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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怎么办?去那边看看么?〃我说。
〃看你了。你觉得呢?〃
〃那就……去看看吧。〃
正准备走呢,忽然外面这雨就下起来了,紧跟着风也吹了起来,吹得那雨丝像一大把银针一样朝四面八方胡乱撒着。
没办法,只好先等雨停再说。结果那雨下得挺长,到了中午还没有停的意思,我们俩就先去食堂吃了饭,接着又找了间就近的教室坐了,边看书边等这雨停下来。终于等到四五点钟的时候,这雨才明显小了。这期间我已经是坐立不安,早等得不耐烦,赶紧拉起大涛走了出去。
外面雨虽然已经基本停了,但还是雾蒙蒙的一片都是水气,空气中泛着潮味,闻起来略有些腥,我感觉像是被人含在了嘴里。我们两个边走边看地图,同时打量着四周,不时判断下方向和位置。
门诊部在学校东侧,位于地图上右臂肘部的位置。我俩认准了方向,先顺路往北直上去,一路走过五里、少海等上臂的几处穴位,然后转向左行,接连又走过三对肩井、肩外俞、肩中俞穴,横跨肩部,这就到了左臂,接着又转而向南行,由左肩位置向左臂肘部走去。每走一段距离,我俩就说个穴位出来对应着,但是渐渐的,我们发现路开始模糊了我的意思是说,路逐渐乱了,甚至有的干脆就没了,就像是错乱或断开的经脉。
我俩继续走着,渐渐嘴里不再说得出什么穴位。校园很大,我发现我来这边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来过,脚下的路和四周的景物渐渐让我觉得难以辨认。学校的西侧门因为靠山而建,所以平时一直锁着,鲜有人至。西侧门直接面对的一排小山,我隔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已经依稀看到了,但学校西侧其余的地方什么样子,我却几乎一概不知。太阳被雾气笼罩住,阳光全部收敛在黑云里,天色在渐渐变暗。我一看表,已经五六点了。
〃咱们这是到哪了?〃大涛突然停住脚步左顾右盼。
我站住,回头往来路看了看,又左右观察了一下,心里却也拿不准了。
〃刚才咱们说到哪了?〃他问我。
〃到……五里穴了吧?〃我说。
〃哦对,是五里。〃他说,〃也不知道咱们算的对不对,如果真是过了五里,那曲池也就快到了。〃
〃那咱们慢点走吧,边走边看着,别错过什么东西了。〃我说。
〃行。〃
于是我们两个放慢了步子,一路左右看着往前走。不知不觉中,脚底下的水泥砖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黄泥路了,泥土被雨水打得黏糊糊的,走起来点点飞溅。泥路的西侧渐渐多了些大片的草地,地上野草疯长。看起来,那草地好像是以前修建的,因为虽然草长得荒芜,但地面却非常平整,看来这一片以前一定被规划过。那片草地的尽头是一丛丛密集高大的树,看起来树龄都已经不小,但我觉得,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栽树,好像有些奇怪。
这时,大涛突然拍了我一下,指着草地尽头大声喊:〃哎!看那有个房子!〃
我顺着他的胳膊看过去,果然,在那丛老树后面,果然掩映着一座不起眼的一层小房,长条形状,一字排开了,孤零零地站在那,周围再看不到别的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所房子,我先是想到了棺材的形状。不过我当时忍住没有说出来。
大涛拉着我往那边走,我脑子里有些犹豫,脚却被他拉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每离近一步,某些奇怪的感觉就往脑子里涌上一点。
大涛可能没顾那么多,只是踩着杂草往前走,还不时回头招呼我快走。
〃哎!〃我喊住大涛。
〃怎么了?〃他转头看我。
〃我怎么觉得挺别扭的呢?〃我说。
〃别扭什么啊……你害怕?〃他看着我。
〃……〃
〃你怕什么呀,这不在学校里嘛,学校里有什么好怕的啊!〃说着他又拉着我走。
我一路忐忑着,眼见那小房子逐渐切近而清晰起来。
终于走到那片树丛,树上残留的雨水不时落下来,无声地滴在我的头上或脖子上,激得我有些发冷。我抹了抹雨水,抬头看看头顶,又看看前后左右,跟紧了大涛往前走。
(10)
终于来到那所房子前,房子大概长十几米,宽五六米,青色水泥砌的墙面,房顶码着灰色的瓦,已经残缺不全,看来房子已经年代久远。房子的窗户位置很奇怪,都开在房檐下面,细长的一道儿,隔几米就是一个,大概有五六个,窗户外面用密密麻麻的钢丝缠着,看起来十分结实。房子的门是两扇木头做的,木头把手上横着一跟铁杆儿门闩,门闩中间的洞里穿了一把黑色大锁。
〃这房子以前是干吗的?怎么这么偏?〃我自言自语说。
〃怎么感觉像个停尸房?〃大涛突然转过脸看我。
我心里一缩,又放眼打量这房子,越发觉得阴气十足那屋檐下奇怪的小窄窗,应该是透气用的,之所以位置开得那么高,应该是避讳人们往里看。
不知道现在里面还有没有东西了……我心想。
〃搞不好这里以前是个解剖室。〃大涛左右挪着步子边看边说,〃跟学校医院现在的解剖楼有点像,只不过现在的解剖楼比这个高几层。〃
他边说边往房子后面转,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对我说,但是我一愣神,没有听清楚。
〃啊?〃他转过头对我说,〃我问你呢。〃
〃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我说,如果刚才数过了五里,这个地方差不多就是曲池了,你觉得呢?〃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也跟着他往房子后面绕。
绕到后面才发现,原来房子挡着一个大土坑,二十几米长,三四米宽,一米多深,七拐八拐的横在地上,被周围一圈高高低低的老树簇拥着,里面积了半尺来高的雨水。
〃要是那房子是解剖室啊,这个坑可能就是埋乱七八糟东西用的,比如解剖过的什么兔子青蛙老鼠之类的东西。〃大涛说。
我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我走到坑边,探头往里看,里面全是和着水的稀泥。
〃不信你翻翻看,说不准还能挖到呢,估计当时埋得也不深。〃大涛说。
〃我挖它干什么,真是的……〃我嘟囔。
〃哎对了,光顾说话,都快忘了,你算算,这到底是不是曲池的位置?〃大涛突然说。
〃谁知道……这地方从没来过,都走乱了……〃我又开始四处打量。
〃曲池……曲池……〃我在心里念叨。
这时,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眼前的大坑上弯弯曲曲的……一条坑曲……池?!
我突然愣在那里,脑子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空白。几秒之后我猛地一把拉住大涛,伸手顺着那道坑的走向来回比划〃曲池!曲池!〃
大涛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几秒钟没松眼,然后才转过头又去看那泥池子。接着,他开始绕着池边走,我赶紧跟上他,一起朝池子里面盯着。
结果绕了一整圈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我只注意到当天下的雨把泥土表面打得坑坑点点,泥池表面那层水被风吹得一皱一皱的。
突然,一阵疾风吹过,离我脚下不远处,最浅的那层水被风吹向了一边,我猛地发现一小截东西从水里冒了出来,就像是一小截钓鱼用的浮标。
但那小截东西的形状并不平常,依照我的专业敏感,我当即判断出来那是一根人的手指!
一阵凉意窜上来,我赶忙一把把大涛拉过来,朝水里一指:〃看那看那!〃
〃哪哪?什么东西?〃大涛一惊,蹲下来到处找。
〃那那!手指头!〃我低声喊,想是怕被别人听到。但事实上,周围只有我们两个活人。
大涛身子往前一伸,又猛地窜回来,他夸张地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我几秒没说话。
〃手指头!是不是?!〃我又低声朝他喊了一句。
他斜眼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然后腾地站了起来,拉起我就往回走。
我也是吓得要命,但又不甘心走了,因为并不确定那真的就是一根手指头,我胳膊一使劲,又把大涛拉了回来。
〃你等等!〃我说。
〃你干什么?!快走啊!真要是死人就完了……咱们医院解剖了尸体也肯定不会扔在这的!肯定是出事了!〃他瞪着我低声朝我喊。
〃等一分钟!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边喊边转身找块石头。
我找到一块扁平的石头拿在手里,找准了方向,朝那小截东西就扔了过去。只听〃啪〃一声,一块稀泥飞溅了出去,石头随即嵌在了稀泥里。我往那石头下面仔细看去,结果,看到的是托着石头的一只完整的手!
我两肩倏地一下就麻了,脚底也当即软在泥里,我用足力气两手猛地一撑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两步,正好撞到大涛,我一把抓住他,俩人二话没说,撒腿就往外跑!
〃嗖嗖〃的风声从耳边滑过,四周越来越黑了,我们慌不择路,往远处有光的地方一直跑,一直快跑了十分钟,看看四周,终于跑到我们熟悉的地方。
我俩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弯下身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大涛喘了几下,突然把手伸进兜里一阵摸索,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便贴在了耳朵上〃喂!110吗!我报警报警!……〃
等他挂掉电话的时候,我发现他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你没事吧?〃我说。
他摇摇头没说话,半天才说:〃110说最好让咱们留在这,保护下现场……〃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说:〃妈的,现场全是咱俩的脚印……警察来了肯定会问咱们没事去那破地方干什么!〃
〃那你就要跟他们说!一五一十都说了!〃
(11)
〃说什么?!〃
〃说什么?!当然是说你楼上的那个!〃
〃楼上?你的意思是说……人是楼上的老太太杀的?!〃
〃你是猪啊!你住的那个楼!还有刚才那个泥沟!一个是风池!一个是曲池!……不是她还能是谁?〃他左右盯着我的两只眼睛说。
我打了个哆嗦,又想起那个老太太黑漆漆的眼睛和干柴一样粗糙有力的手,还有她在地上刻的那幅人体图。
没过多久,一声长长的警笛突然响起在校园远处,我抬头朝那个方向望过去,隐隐约约抹过几道闪烁的光线,接着没几分钟,两辆警车就鸣着警笛朝我们在的位置开过来了。大涛〃大〃字型站在马路中间,挥舞着手臂把车拦了下来,边挥手边大喊:〃停车停车!〃
轮胎扒住地上的湿泥,两辆警车停了下来,几秒过后,上面跳下来四五个警察。
〃干什么的?〃领头一个拿着手电筒扫着我们,边走边喊。
〃我们是刚刚报警的!你们过去!〃大涛边说边往前迎,又转头朝我喊了一嗓子,〃快过来!〃
领头的警察目光犀利地扫了我们一眼,然后说一句:〃上车!〃
两三分钟后,警车驶到了那片草坪的外围。
〃停车停车!〃大涛喊,〃到了到了!就在那一片!〃
警车〃唰〃地一声停住了,大涛先跳了下去,接着几个警察也从车上跳下来。
〃在哪?〃他们问。
〃在那里面,车进不去了,只能走进去。〃大涛一边指着那片小树林,一边引着他们往里走进去。人多势众,我稍稍有些心安。
进了林子,穿过去就是那间长条形状的瓦房,再转到后面去,就是那片〃曲池〃了。身边几个警察在不停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