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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昨天大家把你搞颓了。没办法,这才是劳苦大众的生活。你老在北京上海转,太脱离群众了。”他好歹受过大学教育。
“走,今天我刚好要去樊川问个案子,假公济私,带你去玩一趟。拍点片子。”谁能相信这家伙竟是摄影家协会的会员。摄影包里有哈苏,尼康,一堆名贵机子。
“今天天气真好。咱别开你的吉普了,开兰兆的侉子(挎斗摩托)吧。还记得你第一次骑侉子带我出去玩吗?在山里熄火那次。”
“记得,那次把你整惨了,推了一天车。来,兰兆,今天你开车,把你的白手套势扎上。”
樊川在西安南郊,属长安区。风光秀丽,土原绵延。他们往里开了很久,到了一个叫马腾空的乡,刚好碰到赶社火,停下来吃了一顿手擀凉皮,拍了半天秦腔。然后赶往新街村村委会。让村长把一个姓赵的农民叫来。温饱一口陕西话。
“冷丁子认得不?”
“啥?不认得姓冷的。”
“那你看这些人里头有没有你认得的?睁大眼,敢胡说就办你个同案犯。”温饱拿出一沓照片。
“咱不敢胡说,我看下……这个认得,俄表哥。”农民赵一看就是个二杆子。
“最近有没有联系。”
“联系,联系,前天来咧,昨天走咧。”
“啥!再说一遍。去哪咧?几个人!?”一听这话温饱跟被扎了一针吗啡一样。
“俩人。昨天刚走。说是去华阴我四舅家取些金子,明天可能就去云南咧。
温暖坐在温饱的侉子上,兰兆骑在农民赵的嘉陵后面,四个人奔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几分钟前温饱跟温暖说,
“你知道要抓的这人是谁吗?冷钉子,全国通缉的大毒贩。一直抓不到。昨天有个吸毒的说这伙计可能知道,今天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摸了个炸弹,出现重大线索。来不及回局里了,必须连夜赶到华阴。只能走山路,还就是摩托能开进去。”
天空下起了暴雨。雨越下越大,路越走越泥泞。没人带雨衣。
不知从哪儿突然划出一道巨大的闪电,像一把战刀劈来。温暖温饱惨叫一声飞出丈外,雨中的摩托车是个良好导体。
温暖摔得跟泥人一样,唉哼着。温饱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接着开车。
“温饱,你他妈真玩命呀,你说你又不是蝙蝠侠,开这么快干嘛,我还不想死呢!”温暖抱着温饱的大肚子,贴在他耳边叫喊。
“这算个球。有一回我跟兰兆追一个毒贩子,三天三夜没吃东西没合眼。回去接着干活。早都麻木了,这就是工作。我得养活老婆娃呀。”雨水不停泼在温饱的胖脸上,他真麻木了。
“现在也没有什么正义感了。队里缉毒是有指标的,为了完成任务,我们什么招都用。设局放鹰,把各地的毒贩子往西安骗。”
“你这家伙肯定是个贪污犯。那些名牌照相机我都买不起。”温暖觉得自己被摔得腰都快断了。
“他妈的,兄弟们天天提着脑袋玩命,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工资。你说咋活?耍个照相机你还看不惯?毒贩子个个都有枪,把我打死了,俺老婆娃谁管?。你说我不弄些黑钱咋行呐。唉,其实也就是罚点毒贩子的款。咱没有伤天害理。”温饱嘴里振振有辞。
这一路上人文风光无法表述,因为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温暖倒是坐了一回真正的‘过山车’。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令人作呕。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目的地也到了。
菜刀温暖 第四部分(13)
温暖搞不清自己是在梦游,还是在沉睡。
绕了无数个弯后,农民赵伸手指了指一个院门,
“四舅家到咧。”
“你们在这等着,”温饱交待温暖,“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来。已经通知兄弟们了,大部队很快就到。”
兰兆蹑手蹑脚,翻墙进院。刚刚落地,就看见一杆土铳正对他的脑袋。
“狗日的,敢来抢俺的货。”这狗日的绝对杀人不眨眼。兰兆腿一软,心想,
“毕咧。”
一声枪响,脑袋开花。温饱在墙头上把拿土铳的撂倒了。
兰兆大喜,跳起来一脚把卧室门踹开。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把手举起来!”
“别开枪!”床上有个人爬着大叫,把手往前一举,刚好伸进枕头下。兰兆以为他要拿枪。急忙朝天鸣枪示警,子弹穿过了屋顶。
“别打我!”床上人又把手从背后高高举起,像在做瑜珈。
“咕咚,咕咚……”屋顶传来奇怪的动静。
“嘭!”一个身体重重摔在院子地上。正是大毒贩冷钉子。他一听见外头有动静马上躲到屋顶。没想到还是被兰兆的流弹穿膛而过。
“对,地上这人就是他。”农民赵进来很冷漠的看了一眼。“屋里那是我四舅。”
温饱又朝天放了一枪,按照条例,他刚才击毙冷钉子的同伙时应该先鸣枪警告。
“把疑犯打死了,只能等检查院的人来了。”兰兆打了一通电话。几个人精疲力竭,坐在院子里相对无语。
“都快把人饿死了。”温饱看着墙上挂的半扇生羊肉。掏出匕首来,削下几块分给大家
。
温暖饥寒交迫,满身烂泥,嘴里嚼着生肉,双眼无神。
“我在做梦吗?”
把青春献给
身后那座
辉煌都市,
我们为了,这场美梦,
必须付出代价。
把爱情献给
我身边最
痴心的姑娘,
你陪我歌唱,陪我流浪,
陪我两败俱伤。
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
我梦寐以求,就是爱和自由。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redtemple乐队的新专辑发行了。《私奔》登上了排行榜的冠军位置。
乐队成员们忙于四处宣传,这是温暖事业中最令他痛苦的部分,因为他要做很多无聊的事,说很多车轱辘话。但是没办法。这是职业歌手应尽的义务。
温暖和‘中指’及‘没头脑’在电台的大楼里四处赶场,挨家挨户的作节目,从早上十点开始到晚上十点还没结束。
“收音机前的朋友们,晚上好!又和大家见面了,我是主持人铃铛。今天我们很高兴邀请到redtemple红庙乐队到我们‘明星爱打叉’节目来做客。首先请你们跟听众朋友们打个招呼,say嗨!”
“嗨!”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奇怪名字,红庙?”
“因为我们都住在红庙一带,所以就叫红庙。”
“《私奔》这首歌最近成绩不错啊,先恭喜你们。不过也有很多批评的声音。有人说太商业了,说你们堕落了,有人觉得你们已经江朗才尽了。你们自己觉得呢?”
花枝招展的男主持人“铃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咄咄逼人。但结果却令人对他的性别产生怀疑。
“其实我觉得乐队名字叫《江郎》也不错啊。”
‘没头脑’说得没头没脑。
铃铛殷切地转向中指。
菜刀温暖 第四部分(14)
“我没什么好说的,走别人的路让自己去说去吧,我想说的在这儿也说不了。我的名字叫中指,我向那些批评我们的人表示问候。”
铃铛脸上有点仓惶,
“温暖,你是主唱,你是怎样看待这些批评呢?老实讲,我以前是你们的歌迷,但是这张专辑的歌曲我也不太喜欢。”铃铛急于展现自己的个性。
“你刚才说的‘有人’,是不是就是你自己呀?”温暖注意到铃铛的衬衣是粉红色的。
“我也算是其中之一吧。”铃铛尽量让自己仪态大方。
“请问你认真听过这张专辑吗?说老实话。”粉红衬衣的皮肤太过白晰,主人一定勤于呵护。
“对不起……不好意思,铃铛最近节目实在太多了,没来得及仔细听,不过《私奔》我还是听了。”铃铛矜持的笑笑。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下一次,作采访的时候,请先听一下别人的专辑再批评,好吗?”温暖尽量克制自己。
“好吧,我们还是进入下一个环节吧。我们这个节目每一期都会有一些幸运观众得奖,奖品就是由我们的嘉宾替他们说出他们想说的话。首先请红庙乐队的中指为尾数是8762的朋友读信。”
“手机尾数是8762的朋友,你的儿子让我替他向您问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中指读完后伸出了中指。
温暖也拿到一张纸,上面写着:
手记尾数是9966的朋友,你的男朋友让我转告你,他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想念你,就像狗熊想蜂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缠绵。
“这个我说不了。”温暖平静的看着铃铛。
“没关系,这个说不了,你还可以选别的,有很多呢。”铃铛的态度不容置疑。
“别的我也说不了。”温暖面无表情。
“这是直播,我们已经预告过了,你必须说。”铃铛用妩媚的音色悄声威胁。
“对不起,我们会尽量配合你的,但这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温暖有点愠怒了。
“你今天不说也得说,不然小心我们封杀你。”铃铛声色俱厉,青筋暴起。
“去你妈的,你丫尽管封杀吧,你以为你是谁啊?中指,‘没头’,咱们走。”温暖起身拉开直播间的门,吹着口哨,旁若无人。
“你,你,你,你们岂有此理!啊!气死我了,我要杀人!我要杀人!”铃铛抖动着兰花指,他已经完全气疯了。
红庙乐队的大胆反抗酿成了该电台历史上的一次重大事故。
“靠,你真够拽的,有性格,我崇拜。”
美丽接二连三地发来短信。
“这种节目不上也罢。你现在干吗呐?想我了吗?没事咱们去游夜泳吧,到我表哥的健身会所。听说你游泳很棒。对了,干脆裸泳!”美丽从来不知含蓄为何物。
“中指,‘没头(脑)’别郁闷了,打电话叫上你们的女朋友,今天我请大家游泳,然后宵夜。”温暖想让兄弟们高兴起来。
美丽完全不会游泳,所以她有理由让温暖充当救生圈。
温暖感到很吃力,有一种行将溺水的无奈。
““我爸已经知道我们俩好的事了。他很欣赏你,所以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别让我丢脸,我可听说你很花啊。”美丽总是气焰嚣张。
“我很花这事还用你听说,我直接告诉你不得了。”温暖无情地打击嚣张气焰。
“你想气死我呀?喂,你觉得我唱歌到底怎么样?我爸要给我出唱片了,你给我写首歌吧?”美丽不仅抗击打能力强,而且看似天(真),实则世(故)。
“我给你写歌,恐怕不合适吧,我写的都是摇滚的。”
“没关系,我准备走偶像摇滚路线。我给你唱一首我自己创作的歌吧。别以为只有你会写歌,我也是能创作的。”
美丽大方的唱起了自己创作的歌曲,神情投入。
温暖觉得自己宁可溺水而亡。
温妈妈来北京了。她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活得怡然自得,完全按照自己的旨意生活,没人能动摇她的信念。温暖恋母情节严重,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特别想念妈妈,请求妈妈来北京,但一见面住没多久妈妈就闹着要走,原因是温暖很不听她的话。
温暖接到妈妈的留言就急忙从静的故居赶回家。
菜刀温暖 第四部分(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