”完颜宗望一勒缰绳,把马车停在大帐前。
“哥!”完颜宗翰跑上来把臂而笑。
此时金帝完颜晟也步出大帐来,大笑道:“宗望,你可算来了!这攻陷辽都的大功劳,朕可是一直给你记着呢!”
“陛下厚爱了!”完颜宗望一颔首,随即又上前几步拜倒。
完颜晟立刻搀起来:“不必如此多礼,咱们兄弟间还讲这么些虚礼作甚?”
“陛下,臣此番来,还带了个人来!”完颜宗望俯身低声说。
“什么人?”完颜晟向马车看去。
“七哥!”
只听一声娇呼,一个浑身缟素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完颜晟心中大惊:“贺兰?”他几步上前,扶住分别已久的小妹,不由得唏嘘感慨。
“贺兰?!”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后营奔出来。
“云姐姐!喔,不,现在应该叫七嫂才对!”完颜贺兰笑得温和凄婉。
杨云晰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腹部隆起,竟是怀有身孕。
“这?这是……”杨云晰惊呼道。
完颜贺兰脸上一红,低头:“是……”
完颜晟面色一沉:“贺兰,你此来,可是为了那人?”
“七哥,本来我不应该苟且活到今日,可是不见父皇的血仇得报,我怎么甘心去死?”完颜贺兰眼中盈盈滴下泪来,“可是,他……他毕竟是我的丈夫!当日,我嫁给他的时候,本自就把自己当作了半个契丹人。如今辽国既灭,这家国之恨也是有我的一份!因此,我才穿成这样来见你们!可我实在是没有面目见你们……”
杨云晰把她揽在怀中,安慰道:“贺兰,我知道!你不要说了。你和我们回家去吧!我和你七哥,再不会让你受苦了!”
“七嫂,你真的是个好人!只是……只是……”
“贺兰,你是想……想替萧寒星求情?”完颜晟叹了一口气。
“七哥,我知道他作恶多端、罪该万死,我不求你们能够放过他,其实我……”
“不用说了!这件事可不是我们能做的了主的。”完颜晟立时打断她。
“七哥……”完颜贺兰楚楚可怜地望着。
杨云晰一颦秀眉:“贺兰,那天戚大哥和萧寒星一战,萧寒星落败,只是武功被破,却无碍生死。可戚大哥……”
“松平哥哥,他……他怎么样了?”
完颜晟沉声说:“义兄他一战之后,忧劳耗损,伤重不愈,一直昏迷到现在!义兄若有什么好歹,即使我不杀萧寒星,顾大哥也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这人早就该死了!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
“可他毕竟是顾先生同母异父的弟弟,不是吗?”完颜贺兰咬着唇说道。
杨云晰一惊:“贺兰,你怎么会知道?是萧寒星自己告诉你的?不可能,他那么恨大哥……”
“我知道,其实这次不只是我一个人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和我一起来。”
完颜贺兰走到马车前,一掀车帘,里面走下一个头戴斗笠、白纱遮面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身的缟素,长发微卷,如瀑飘洒于身后,身段窈窕纤细,行动之间如弱风拂柳,竟有着万种风情。
她步至完颜晟、杨云晰面前,盈盈下拜,然后起身掀开面纱,一双如烟似水的凤目凝眸望来。
完颜晟心中立时狂涌起惊艳之感,要说他的妻子妹子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可与眼前这女子一比,竟是稍逊了。
这般绝代佳人,除了宋军赫连元帅的夫人――昔日的江湖第一美女息红泪外,就只有汴京城内小甜水巷栖凤阁的白牡丹李师师可以相比了。
只是,息红泪美艳刚烈,李师师清丽柔媚,可眼前这女子却是揉合了妩媚与清丽,另有十二分的妖娆柔弱,令人神醉、心怜!
●七十四、昨日回眸都成空
宝蓝色袍子,雪白的衬里,衬出一双雪白漂亮的手。
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布巾,静静地擦拭着。
擦拭的,是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安静、宁馨!
顾惜朝伸出手去,有意无意地将发收拢了,别到耳后,然后又用一根手指,戳戳那脸上原来有酒窝的地方,神思有些恍惚。
原来这个人身上那股叫人心折的悍勇和凌厉,都是气质中自然流露的东西。
而此刻他安安静静地躺着,轻轻巧巧地闭着眼,那种有些孩子气的脆弱和倔强,那种历经风霜之后的疲惫和寂寞,却止不住地流淌出来,有些窒息地淹没人的心灵。
顾惜朝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仿佛这一刻便可以化作永恒,这一瞬就是属于他们的天长地久。
便好似多少年前,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守在床边的是他,他们两个好像就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够彼此守着、望着,不再孤独、不再寂寞。
一阵轻柔脚步声,进来的是个女子。
顾惜朝微微一撇嘴,叫道:“云儿?做什么去了?”
无人应答,只有一声几不可闻的轻轻的叹息。
剑眉略轩,侧眼看向纱屏外窈窕的人影,有些微的怔忡。
警惕地将床上那人的被角掖好,他略抖抖衣服,转身走出来。
一抬眼间,颀长纤细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素日里严峻傲寒的凤目,也因为震惊而睁大了!
眼前那女子清丽娇柔的容颜,忽然变得雪白。
“小朝!”红唇颤抖说出这两个字,随即便是如珍珠般簌簌而落的泪水。
顾惜朝倏然阖目长叹一声,又立刻睁开,眼中满溢着水光。
“顾翠嫣!”他喃喃说出这三个字,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一退。
那女子将头上的纱笠除下,两鬓虽然已经有些飞霜,那秀美的发还是微微打着卷披在肩上,她的容颜确已老去,可是依然有着令人心怜的柔弱。
她走上几步,伸出一双纤素柔荑,抚上顾惜朝的面庞,轻轻说道:“小朝!二十多年了。娘还以为今生今世,再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顾惜朝向旁边一侧头,咬牙狠命说道:“你……你不是死了吗?萧寒星说你死了!说你给那个萧天佑殉情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既然你活着,为什么现在才来见我?”
顾翠嫣忍不住啜泣起来:“小朝,为娘不知道,不知道这一次征辽的宋军,竟然……竟然是你带领的。若不是……若不是贺兰和我提起关于你的事情,我永远不会知道,你现在竟然已经如此出息了!已经长成了这般大好男儿了!”
“不必了!二十多年来,我没有母亲,没有家,现在、以后,也不需要!你既然是萧天佑的女人,萧寒星的母亲,你就和契丹王室一同归为臣虏吧!我顾惜朝,是宋人,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顾翠嫣凄婉地一笑:“我知道,小朝,你恨得我紧。可是,当年娘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抛下你!娘不愿意你跟着我到辽国受委屈,你毕竟是大宋的子民。况且,你从小就傲气的很,娘怎么忍心让你跟我到辽国受辱呢?”
“你既然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和那个萧天佑在一起,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念亲情!”顾惜朝转身欲走。
“小朝!”顾翠嫣抓住他的手臂,哀泣着说,“你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顾惜朝心中忽然一阵钝痛,果然……
“哈哈!原来,你到头来还是为了姓萧的!”顾惜朝凄然一笑,眼角溢出一滴泪来,“哈哈!果然,到了现在,你还是为了你和那个男人生的儿子。那么,我呢?我在哪里?二十多年来,你可曾想起过,你还有一个十岁就被你抛弃的儿子?当你们一家和睦团圆的时候,我又在哪里?我在四处流浪,和街上的狗抢吃的,卖身到大户人家做小厮、做书僮,在江湖上四处偷师学艺,几次差点被人打死,到头来还被人发现是表子的私生子,辱骂轻贱,百般折辱……”
“小朝,娘对不起你,我……”顾翠嫣已经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顾惜朝一抬手:“你不用说了!你想让我放过萧寒星是吗?好,我答应你!我放他,就算报答了你生我养我的恩,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向后一撤步,神情立刻变得冷傲决绝。
“小朝!”顾翠嫣忽然笑了起来,“看到你今日如此出息成就,我心里真欢喜……”
她走过来,拉起顾惜朝的手,轻轻说:“小朝,娘今日,什么都不为,就是为了来看看你!贺兰要我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说!你可知道,我不想让你有一点为难之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
顾惜朝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漫上手来,低头一看,鲜红……
鲜红的血,染满了手。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翠嫣已经将一柄匕首,刺入心窝,只是血慢慢地流,这个时候才透出她的衣衫,将雪白的前襟染得鲜红。
顾惜朝头脑中一阵眩晕,上前抱住那具纤柔窈窕的身子,慢慢跪下去。
顾翠嫣倒在他的怀里,柔弱凄婉地笑:“小朝,其实娘只是想看看当年娘给你戴在身上的那块血玉,还在不在?那……那是你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生的哪里都像娘,就是这两条眉毛,和你爹像的紧呢!”说着,她染满血的手抚上顾惜朝的眉目,细细地平复着那眉心间的褶痕。
顾惜朝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两块血玉,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小小的观音像――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顾翠嫣欲伸手去握那血玉观音,可是她那只染着血的纤手终究没能握上那观音,便轻轻垂落下来。
顾惜朝眼见那双凄婉迷濛的凤目缓缓阖上,心中忽然大恸。
“大哥!大哥!”杨云晰、完颜晟还有完颜贺兰等人都冲了进来,却只见顾惜朝紧紧抱着顾翠嫣的尸首,跪倒在地上,血泪纵横。
杨云晰扑上来,颤抖着手去把顾翠嫣的脉搏,却是一丝搏动也无,已然香魂渺渺、玉殒香消。
完颜贺兰哭倒在完颜晟怀里:“七哥,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让她来!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大哥!”杨云晰推了推顾惜朝,只见他牙关紧咬,额上眼底,竟有了点点鲜血。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杨云晰急了起来,捉住他的肩膀摇晃。
忽然一阵盆器倾倒的声音,从内帐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