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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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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恬道:“小弟,你可认得?”青衣走前几步,不假思索,提起狼豪毛笔,写道:“天下第一塔,风景最独华。”   
文丽惊道:“这就是译文么?”将之折叠,放置鼎中,便看苍龙微微颤动,将明珠吐在地上,摔成碎屑,祁恬拾起钥匙,笑道:“我们家的小秀才若是他日去考功名,他为榜眼,又有谁敢自居状元?”于是拾阶而上,在楼梯拐弯处打开一道铜门,小心窥伺一番,不觉风云,悉数上得那第二层。   
甫一触目,莫不讶然,墙壁之上,郁翠纠结,爬满了蔓藤枝叶,好似来到了丛林一般。林中有月,状若即满,细细窥看,不见月宫粉阙,唯有丝丝碎痕,倒有几分血玉之色。   
窗边黯昏,一抹抹的淡蓝银光垂牵引挂,荡漾摇曳,若层层水纹,清紫妖媚。镶嵌细石,形态迥异,有那乍舌绕月之乌鸦,有垂目合翅的杜鹃,藤间灰巢,平添几只斑点麻雀,虽为咶噪的祖宗,但不及那一抹翘叶挺尖处之绿色鹦鹉,尽皆栩栩如生,未经雕琢之笔刀,却全得雕琢之神韵,更见自然造化的无限玄美。   
祁恬好奇,伸手欲待抚摸,却被文丽一把拉住,正色道:“摸不得,森林烂漫,虽然好看,却有剧毒,这第二层便唤作那‘迷魂伤命林’,正是凶险无比。”   
众人大惊,纷纷缩手遮袖,小心趋避。文丽见黄松神情陡然变化,踮足而立,惶惶不安,笑道:“地上巢禾无毒,你不用担忧。”黄松颇为尴尬,嘿嘿一笑,悄悄放下脚面,站得稳妥。   
又见一株大红花,赤中带黑,有火煤之姿;玄中纳炽,现墨日之态。瓣分十数叶,各裱山河,俱画川涧,层叠分明,硕大无朋,果真若那红尘天下,无数景致,多少壮美,皆在它身上一览精华。   
花粉盈盈,隐约跳跃,却不见飘起;蕾心摇曳,似丽人梳妆,但难散芬芳。瓣中一物,长不过食指,宽不过米糕,沧桑好比迭岩垒石,厚重堪若粗木原材,尚有犬齿参池,凸孔交错,正是通往那第三层的钥匙。   
祁恬急道:“花瓣有毒,不能碰及,钥匙不得,那可是如何是好?”文丽道:“得了解药,有护体养生奇效,百毒不侵,千厄难犯。”众人道:“解药在何处?”言罢,便见得一面墙壁上,草叶分开两旁,露出苔藓砖块,中间一孔,蓦然扩大,弹出一物,旋即回复正常。   
众人往地上看去,却是一个如珠如玉的钵盘。杳然间若有叫道:“此树本一枝,一枝生一叶,一叶结一果,炼成药一颗。可笑世风下,庸医忙敛财,金针害人命,胡诊伤人心。”   
大伙儿闻言,彼此相顾惘然,不知是谁言语,愕然道:“钵中空空,哪里有解药?”杨起无意一瞥,见其边缘若有字体,细细窥看,识得一行小篆,读来却是:“珍羞迭荐,食如无味;酝禄兼陈,看有若无。”文丽恍然大悟,道:“若能将此段续全,机关可破。”   
青衣眉头微蹙,半日不能得解。胡媚娘叹道:“这等无头文字,最难相续。只是听得先前莫名叫唤,似乎对世间的医道沦落甚是不满,以为如奸商经营一般,大可鄙视轻蔑。莫非这些寥寥文字,却与医道相干么?”   
此言一出,若拨云见日,云消雾散,青衣亮光一闪,眼睛亮烁,道:“我记得了,这是药圣孙思邈的一句劝医勉世之言。”   
文丽愕然,道:“孙思邈何许人也?”   
青衣道:“他是个有名之极的大夫,自号孙真人,乃是京兆华原人,行踪遍布语隋、唐两代,医术精湛,理论浩瀚。孙氏自幼便聪颖无比,性喜读书,多好问,能勤学苦练,秉性坚韧。   
他于二十岁时,便精通诸子百家的学说,争鸣之中,尤其推崇那老庄,善言广宣,又喜好诠释经典,兼通阴阳变化之道、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八卦互推互济之术,渐渐涉猎玄黄医药,心得颇丰。隋、唐两代,都有皇帝召他入京做官,他却淡泊名利,无心于仕途扑打折腾,是以隐居。”   
文丽道:“他医德怎样?”   
青衣道:“清高纯洁,若雪中之梅,治病救人,竭力尽心。”又道:“他在其所著的《大医精诚》一书中写道‘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研茧,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借身命。见彼苦恼,若已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恶,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夫大医之体……   
又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眄;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羞迭荐,食如无味;酝禄兼陈,看有若无。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人物,炫耀声名,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偶然治瘥一病,则昂头戴面,而有自许之貌,谓天下无双,此医人之膏盲也’。寥寥片语,青竹白莲,尽示于人。”   
杨起颇有感触,叹道:“我在铁鸡镇药铺当伙计之时,也常常听得师父朗诵一句话,言道‘人命至重,有贵干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我好奇问之,师父说道正是孙药圣劝勉警惕之言。”   
话音方落,药钵金光一闪,现出一颗丹药。杨起服下,身子贴上大红花,一番攀爬,拿得钥匙了。众人欢喜,不敢久候,又上那第三层。   
台阶小门甫开,内中一个女子,提架小巧宫灯,婀娜而立,笑容盈盈,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祁恬不及细观,清声叱道:“好一个狡诈无比的恶仙驾,这番总算是捉得你了,且看你往哪里逃?”伸手去抓她的手腕,若清风拂过,竟无实物。   
文丽急道:“祁姑娘,她是这里的问答魂魄,并非兰花。”祁恬愕然,慌不迭退后,心中又羞又惭,轻轻推搡杨起,埋怨道:“你为何不阻拦于我,教我活活出丑?”   
杨起赔笑道:“你动作忒快,我拦下不及。何况这女子与兰花颇为相似,我乍一见她,也混淆了。”祁恬一怔,道:“是么?那你们呢?”却往黄松与青衣瞥去,二人不敢嘲笑,急急附和道:“我们也是看茬了,委实是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胡媚娘嫣然一笑,掩口道:“若说是你,我几乎也要冲上去捉她了。”   
再看那魂魄女子的背後,横梁立柱,俱是青纱布幔。那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唤作织魂,掌管这通往第四层的钥匙,今日有一事不明,想向各位请教一二。《释名》有语‘布列众缕为经,以纬横成之也’,究竟是何样解释?”   
青衣脱口道:“便是说衣裳平布,皆是由许许多多纵向的经线和横向的纬线,相互交织交错而成。”   
第四十章   
织魂咦道:“我个道理我也通晓,却不知小弟弟可否解释得详细一些,委实感激不尽。”她温婉淡雅,神色平和,众人虽然知晓她是有意危难,竟没有丝毫恼怒。   
祁恬道:“这等女工之术,他再是博学,也不能答辩,我来说吧。”织魂万福一礼,笑道:“请教姐姐。”   
祁恬道:“上古编织之术,无外乎分为两种:一者便是‘平铺舒展编织”,其法是,先将线绳水平铺开,一端固定,使用骨针,在呈横向的经线中一根根地穿织。二者则是“吊挂垂竖编织”,把那准备好的纱线,垂吊于转动的圆木之上,纱线下端,则一律系以石制重锤。   
若是一时不得,用那陶制的也同样,目的便是使纱线能够绷紧。待织作之时,甩动相邻重锤,或是彼此间隔固定之重锤,晃动摇曳,使纱线相互纠缠,终究形成绞结,逐根编织。使用如此方法,有个好处,便是能够编出许多迥异纹路的带状花织。”   
织魂哦道:“原来如此,却不知这两个法子有什么缺点?又当如何解决。”   
祁恬忖道:“你名义讨教,其实心中了然。”道:“缺点明显,便是如此编织下来,速度实在太慢,教人难以忍受,且相应织品,或是浓密,或是稀疏,一块布上,不甚均匀平整。”   
织魂微微愕然,旋即道:“是呀,这可怎样是好?”黄松悄悄对杨起道:“当初她被你我言语激将,赌气之下在那荣祥郡女工坊中勤学苦练,不想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杨起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功,此话一点不假,只是这柴也砍得太晚了一些。”   
若说祁恬自幼调皮,与男孩儿一般,只是欢喜上树掏鸟,下河捞鱼,但修习女工之后,颇为用心,渐渐兴趣盎然,可谓那女先生的好弟子。   
看织魂愁眉苦脸,暗道:“你这是问我下一个问题了。”于是说道:“无妨,若有腰机使将,那可是快了许多的。”眼睛一瞥,说来也巧,正瞅见织魂背後的一幅布画,打量仔细,笑道:“你那里不是有了答案么?”   
众人望去,见得一幅图象之上,印有一位织布女奴,身穿粗布对襟衣裳,腰束一带,纤细瘦弱,席地而坐,正在织布。看其动作,双足半屈不伸,踩踏织机底部的经线木棍,右手持灰色木刀,在打紧纬线,左手作投纬引线之姿。”   
文丽奇道:“她弯腰织布,所用工具,莫非就是腰机?”祁恬点头道:“亦可称做踞织机。”   
见织魂欲言又止,不待她说话,又道:“你休要问我,且听我细细道来。此足蹬腰机没有机架,卷布轴的一端系于腰间,双足蹬住另一端的经轴,并努力张紧织物,再用分经棍,将经纱按奇偶数分成两层,其后以提综杆,提起经纱,形成梭口,最后以骨针引纬,打纬刀打纬。因其有上下开启织口、左右穿引纬纱、前后打紧纬密三种往来运动,因此可以创造许多花色。”   
胡媚娘颇懂机括构造之术,双目只在那布画上来回逡巡,蓦然笑道:“是了,我也明白了。此物腰机前后共有两根横木,便是用于卷布和经轴之使。二亩之间随意,没有固定距离的支架,而是以人来代替之,却用腰带,缚在织造者的腰上;另有一把刀、一个杼子、一根较粗的分经棍与一根较细的综杆……”   
不及说完,那织魂拍掌恍然,道:“不错,待织造时,教织工席地而坐,摆成如此姿势。目的便是依靠两脚的位置及腰脊,来控制经丝的张力。呵呵!通过分经棍,把经丝分成上下两层,形成一个自然梭口,随后用竹制之综杆,用线垂直穿过上层经纱,把下层经纱一根根牵吊起来,这样的话,若是用手将棍提起,便可使得上下层位置堪堪对调,又形成新的织口。”   
杨起、青衣、黄松三人相顾迷惘,叹道:“女儿家果真是心灵手巧,如此复杂的工艺,我等听来头昏脑胀,她们却是一点即透,参悟得防治的偌大奥妙,了不起,了不起。”   
祁恬笑道:“你明白了?这般最好,可否将钥匙给我们?”   
织魂莞尔,将钥匙塞在文丽手中,道:“规矩使然,职责所在,仙姑莫要责怪。”文丽不以为然,道:“我省得。你去安歇吧。”便看织魂躬身一礼,身形轻轻旋转,化作一道飘缈白烟,隐入多少帷蔓之中。   
待上得那第四层,气派又是不同,中间偌大的一张八仙桌,环缘镌刻龙之九子,又镶无数细碎明珠,以为群星点缀、波浪衬托。   
旁边安置数圈太师软椅,铺垫毛毡绒裘,其上坐着数十男女,神态慵懒,脸色萎糜,或是哈欠连天,或是垂脖磕睡,或是烦躁张望,或是摆弄衣角,状若昏昏,分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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