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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作势在她臂上轻轻一拍:“你这丫头,说';谢';字岂不太生分了么,何况我并未帮到你什么,只是引你入门罢了,是你天资聪颖,又巧学多思,才有了这荷花竹篓,反倒让我跟着沾了不少光,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她随即皱起眉头,忧虑地问道:“只是,你以后哪有编织的时间呢,你婶娘她……”
春晓也不禁有些发愁,制作竹筐竹篓虽是熟能生巧、并无出奇之处,但竹篾需要地方盛放,编织也需要时间,何况,杨氏若知晓自己学会了这门手艺,定会将卖货所得悉数拿去,到了那时,莫说是攒钱为春华治病,只怕她在日常劳作之外,还要额外加上编织竹器的活计,辛苦半天,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见春晓低头不语,李婶忽然想到什么,拍手笑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我如今年纪大了,晚上睡得晚,早晨起得早,你若是忍得了辛苦,待他们睡下便来寻我,晚上索性就住在这里,等天将亮时,再悄悄回去便是。你彩月姐姐出嫁之后,她的房间就一直空着,我又时常打扫,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不知你意下如何?”
春晓思忖片刻,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太过叨扰,迟疑着说道:“如此虽好,但真的不会影响您休息么?您若是因此伤了身子,春晓又怎么过意得去呢……”
李婶缓缓摇头,语气中多了一丝苦涩:“不会……整日独自守着这清冷的宅子,才真的会伤心又伤身……”
春晓微微一怔,忽然想起在现代时,各类媒体时常关注的“空巢老人”,不免有些鼻酸。她虽然与父母关系不睦,但毕竟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不知她横死之后,父母那边会是怎样的光景……
沉默了一会儿,春晓吸吸鼻子,勉强笑道:“那好,李婶,春晓以后就依仗您了。”
回到家里,春华仍在房里专心看书,春晓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到厨房热了热一早熬好的姜汤,盛出一碗给叔父送去。
袁瑞隆并未睡着,只是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直直地望着屋顶发呆。春晓被他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急忙凑近了些,轻声问道:“叔父,您怎么了,可是难受得紧么?春晓去请位先生过来瞧瞧可好?”
袁瑞隆回过神来,一边挣扎着坐起,一边抱歉地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睡一觉就会没事了。”
春晓扶着他坐好,将杨氏的被子取过来垫在他身后:“风寒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是谨慎些的好。您先喝碗姜汤驱驱寒,若是总不见好,便请位先生来诊病吧。”
袁瑞隆一口气喝下姜汤,额上微微见了汗,春晓正要劝他躺下休息,他却忽然冒出一句:“春晓,这三年来,叔父错待你们姐弟了,到了九泉之下,真不知有何颜面去见你们的父母……”
见他说得郑重,春晓不由心中一惊,定了定神,轻声劝道:“您这是从何说起,我和春华在这里过得很好啊。叔父,您现下病着,莫要再想这些伤神的事了,快躺下休息吧。”
第十四章 苦乐晨昏
袁瑞隆却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又没头没尾地吐出一句:“春晓,你父亲处事淡然,并没有什么产业,只是留下了一只镶金算盘,我已然托付给镇南开布店的何老板了,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待需要时,你去他那里取回便是。”
安顿叔父睡下,春晓满怀心事地走进院中,袁瑞隆刚才的话引起了她没来由的恐慌,他的措辞和表情,似乎并非随口说说,反而像在交代后事……
这样想着,春晓不觉打了个寒颤。正在出神,身旁忽然传来春华担忧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了?”
春晓急忙整理了一下表情,转头笑道:“没怎么啊,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春华轻轻拉住姐姐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脸庞:“是在想不好的事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春晓避开他的目光,掩饰着说道:“没有啊,可能是有点累了吧。春华,你看书看了那么久,应该好好活动一下,对眼睛和筋骨都有好处,对了,这几日阴冷得紧,你要不要也喝些姜汤?”
春华见姐姐如此,便不再追问,摇头说道:“姜汤还是免了,在婶娘眼中,只怕咱们姐弟多喝一口清水都是罪过,那汤还是留着给他们自家人喝吧。”
春晓作势瞪了弟弟一眼:“有些话能省便省了吧,你呀,看了几本书就牙尖嘴利的,当心以后吃亏。”
春华顽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即关切问道:“姐姐,你方才不是说累了么,趁着婶娘他们还未回来,快进去小睡片刻吧。”
话音刚落,杨氏就带着三个孩子吵吵嚷嚷地进了门。见到春晓姐弟,杨氏刻意站住,抬头拢着鬓发,清了清喉咙:“唉,若说这有福无福,命好命孬,有时想想,当真是有定数的……”
听她说得古怪,春晓和春华对视了一眼,春晓拉住弟弟便要转身离开,杨氏却又重重地咳了两声,提高音量说道:“今日有幸,在镇上见到了那位陈家二少爷,啧啧,我活了四十多年,竟从未见过如此俊美又有气度的公子。春晓啊,不是婶娘有意让你难过,但你这时运也未免太差了些……”
春晓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杨氏,淡淡一笑:“婶娘说得是,但请容春晓大胆说一句,陈家二公子再好,也不过在这小镇里终老一世,婶娘又怎知道,在这镇子之外,更大更繁华的地方,就没有一位春晓命定的如意郎君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杨氏更是惊得连连后退几步,良久之后,才指点着春晓骂道:“你这下贱丫头,想是鬼迷了心窍吧,竟然说出这样不知廉耻、胆大包天的话来,罢了罢了,我还是与你叔父商量商量,尽早找个人家打发了你,再耽搁下去,只怕要坏了我们袁家的好名声!”
春晓不再理睬,拉着春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任凭杨氏在后面气得跳脚,她却头也不回。
进了屋门,春华看看姐姐的脸色,忽然微笑提议:“姐姐,这本《千字文》我已经全部背熟了,现下背给你听可好?”
惊讶之余,春晓十分喜悦,点头说道:“那自然是好,可惜姐姐愚鲁,并不知晓其中的内容,恐怕也只是对牛弹琴罢了。不过,即便如此,见你如此成器,姐姐心里也是极欢喜的。”
春华端正坐好,一脸郑重地开口背诵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他背得很快也很流利,而且抑扬顿挫、字字清晰,这《千字文》本身极富韵律之美,经他用童声诵出,更是清脆悦耳、起落有致。春晓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暗叹,这孩子心思细密、天资聪颖,若培养得法,将来必成大器,我可莫要耽误了他才好……
“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春晓出神的工夫,春华已经背诵完毕,仍是端正坐着,睁着黑亮的眼睛看她。
春晓伸手抚着弟弟微微发黄的头发,轻声说道:“春华,你莫要担心,来年姐姐一定想法子送你去学馆读书,我反复想过了,大不了咱们离开叔父家,自己另立门户……”
春华听完一惊:“离开叔父家?那咱们如何维持生计呢,我听人说,十岁之后才能去做学徒……”
春晓向窗外望望,俯身凑到弟弟耳边,简单说了自己在李婶那里编织竹器的事情,并取出藏在橱中的荷包,让春华看里面的碎银和铜钱。
春华毕竟年幼,从小到大又不曾见过如此多的银钱,喜得几乎跳起身来:“太好了,姐姐,明日咱们就搬出去吧!”
春晓不觉莞尔,将荷包小心收好,低声笑道:“傻孩子,以现下这个数目,恐怕连半间房也租不来,何况还有日常吃穿用度呢。再说,如果当真要走,难道还要留在这镇上么?你稍安勿躁,姐姐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有了这个意外之喜,春华读书的劲头更足,当即便拿起一本诗书翻看起来,春晓坐在旁边欣慰地看了一会儿,瞧瞧已近黄昏,便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发觉袁瑞隆没有起来吃饭,春晓撇出清粥表面的米油,又兜底捞了稠些的饭粒上来,小菜也分出一点放在一旁。
饭桌上,杨氏倒并未多加刁难,只是不时斜眼看着春晓,手上的动作很重,所到之处,碗盘叮当作响。
吃过晚饭,杨氏去了春彩房里洗头,春晓略一思忖,悄悄将春华叫进厨房,在托盘上摆好饭菜,吩咐他去给袁瑞隆送饭。
过不多时,春华便回转了来,托盘里的米粥并不见少,小菜倒是都吃掉了。春华望望姐姐,迟疑着说道:“我看叔父的脸色很差,直说肚胀,又说嘴里没有味道,只肯吃这咸菜,姐姐,咱们是不是该请位先生来瞧病?”
春晓向外看看,摇头叹息道:“叔父这次,只怕心病更重些,单单请医问药是行不通的……”
第十五章 家有悍妻
正在这时,那边房中忽然传来杨氏的叫声:“袁瑞隆,你要作死啊,出着大汗还盖我的锦被,你不知道这锦缎沾上汗水会变色的么,好好的料子都让你给糟蹋了!”
接下来,杨氏又骂了几句什么,却一直没听到袁瑞隆的声音,春晓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该不会不顾叔父满身是汗,硬把锦被揭走了吧……
沉默了片刻,春华忽然冒出一句:“姐姐,你说天下的女子有多少是像婶娘和春彩这样的?若像你的女子是少数,那我还是不要娶亲算了。”
春晓听了哭笑不得:“春华,你莫要吓唬姐姐,如今入学的钱还未凑齐,就已经想着娶亲的事了?即便我不眠不休,也挣不出这许多银子啊。”
抬头看看月色,春晓催促春华回房读书:“你专心看书,看累了就自己睡,我一会儿还要去李婶家干活,明早才能回来,春华,以后你要学着照顾自己,知道吗?”
月上中天,袁家内外已是一片静寂。春晓走进卧房,见春华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熟睡,便放心地退了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出院门,用事先准备的铜锁将门锁上。
推开李婶家的院门,李婶正在院子里编着竹筐等她,竹篾也已按照颜色深浅备好,还贴心地在手边摆了一张条凳,上面放了一盏油灯。
见春晓进来,李婶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她走进堂屋东侧的厢房。房里点着灯盏,桌椅用具都精心擦拭整理过,床上铺着半新的厚实被褥,一只考究的木枕端正地摆在床头。
春晓心中感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李婶望着屋内的陈设,忍不住感慨道:“你彩月姐姐在时,总喜欢点两盏灯,说那样才亮堂,为了这个,我们娘俩没少拌嘴生气……”
她随即在自己嘴上轻拍了两下:“你看我,又说这些做什么……春晓,被褥我都给你换洗过,这枕头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确实古旧了些,你先将就着用吧。”
春晓连连称谢,待李婶回房休息之后,将院门仔细闩好,独自就着灯光月色做起活计来。
编织越做越熟,一个多时辰之后,她已经编好了三只荷花竹篓,望着月光下隐隐发亮的成品,春晓舒心地呼出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毫无倦意。
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