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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妃傻了。
现在已经顾不上马车后面拖着的那个浑身鲜血淋漓半死不活的人儿,她挥袖到马车外,看着那早已失控的马儿不知所措!
“停下……”她呼着寒气,眸子里闪烁着可怕的厉色,抓起抖落的缰绳来扯它,“你这个畜生,还不快给本宫停下!!”
马儿力气不俗,甩开缰绳继续朝着宫外下山的路开始疾驰。
出宫门时听见荣妃的尖叫,几个卫兵和几匹快马都紧随其后。
“啊——!”荣妃尖叫更甚,凄惨至极,“护驾!!快来人护驾!!”
那可是北国选中的上等好马。
怎可能说停就停。
撞上一块巨石时,一个妃子因为濒临外面而被荣妃活生生推下,脑袋撞上岩石,当场身亡。
身后的卫兵赶到,只见着那妃子头破血流的最后一面。
小熙儿听见了那声尖叫。
她仰头,在满目扑面而来的雪中被雪花四溅弄得脸颊生疼,模糊中凝住了那匹受惊的马儿,她想张口叫它停下,却被寒厉的风阻断了喉咙里的空气,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能统领万兽。
却也要她醒着、活着、至少不这样奄奄一息才行。
后面的卫兵和骑士拼死了赶过来,没办法,只能拿起手中的剑,猛然朝着前面那匹马挥了过去!!
如今之法,只有一个。
——斩马保命。
马儿果然痛得嘶鸣一声,背上鲜血淋漓,溅了荣妃她们一身,小熙儿听见了那声厉响,心下狠狠一阵刺痛,如剑刺在己身。
卫兵又猛然一剑砍在马儿的膝盖上!
马儿受惊加受伤,前蹄还在奔驰,后腿猛然就“噗通”一声因失去力气跪在了厚重的积雪中,马车歪了,顿时偏倒在外面积满雪花的松树上,轰然一声“倒塌”在地,里面几个嫔妃尖叫冲破了天空。
狂风骤雨,终于停下。
小熙儿不知自己是怎么结束这场劫难的,她只是浑身的筋骨都已破碎剧痛,她艰难地慢慢翻过身来,只看见一柄刀剑闪着寒光,毫不留情地捅进了那闯祸的马肚子里!
如刺我心。
她纤长的睫毛覆满了血,慢慢的,慢慢的昏厥了过去。
向着死神,翩然降临的地方。
荣妃此番算是闯了大祸。
死了的那个妃子是前年一个地方御史进献入宫的,年方十六,年龄尚幼还未得荆王宠爱,只随着宫里过了几个圆月节,便香消玉殒。
如今国事当头,战事纷乱,后宫此事,只能耽搁。
瞒一时。
却无法瞒一世。
荣妃受惊,回宫中修养两日后惊慌方才除去,想着那妃子既然已经死了,剩下的一个可不能再死,便问:“那牢里的那个呢?”
小宫女回:“在夕颜圣主那里养伤,医使回,拖延不了几日,命数将尽了。”
荣妃一个趔趄险些倒在自家宫中地面上。
腹中哪怕有钟离夜的皇嗣也不敢如此闹腾,两条人命,她可赔得起??
“若然,你说荆王定不会怪罪本宫,是不是?”荣妃煞白着脸问。
那小宫女低了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呵……”荣妃神情有点癫狂,“怕什么?!本宫是这后宫唯一怀了皇嗣的妃子,往后难道连个皇后都当不了么?既是母仪天下,杀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眸间厉色,冷如罗刹。
“还能拖延几日,就说明还没死是么?”荣妃恢复了一身雍容,眼眶泛红,幽幽道,“那就待本宫去会会,瞅瞅那小丫头前几日的清冷嚣张,还在不在了!”
说完一脚迈出了殿门,那小宫女脸色煞白地跪在原地,终也是猛然爬起来,跟了上去。
*********
醒时体弱。
医使说,双腕骨肉尽显,深可见骨,额头磕破有酒杯口般大小,浑身跌撞冻伤无数,体弱倒床,若不是求生意念强大了些,撑不下来。
夕颜到吸一口冷气,冷冷瞧去,竟不知她求生意念如此强。
——谁给她的胆子,还敢在这荆国阴险狡诈的后宫,如此活?
次日时她便醒来。
一丝怨念也没有,哭也没哭,喝了几口水又睡了几个时辰,到傍晚时醒来,哑着嗓子问了宫女这是何年何月何日,大军出征几日有余,可有楚国都城是否沦陷的消息。
小宫女正待回答,夕颜便进来,冷冷驳回了她,这等军事要事,怎么可能叫她知道?
小熙儿一笑,苍白如莲花,哑声缓缓地说:“瞧你脸色这么差,钟离夜定是没攻下来……你当我楚国大军出征边疆,就不留些禁卫军守着皇城根下的子民吗?”
夕颜冷笑:“我也告诉你,荣妃娘娘要来看你了,待会怎么折磨你我可不管,情我求过,剩下的可就看你自己福相了。”
小熙儿怔了怔,懂了。
夕颜收留她、医治她,可心里却巴不得她死,她做这些不过是想等钟离夜回来后,宫人们还能替她的仁慈善良跟荆王邀功领赏,博得几分垂怜。
纤长的睫毛垂下,心下一片冷寒。
这里到底是没有一个人希望她活着的,连救她都是别有用力,她早该习惯了才是。
“荣妃娘娘到——”外面宫人传报了。
小熙儿轻轻吸一口气,苍白着小脸,用被裹成粽子的手腕抵住床,起身,将床头拿一把锋利的剪刀抓起来藏到自己袖口里,接着转身,小脸满是清冷如常地盯向了门口。
夕颜一怔,霎时震惊,不知她想做什么。
鱼死网破
荣妃的脚步很快踏进来。
一屋子的暖热之气,不知怎么她进来便寒气四溢,那厉眸始终盯着已经苏醒的小熙儿,看都没看夕颜一眼,冷笑着说:“不是说拖延不了几日,命数将尽吗?怎么还这般活泛?”
小熙儿此刻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苍白清冷的小脸歪过去,对旁边的宫女说:“我要喝茶。”
小宫女得令,端了茶来喂给她喝。
荣妃一惊,随即道:“哟,这是不能自己动手吗?手腕怎么了,来给本宫瞧瞧……”
小熙儿不说话,只是水眸冷冷抬起,只一眼,就瞧得那荣妃猛然一颤,不知为何心里竟怕了一下!
轻轻呼了一口杯子上的水汽,她说:“我是阶下囚,是牢犯,是亡命徒,我们那儿有个说法,宁可得罪说理的人,不要得罪连命都敢豁出去的人。荣妃娘娘,你没听说过吗?”
荣妃冷笑:“得罪?”
“如今你在这皇宫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囚犯,你开口问问,哪怕是夕颜圣主,她可敢包容你半分?!难不成本宫还怕得罪了你??”
“来啊!”她大喊了一声。
几个侍卫又跑进来跪下。
荣妃冷冷一眼扫过去:“这丫头违抗圣意被责入狱,如今又冲撞本宫罪无可赦,你们给我把她的衣服扒了,烙上‘丑’字,给我晾在城门之上九日,待她冻成人干之时方可放她下来!即刻执行!!”
这残酷的刑罚在荆国,名为“霜冻”。
小熙儿脸色依旧如常,喝了口茶暖暖身子,那小宫女端茶的手却晃了,滴在她新换的衣服上。
原来有些人为了要你死,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侍卫们都吓着了,还在犹豫。
小熙儿清冷一眼扫向她的肚子:“你宝宝多大了?”
荣妃一噎!
小熙儿走下床慢慢靠近她尚未隆起的肚子,轻声说:“你娘亲要杀我,要把我扒光了吊起来冻成人干,你说她怀着你时都尚且没有半分菩萨心肠,等生完了,岂不是要如地狱落差,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荣妃震惊至极,只觉得浑身冷汗往外冒,拂袖道:“花熙熙你给本宫闭嘴!本宫所生的王子岂可是你这条贱命能跟其对话的!”
一丝厉色闪过水眸,小熙儿的眼眶里沁了猩红的血丝,慢慢抬头:“你算老几?”
“连生了我的爸妈都没说过我命贱,花丞相夫妇哪怕再瞧不起我这个庶女都没说过我命贱!……你算老几,敢这么说我?”
荣妃生生被吓得脸色苍白,不知这惧怕之意从何而来,哑声说:“本宫说了如何?瞧瞧你整日在兽苑里摆弄那些肮脏的兽,还为了那些畜生跟荆王顶撞,你贱,那些畜生的命更贱!!”
小熙儿心口刺痛,只觉得此生以来,都没曾这样怒过。
她清浅一笑,倾国倾城,道:“那你记好了……就是我这条贱命,送你上、西、天、的!”
说完她猛然用依然剧痛的手腕攥紧了荣妃的一头长发,荣妃始料未及尖叫一声,一把锋利的剪刀就已经对准了她的脖颈!!
殿内大乱。
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端茶的宫女心慌之下将杯盏都摔烂,惊慌逃窜,门口的侍卫听见了之后拔剑便往里面冲,却不想那被劫持的人竟然是已经怀有三月身孕的荣妃!!
夕颜圣主脸色尽失,跌撞在床榻边上,险些叫那熏香炉里面的星点烫伤了手。
尖锐的剪刀本是抵着她脆弱的喉管,可她尖叫起来竟快要冲破屋檐,小熙儿被腕上的剧痛折磨得小脸苍白冷若冰霜,忍着剧痛攥紧了剪刀狠狠地戳破了她颈上细嫩的肌肤!
血。
猩红的鲜血。汩汩淌出。
许是感觉到那利刃已经嵌入了血肉之中,如若再喊,再叫,接下来便是血管、动脉,整个剪刀的寒光利刃都将刺入进去。
荣妃瞪大一双眸子眼球凸显,面如死灰地颤抖着,尖叫声变得嘶哑,颤抖,越来越小声,最后竟叫不出来了。
“你怕吗?”小熙儿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问。
荣妃被吓得肝胆俱裂,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觉得我会手起刀落,剪子刺进去捅死你,这样就算了,是么?”小脸苍白而灵动,水眸里的意味那样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惊骇心肺,“我才不。天下万物皆有灵气,容不得你骂,容不得你说谁轻贱。你夫君杀我灵宠、毁我兽苑,今日就由你来报,我要你被疯马乱蹄踩死,死无全尸。”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曾经穿越来那么久,即使前有盈妃待她刻薄,后有岑妃撩拨生事,她都没想过要动手杀一个人,而在这荆国,这丧尽天良冷血无情的荆国,她要她死,必死无疑。
荣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那剪刀却更埋入了半寸,汩汩的鲜血流淌进了她的衣衫,湿了大半个身子。
“叫他们退后,跟我出去。”小熙儿冷冷抬眸命令道。
荣妃不敢说话,眼里冒着求死的绝望光芒,直起身体哑声说着:“退……”
“都退下……”她还不想死。不想死!!
夕颜圣主此刻才反应过来,许是刚刚的惊骇震颤到了她,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嘴唇都是苍白发颤的,扶住案台说:“花熙熙你这是造反……你就算杀了荣妃又如何?这荆国皇城你逃不出去,反而会死得更快更惨!”
小熙儿脑子狠狠晕眩了一下,闭眸缓和那股劲儿,小手将剪刀攥得更紧,腕上的殷红鲜血渗透了厚厚的纱布溢出来,她几乎能听到里面因为用力过重而传来的骨裂声。
可她已经被逼到绝路。
别无他法。
今日鱼死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前面的侍卫已经起身退后,门口的那些却还犹豫,拔剑不放。
小熙儿冷冷抬起娇柔的下颚,拔出颈上的剪刀,狠戾地一挥重重扎下去,接着耳畔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杀猪一般,伴随着飞溅出的几丈鲜血,荣妃的手掌被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