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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说呀:去还是不去?”
“去,但是这个字我要到放学才说。你听明白了没有?你往前走吧,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其实绝不会出现节外生枝的情况,但是济娜认为应该抬高自己的身价。
被搞得大惑不解的美男子加快了脚步,济挪则得意洋洋,放慢了步子。等他们到达学校时,两人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济娜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学习,她觉得每堂课都长得令人生厌,好象不是上四十五分钟,而是上四十四小时。济娜痛苦、叹气,在座位上坐不安生,动来动去,受到老师三次批评。等到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响过之后,她突然害怕起来,无法站起身离开座位。
“走吧!”伊斯克拉叫她了,“我在书里看到一段很有意思的思想……你怎么啦?”
“我没怎么呀。”济娜还是象根木头似的坐着不动。
“那你干吗还坐着不动?”
“因为我要去看医生。”她脑袋一想到什么借口就赶紧说出来,“我是说,我先去找妈妈,然后……他们再领我去。”
阿尔乔姆好象成心捣乱似的也没走,正同若尔卡争论着什么问题,看也没看她一眼。济娜幸灾乐祸地想道:“哼,你要是知道我和谁一起去看电影,你大概就会往我这边瞧了!”
伊斯克拉没向女朋友问出个所以然,就自己走了。过了不久,阿尔乔姆和若尔卡也离开了教室,只有济挪一个人留了下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尤尔卡一个人正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戳着呐!
“他在等!”济娜低声自言自语说,甚至高兴得吱地叫了一声。
她抓起书包,飞也似地奔出教室,跑过几条回声很响的走廊,但是在大门口附近止住了脚步:她应该安安详详,面带倦容和几分冷漠的表情出现在尤拉面前。济娜毫无赴约会的经验,她此时此刻的所作所为完全基于本能——她现在的举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别无他法。
“你好!”
“阿尔乔姆干吗好象要把我吃了似的瞪着我?”尤拉问道。
“我不知道。“’济娜有点慌神了,因为她没想到谈话竟会是这样开头的。
“去看电影的事怎么样?”尤拉消除了朦朦胧胧的担忧心情,两只眼睛又是水汪汪的了。
“解决了。”济娜漫不经心地说,“什么时候?哪家电影院?”
“八点半,在‘共产国际’电影院旁边等你,行吗?”
“就这样说定了。”济娜勇敢地说,其实心里直打鼓。
“要我送送你吗?”
“千万别送!”她神气十足地拒绝了他,然后便走了,但是她心里最关心的还是背后的情况。
她就这样走了。如果不是半路遇见莲娜·博科娃的话,谁知她会不会把这美男子的目光一直贴在背上带到家门口呢?莲娜打算今后当演员,正在向一位年老的、功勋昭著的女演员学习表演。现在她迎着济娜跑过来,不断探着眼泪,还很不雅观地抽动着鼻子。
“曼契克被岗警捉走了!”
“那你在哪儿来着?”
“我没看见他们抓它呀。我和一个人说话来着,后来这个人走了,可是孩子们告诉我,岗警把曼契克拐走了。”
曼契克是功勋演员的狗。这位功勋演员是个体弱多病的老太太,总有一些正在成长的天才围着她打转。
“你刚才准是和帕什卡·奥斯塔普丘克神聊来着。”别看情况如此富有悲剧性,济娜还是忍不住这样讲。
“天哪,跟谁聊不都一样?我就是和帕什卡讲话来着……”
“你这会儿往哪儿跑?”
“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去找咱们校长。你想想看,丢了狗她可怎么办?她什么亲人都没有,除了曼契克以外,一个亲人也没有啊!”
“找伊斯克拉夫!”济娜喊了一声,马上忘记了请看电影的约会、含情脉脉的目光和自己无动于衷的脊背。
她们两人跑去找伊斯克拉,一路上莲娜把失狗的经过又讲了一遍,而在伊斯克拉面前,则绘影绘声地表演了一番。
“他们要把狗皮剥掉。”济娜气呼呼地讲得更加明确。
“别胡说八道了。他们是要把狗卖给科研单位。”伊斯克拉用权威的口吻说明,“既然是这样,那就一定会有一间卖狗的商店或者是狗栈:这不会是私人开的店铺。”
“我们得救出曼契克。”莲娜说,“你明白吗?要救它出来!是我不小心才把它丢了的,而且……”
“得上民警局去。”伊斯克拉作出了决定,“民警局什么事都知道。”
“哎呀,可别把民警也裹进来。”济娜叹了口气说,“要不然,他们会认得咱们的面孔,在街上会忽然对咱们打起招呼来的。你想想,你在街上走着……和爸爸在一起走着,忽然有个民警对你说:‘你好!’这可怎么办。”
“济娜,如果说有什么事让我难过的话,那就是你的脑袋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伊斯克拉一面穿大农,一面忧心忡忡地说道。接着她又冲莲娜嚷了一声:“别哭了!现在需要的是行动,等到了民警局,有必要哭的时候你再哭。”
她们在民警局的运气并不好。一脸晦气的值班民警不等听她们讲完,便粗声粗气地回答说:“我们这里不管狗的事!”
“那么由谁管呢?”伊斯克拉不肯善罢甘休,追问下去,“请您告诉我们,被拐走的狗都送到什么地方去,这一点总会有人知道的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那么请您告诉我们,该去哪个部门找?”伊斯克拉仍不罢休,继续追问,虽然莲娜已经冲着门口不停地对她使眼色,“您没有权利拒绝回答公民的查询。”
“你们也算是公民!”
“是的,我们是苏联公民,除了没有选举权一项之外,享有一切公民权。”伊斯克拉庄重地声明,一面用目光给两个已经泄气的女友鼓气,“我们恳请您帮助一位年老的功勋演员。”
“好一个犟丫头!”值班民警气冲冲地嚷道,“去,去城管处吧,说不定他们知道情况。你就饶了我吧。什么孩子啦,狗啦,老太婆啦——你们这些人真能把人折腾疯。”
“谢谢。”伊斯克拉有礼貌地说,“不过您不会发疯,您就是想疯也疯不了。”
她们走出民警局之后,济娜高兴得大笑起来。她说:“你把他损得够战!”
“我真难为情。”伊斯克拉叹了口气说,“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真是难为情。他可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这就是说,我是个气量太窄的小气鬼。”
在民警局城管处的橡木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年青的民警。就凭这一点,所有问题一下子都解决了。怪不得伊斯克拉坚信应该大胆依靠年青人。
“科利佐夫街十七号。无主野狗都抓到那个地方去。”
“我们找的这只不是无主野狗。””此哪说。
“不是无主野狗,他们会还给你们的。”
她们赶忙向科利代夫街十七号跑去,但那个地方已经关门了。
穿着一件破烂长皮袄的看门人头发蓬乱,脸色阴沉,根本不愿和她们讲话。他说:“关门上锁了。”
“可我们没有那条狗不成。您明白吗,没有了那条狗我们就没法过呀。”莲娜央告他说,“那是一位年老的功勋演员的狗,她是个很有功劳的老太太……”
“关门上锁了。”
“您听我说,”伊斯克拉坚决地说,“我们要去告你的。”
“关门上锁了。”看门人还是毫无表情地这样嘟嗓。
“给多少钱才能开锁呢?”济娜忽然大声问道。
看门人头一回露出感兴趣的眼神笑了起来,用一只弯弯曲曲的手指头指点着济娜说:“你这个丫头真机灵。”
“不许给贿赂。”伊斯克拉咬着牙小声说,“贿赂有损人格。”
“三个卢布!”看门人来劲儿地大声说起来,“求我萨夫卡办事的时候,大家全都来了;要他们给钱,他们就没影儿啦。”
三个姑娘不知所措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因为她们身上都没有钱。
看门人又嘟嚷了:“告诉你们,就是疖子,不给钱也不肯白长出来的。”
“阿尔乔姆家离这儿不远。”伊斯克拉想起来了。“济娜,你去跑一趟!说明是借的。明天咱们在班上捐钱来还!”最后一句话她是扯着嗓门向济娜后背喊的,因为济娜拔腿就跑,快得只看得见两个一闪一闪的膝盖。
“里面的狗有人喂吗?”莲娜问道。
“干吗要喂?”看门人觉得奇怪,反问道,“狗吃狗嘛。”
“太可怕了。”这个未来的女演员伤心地叹了口气。“真是吃人生番的做法。”
济娜气喘吁吁,使劲地敲门。来开门的不是阿尔乔姆,而是他的妈妈。妈妈说:“阿尔乔姆不在家,上若尔卡家做功课去了。”
“不在家?”济娜不知如何是好地反问道。
“进来吧,孩子。”阿尔乔姆的妈妈留神地看着她说,“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出了可怕的事。”
济娜匆匆忙忙,却又十分详细地讲了情况。妈妈没有做声,拿出三个卢布递给济娜,但又把她留住。
“米龙,你来一下。”
阿尔乔姆的爸爸走进厨房来,他身材高大,表情严肃,济娜不知为什么有点胆怯了。他眉头深锁,非常尊重地握了握济娜的手。
“济娜,你把狗的事再说一遍。”
济娜比较简要地把狗和看门入的事又讲了一遍。
“他身上的皮大衣破破烂烂。大概连狗也不喜欢他。”
爸爸从济娜手中把钱取回还给妈妈,嘴上说:“这样做,等你长大了,你会乱花钱的。乱花钱虽说不是个大罪过,但当你丈夫的那个人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亲自去跑一趟,免得那个酒鬼欺负这几个小姑娘。”
临别的时候,妈妈对济娜说:“济娜,常来玩啊。你和阿尔乔姆交朋友,我和他爸爸都很高兴。”
在路上,阿尔乔姆的爸爸说:“阿尔乔姆是个好小伙子。你知道他为什么好吗?他的好处就在于从来不欺负女人。我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有幸福的生活,但我知道他将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在这个问题上,谈到雅科夫和马特维我就不敢打这个保票,但谈到阿尔乔姆,我就是在上帝面前也要反复这样讲。”
济娜因为不是要和阿尔乔姆去看电影而感到羞愧,但她又自我安慰,心里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听说你欺负小姑娘,萨夫卡,是不是这样?”阿尔乔姆的爸爸老远就用威严的声音喊道,“你象彼得留拉①(乌克兰民族士义反革命头口,乌克兰社会民主工党领袖。)似的向她们勒索赎金,是吗?”
“这是谁呀?”看门人一面要看清来人,一面用巴结的口气说,“关门上锁了……哎哟……老天爷,这是米龙·阿勃拉梅奇啊!你好呀,米龙·阿勃拉梅奇,在下向你问好了。”
“打开门把狗还给这三个姑娘。快!快!别再对我讲你那套鬼话了,我认识你十五年,十五年来你一天也没有变好过。孩子们,快擦干眼泪,去把狗领回来。”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