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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眸子隐隐光芒闪烁:“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轻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沉默。
七爷答:“你先去睡吧,一切有我。”
这一夜,我再也无法入睡,一会觉得七爷会送我进京候选,一会觉得七爷不会这样做。
我悄悄起床,转到七爷的住处,房里还亮着灯,我蘸湿了窗纸朝里望去,只见七爷端坐案前奋笔疾书,一旁放着官服官帽和大印。
三儿为他磨墨,神色凄然:“大人真得要走?”
七爷淡淡地嗯了一声,拿起信纸,折好交给他:“这是我的辞官信,明日史管家过来,你替我交给他。”
三儿含泪跪下:“大人,您在扬州五年,扬州的百姓都说您是青天大老爷,三儿的命也是您救下的,您就这么走了,三儿怎么办,您怎么忍心抛入扬州城几十万乡亲。”
七爷轻叹一声,悠悠道:“当年我留下,是为了她,如今我离开官场,亦是为了她,若能和她一起,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抛下一切又何妨。”
三儿哭道:“怪不得大人这五年来一直不肯娶亲,原来大人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大人为何不和意中人一起留下,偏偏要远走他乡呢。”
七爷弯腰扶起他:“个中缘由,不便细说,三儿,你若是不愿走,就留下来吧。”
“不,三儿誓死跟随大人。”三儿砰砰地叩头。
“罢了,起来,去把行李收拾收拾,天亮我们就启程。”七爷轻声吩咐。
听到门一响,我迅速闪到一旁,目送三儿匆匆消失在夜色中,回眸,望着窗上那道俊逸的身影,心情激荡。
七爷,你愿弃官挂印,和我相伴天涯,我却不能误了你的一生。
趁着夜色,我悄悄收拾了行囊,避开守卫,翻后墙而过,直奔花柳香街,整个扬州城,唯有这一处,是七爷万万想不到的,等风头过了,我便远走他乡,再不回来。
宁教我负他,不教我误他。
青楼的生意并非都是好的,也有几处门前冷落车马稀,我便挑了一处叫做醉芍药的偏僻所在,点名要见
老板,出来的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我拍给她一张千两银票,她登时两眼发光,操着妩媚的软语,喜滋滋道:“小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这里春花秋月,梅兰竹菊,应有尽有。”
我咳了一声,挥手道:“姑娘不要,只要一处清静的房间,暂住几日,吃喝要清淡些,不许吵闹。”
老板惊讶地打量我一番,来青楼不寻乐子,却要借宿,这种客人想必她头一回见到。看在银子份上,她点了头:“好好好,依公子便是。”
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姑娘将我领到院子后面的偏房住着,门前桂花,屋后杨柳,景色倒也别致。
我便安心住了下来,醒了吃,饱了睡,闲时吹吹箫,赏赏花,自在得很。
一晃数日,只听丫环们传说整个扬州城都闹翻了,说是寻一位十三四岁在逃的官婢,宋朝私藏官婢是要坐牢的,这样的事,哪个敢惹。从丫环们言谈间,我才知道七爷在扬州城里盛名远播,百姓将他比作青天大老爷,因为他爱民如子,清正廉洁,刚直不阿,自从他来到扬州,风气为之清明,作奸犯科者惶惶不可终日,没有官差欺压敲榨,百姓过得比从前安生多了。
我于是想,离开七爷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日,我正在院子里闲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我一眼看到史毕带着几个景园的护卫走了进来,我心道不好,起身就走,史毕喝了一声:“别跑。”
我加快脚步,出了门,眼见暗处人影幢幢,都有护卫把守,索性一扭身往回走,将到正厅,从斜刺插过去,上了楼,身后呼喊之声渐近,脚步声杂沓纷芸,我推了几扇门都推不开,心道一声苦也,隔墙一扇小窗是开的,我便探身跨过去,从小窗钻入房内,定了定神,只见房间极大,陈设奢华,内室轻缦低垂,微风摇曳。
门外隐有人声,我快步奔入内室,藏在轻缦之后。
门开了,传来男子清朗动听的声音:“你们都退下。”
下人喏了一声。
男子缓步往内室走,我伸手摸到一根叉杆,准备等他靠近,将他击晕。
门又响了,男子不悦道:“什么事?”
下人在门外道:“公子,那些人说是走失了官婢,每间房都要搜查。”
男子沉默片刻,缓缓道:“让他们先搜别处。”
那人道:“他们说,其他地方都搜过了,只剩公子这里。”
男子轻哼一声:“好,让他们领头的进来,只许进一个人。”
“是。”
不一会,脚步声起,传来史毕傲慢的声音:“在下史毕,打扰阁下,府中走脱一位官婢,不得已,请阁下见谅。”
男子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请。”
传来一阵翻箱倒柜之声,很快停住,史毕向内室望来,我不禁
向后一躲。
男子忽道:“且慢。”
史毕道:“阁下还有何见教?”
男子起身,突然掀开轻缦一角,我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他掀的是另一边。
轻缦很快放下,男子道:“阁下已经看过了,内室中只有一张大床,没有什么官婢,在下素喜洁净,不喜生人擅闯,阁下请吧。”已是下了逐客令。
史毕跟随义父多年,早已养成颐指气使的习惯,哪里容得别人给他脸色,当下便要发怒,强自抑住,冷冷道:“外面都搜了,里面为何搜不得。”
男子道:“阁下可敢和我打个赌。”
史毕道:“赌什么?”
男子道:“里面若有官婢,在下一死谢罪,里面若没有官婢,死的就是阁下。”
史毕神情一震,闭嘴不答。男子轻笑:“阁下不敢吗?”
史毕老脸挂不住,愤而道:“私藏官婢,罪犯充军,你若敢欺瞒老夫,后果自负。”
男子微微一笑:“送客。”
史毕拂袖而去。
人声渐渐安静,我悄悄擦拭额上汗珠。
男子忽道:“出来吧。”
我一愣。
男子语带笑意:“站了这么久,不累。”
我慢慢转出来,抬起头。
一张雕刻精美的床,床上歪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生得极好,芙蓉如面柳如眉,鼻梁挺直若方玉,嘴唇嫣红似含丹,下巴稍尖,眉眼间说不尽的俊美洒脱,举手投足闲适而优雅,那一种华贵慵懒,浑若天成。
他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半晌,薄唇微勾,语气颇有兴味:“好标致的官婢,怪不得家主着急,连扬州府尹都惊动了。”
我道:“就算你想帮我,也不该拿命相赌。”
低低的笑声,慵懒而华丽:“我的命,连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何需在意。”
我叹道:“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开心,不过也不该拿性命开玩笑,我不想欠你。”
手里的茶杯摇晃了一下,慢慢抬起身,他放低了语调:“你已经欠我。”
我从怀中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拿去。”
他不接:“我已经有很多钱,多得用不完,以钱还情,未免庸俗,你换个法子谢我。”
我道:“你想怎样?”
他一手支头,悠闲道:“你说呢?”
我想了想:“这样吧,等将来哪天,公子身陷危险之中,我自当出手相救。”
他不悦:“你咒我。”
我道:“公子莫非有别的法子?”
他笑:“巧得很,我身边正缺个聪明俊俏的丫头,这样吧,你留下来侍候我,不用太久,一生就够了。”
我横他一眼,往外就走。
他叫道:“怎么就生气了,开个玩笑而已,依姑娘的性子,怕是不惯侍候人。”
我继续往外走。
他笑道:“这样吧,在下要求的并不多,只想听姑娘吹一曲笑傲江
湖。”
我回过头看着他。
他低笑一声:“在下偶然经过花街,听到姑娘吹箫,便搬了进来,老板告诉在下,姑娘这曲子有个极侠气的名字,叫做笑傲江湖,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和姑娘一起笑傲江湖。”
我怔住,半晌,轻道:“小女子独来独往惯了,只好辜负公子一番美意。”
他朗声笑道:“便是笑傲江湖,也该寻个伴,姑娘以为如何?”
我道:“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中人,何必跟小女子去过风餐露宿的生活。”
他轻道:“怎么,你怕我唐突你,放心吧,我李凤琪生性风流,但不下流,多情,但不滥情,绝不会强迫姑娘做什么。”
我道:“我是个逃婢,你不怕惹上官司。”
唇角微勾,悦耳的声音透出几分霸气:“在下最不怕的,就是官司。”
我不禁一笑:“阁下以后切莫再拿性命相赌,小女子只有一条小命,赔不起。”
他笑声朗朗:“有姑娘相伴,在下怎么舍得死。”
☆、梅花三弄
醉芍药的生意比从前好很多,每日宾客盈门,喧闹不止。
我依然住在后院清静处,黄昏的时候出来散步,总能在石榴树下遇到他,一张精美的床,一壶美酒,一个漂亮的丫环,叫小桃欢,每日侍奉他左右,还有一个叫李非的下人,个子很高,嗜穿黑衣,长相冷俊,腰上配一把弯月刀,默默侍立他身后。
我和他,一个喝酒一个吹箫,怡然自得,安享其乐。不知不觉已有两个多月。
他从未问过我的姓名,我也不想告诉他,萍水相逢,一同笑傲江湖不过奢谈罢了,他气质高贵,出手阔绰,绝不是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抛下拥有的一切,和我远走天涯。
世上如七爷般待我的男子,唯有七爷而已。
他可以为我一句话,周旋于他最厌恶的官场,甚至拜奸相为师。
他亦可以为我,抛下扬州府尹的大好前程,一心和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而我,此生却只能负他。
从丫环的议论中,我得知扬州城已经恢复平静,不再有人四处寻找一个逃走的官婢。
石榴花落了,花瓣如雨,馨香满园。
他闲闲地歪着喝酒,任嫣红的花瓣飘落满身,沾上他锦绣华美的衣衫。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
清风徐来,只觉心旷神怡。
他问:“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道:“我是来告辞的,明日就走。”
沉默片刻,他悠悠道:“在下有句话想问姑娘。”缓缓俯身,他一字一顿:“姑娘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淡然一笑:“明日就要各奔东西,阁下何必在意我想要什么。”
“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才能留住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声音低沉而温柔。
心中一动,难道,他喜欢我?
转眼抛开,我已误了七爷,怎能再误他人。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微笑了一下:“惟有两个字,自由。”
“你最想要的是自由?”
“不错,摆脱命运,做自己,自由地生活,这就是我最想要的。”
他默然片刻,缓缓道:“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我摇摇头。
他柔声道:“我最想要的:是你。”
气氛陡然凝滞,我们相对而坐,风吹起他洁白的衣袖,轻轻摆动。
他紧紧地盯着我,缓缓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妨考虑一下,我虽不能娶你为妻,但,我会最宠爱你。”
我拂袖而起,说的话也没那么客气:“我视阁下为朋友,阁下却戏弄于我,话不投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