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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呆呆点头。
王臻华笑道:“他家也不富裕,既然只是偶尔住住,肯定不会在这儿放什么贵重品,再说他好歹曾经是寺院弟子,哪会故意犯忌带些奢华物件来碍人眼?这儿顶多放一些日常换洗用品……”
小和尚被安慰到,庆幸地拍拍胸脯,也就没注意到王臻华突然失语停下。
王臻华心不在焉地跟小和尚道了别,匆匆找到李氏,只说想起一桩急事,要先走一步。李氏本来也准备走了,闻言也不再多呆,跟着王臻华一齐离开白马寺。
送了李氏回府后,王臻华正欲去江家一趟,不想门房迎上前来,“官人,小江大人来访……”
王臻华不由失笑,倒是省了她多跑一遭。
下了马车,王臻华直接去了前厅,正看到江炳成百无聊赖斜倚在桌上。
江炳成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王臻华,不由笑着虚点了她两下,“好啊,我还以为你一直闭门苦读呢,才不敢上门打扰,不成想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竟去游白马寺了?”
“陪着我娘去白马寺烧炷香,还个愿罢了。”王臻华坐下来喝了杯茶,“倒是碰巧查到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江炳成坐直了道。
王臻华没有回答,反而先问道:“当日查抄鲁家,查抄出来的东西,官府里可有档案?”
江炳成点头,“自然有。虽然查抄的东西,连同原始档案都被皇城司搬走了,但府里还有备份。”
王臻华放下茶杯,不再卖关子,“鲁子由曾在白马寺挂单,当了十来年俗家弟子,直到几年前才还俗下山,科考做官。虽然还了俗,但他在寺院的房间还保留着。据洒扫和尚说,他的房间曾被偷偷潜入过一次,那人动作很谨慎,屋里的东西位置分毫没变,差点把洒扫和尚都瞒过去……”
江炳成听了严肃起来,“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恐怕除了鲁子由本人,谁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王臻华摇了摇头,“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发现。鲁子由衣柜里除了僧衣僧帽,倒是有几把做工极精巧、而且颇有些年头的扇子。”
“扇子?”江炳成听了很快明白过来,“鲁子由当和尚的时候就有这个爱好?”
“可我记得,鲁子由在拜访庞家的时候,却鲜少拿扇子。”王臻华补充道,“那么是他在下山后,就没了这个爱好?还是他一早就谋划杀人,不允许自己露出破绽,才刻意不带扇子?”
“当时是我带人查抄鲁家,似乎没抄出什么精致名贵的扇子。”江炳成回忆道。
“一把都没有吗?”王臻华问道。
江炳成再次仔细回忆了一遍,肯定地点了点头,“确定没有。”
王臻华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喃喃道:“难道是我想错了?”
“这倒未必。”江炳成笑道,“说不定正相反,鲁子由爱扇成痴,知道官府早晚要来抄家抓人,舍不得这些宝贝受折损,而提前把扇子都藏起来了。”
“其实要知道也简单,查访一下他的同窗同僚即可。”王臻华也不再纠结苦想,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江炳成按住王臻华的肩膀,“离殿试没剩几天,你今天放风也差不多了,也该收收心准备好好考试,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王臻华慢慢坐了回去,失笑摇摇头,“也是。”
江炳成抖了抖袍脚,站起身来,摇头笑道:“本来今天难得休沐,我还准备来接你出去放放风,现在看来我是一点清闲命都没有啊。”
王臻华笑着送江炳成出门,“等这段时间事了,我一定请你出去好好玩一天。”
江炳成搂着王臻华的肩膀,走得吊儿郎当,“我就等着你金榜题名,胸配红花,打马游街……说出去也给哥哥我长长脸,好教人知道我兄弟文采风流……”
第五十五章
殿试地点在讲武殿。
这一年通过省试的人不算多,只有一百多号人;在通过层层检查后;众人来到讲武殿,鸦雀无声等在各自的座位前。
王臻华在上首第三排,因着挺靠前;也不敢随意四顾,索性低下头,默默背起经义来。没等她背完一章《劝学篇》;就听内侍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王臻华随着众人下拜,片刻后,被皇帝叫起。
皇帝的声音有些苍老虚弱,在简单致辞后;就宣布开考。礼部侍郎上前敲了罄,吩咐内侍将卷子发下。直到每张桌上的题纸都摆好,一众贡士才被允许入座。
王臻华坐下后;先看了一遍题目,心中一松,一边磨墨,一边在心中打起底稿。
因着考试地点与前几次不同,王臻华除了考虑怎么答题,还留着一两分心思来留意周围的情况,在考试开始一刻钟之后,本应坐镇全场的皇帝就悄悄退了场。
当然,正常殿试长达整整一天,别说当今皇帝年迈,未必坚持得了一整天,就算皇帝在正值壮年的时候,也只会来走个过场。
王臻华手下不停,略略抬眸,瞄了一眼,只瞥见皇帝在内侍宫女的簇拥下,从后殿离开。因着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除了对方显而易见的龙袍能辨认身份,其他诸如一身龙气、上位者威压……她是半点没分辨出来,倒是那老态龙钟的迟缓步伐,显出几分迟暮气息。
皇帝年纪大了,可据说太子储位似乎不大稳当……
不过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跟她一个小贡士没什么关系,王臻华收拢心思,放下墨锭,执笔蘸墨汁,开始写起策论来。
午时,考试停了一刻钟,内侍们奉上面饼和水,众人默默吃起简易餐。
中间太子来了一趟,王臻华离前排近,倒是听到太子和礼部尚书的一两句对话。据说太子是奉皇帝之命,特来慰问一番。
太子已经是不惑之年,面相温和,体态微微有些发福,看起来挺好说话,对着一众无品无级、前途还是两说的贡士,也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在表达了皇帝的慰问之意后,甚至很亲民地让内侍取来一份简易餐,尝了几筷子,算是与民同乐。
不过中间的休息很短暂,在太子离开之后,众内侍撤下杯盘,殿试继续。
直到暮色西沉,一声钟磬音宣布殿试结束。王臻华搁下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数年苦读生涯总算熬到头,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沾这些经史子集了!
王臻华随着众人离开讲武殿,出了宫门,正欲乘坐马车回家,却被一名兵士拦下,而且看这装束是皇城司的人,此人倒也客气,“官人稍等,我家大人有请。”
“敢问尊上何人?所为何事?”王臻华道。
“我家大人姓程,供职皇城司,现任上指挥使。”那兵士做了个请的手势,尽管姿态十分恭敬,但语气却隐隐有些强硬,“至于所为何事,恕我不便透露。”
姓程?王臻华心中一跳,正欲细问,抬首间瞥见一同出来的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朝着王臻华的方向指指点点。王臻华也知道不宜在此地耽搁,也没计较对方的态度问题,低声吩咐重砚回去报个信,礼貌地请那兵士带路。
至于所为何事……她最近做的事,能跟皇城司挂上钩的,也就只有庞老先生的案子了。
皇城司内,王臻华并未等多久,就看到了请她来的上指挥使大人。
此人果然是旧识,几年前王家书局失火一案,就是由这位程御程大人代表皇城司,协同汴梁府办的案子。当日程御隐晦指出是王臻华一招祸水东银,给皇城司平白添事,王臻华打太极糊弄了过去,这之后王臻华一直小心翼翼,唯恐惹对方的眼,没想到庞老先生一案……
不过程御显然不是来跟她翻旧账的,这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两人见礼后,就直入正题,“两天前你去白马寺,到过鲁子由的房间,对不对?”
王臻华点头。
程御问道:“你在那儿都发现了什么?”
王臻华有些愕然,但还是配合回道:“只有一些必要的桌椅板凳,没有其他出人意料的东西。”
程御敲了敲桌子,“还有呢?”
王臻华征了一下,当日那小和尚开了鲁子由的衣柜,是她隐晦促成的,她一个外人出现在那儿本来就说不过去,此事由她的口中说出,证词的有效度也会打折扣,程御办案多年,不该不知道此中规则啊……为何不直接去问那小和尚,反而追着她盘问,甚至不惜等着她省试结束,莫非……
对上王臻华惊疑不定的眼神,程御倒是没有隐瞒,“禅止小和尚被杀,鲁子由的禅房被烧毁,同时汴梁府存放证物的屋子起了火,所有的证物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王臻华心中一沉,喃喃道:“怎么可能……”
程御冷笑一声,“若非得知汴梁府遭火,我遣人问候,恐怕这条线索就此断了,我这儿都被蒙在鼓里呢。”
王臻华回了神,有些尴尬,她原也听江炳成提过一两嘴汴梁府和皇城司的旧事。虽然皇城司没有判案之责,但三司会审,不管谁先一步查明真相,都会脱颖而出,在皇帝面前表现一把。
就王臻华和江炳成的私交而言,她肯定更倾向于汴梁府,但她现在站着皇城司的地界儿,眼前的程御虽然谈不上交情,可就她这两年没遭过四皇子报复而言,显然对方对她当年所做的事一直守口如瓶……所以她这会儿也不好明摆着偏向汴梁府,只好摸摸鼻子,讪讪笑了笑。
程御眼神锐利地看了王臻华一眼,倒也没再追究下去,冷声道:“说说罢,你在那儿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能让禅止小和尚丧了命,还让对方不惜烧了汴梁府府库。”
王臻华不敢隐瞒,“鲁子由房中衣柜里有六把折扇,有些年头了,虽然不名贵,但都做工精致,在喜欢扇子的人眼里肯定有些收藏价值。”
程御沉吟片刻,“这几把扇子……可惜了。”
王臻华心中也叹了一声可惜。不惜在汴梁府放火,也要烧掉这些证据,看来这几把折扇跟幕后指使肯定有些联系,说不定是亲手所画,赠给鲁子由以示亲近的呢。若是折扇还在,对比字迹……
程御又问了一些细节,才将王臻华放了回去。
王臻华回了王家,熬过最后一轮考试的好心情也消失了。本来她还以为好容易有了线索,离破获此案也没几天了,可现在线索再次断掉……难道庞老先生的案子注定破不了吗?
汴梁府的证据被毁,皇帝大怒,让汴梁府尹彻查。整个汴梁府人人自危,每天被使唤得跟陀螺一样,但查来查去,只说是风大吹倒了油灯,才烧了府库。虽然最后离开的库工声称自己离开前肯定关好了门窗,但查不出谁又故意开了窗户,最后被推出来顶罪的还是那个倒霉的库工。
一天天过去,案情陷入僵局,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殿试的成绩出来了。
王臻华被点了传胪,二甲第一名。
状元和榜眼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是江南人,探花是典素问。据张师兄说,当日阅卷官呈上时王臻华在一甲之列,但呈给皇帝,钦笔御批之后,王臻华就掉到了二甲……
不和皇帝的眼缘,这实在没办法。不过好歹捞了个传胪,王臻华还不算太惨。
王家一时间宾客云集,好不容易应酬完这一波,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