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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这个女人的丈夫,这个女人是这个男人的妻子。来吃喜酒的人每人封一个红包,买一挂鞭炮。新郎新娘穿红戴绿脸上涂得像戏子,笑容满面站在门口。客人在门前点燃鞭炮,“劈劈啪啪”放起来,在鞭炮纷纷扬扬的碎屑里,恭喜恭喜。
秋镇长千金的喜宴,在麓溪酒家操办。麓溪酒家是小镇最好的酒家。镇上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都贺喜来了,红包很殷实,脸上的笑容滴得出蜜。来贺喜的人多,酒家门前洒落的鞭炮碎屑厚得像一层红地毯,那销烟的火药味儿飘在小镇上空,使整个小镇像在过节。
落雁喜宴的气派在于将整个酒家都包了下来,不像别的人家只包几桌或一个厅。两个新人喜上眉梢站在门口,给每个来贺喜的客人都递上一包烟,再回一个小红包。递上一包烟,这个细节很大气,一般人结婚,新郎新娘只会回递两支烟。
新娘子穿着一身古典味很浓的红绸衣裤,头上扎着一朵绢花,脚上是红色高跟鞋,脸上化着浓妆。落雁本来就漂亮,做了新娘,更漂亮,只不过可能近段时间忙着结婚,人瘦了。在麓溪古镇,红色是喜庆的象征。新郎也是笔挺的红色中山装,站在新娘身边,好一对璧人!
沉鱼加快脚步,她想让妹妹在酒席上穿上那件名牌礼服,而惊艳全场。
沉鱼兴冲冲走上麓溪酒家的台阶。突然,她呆住了,脚像钉子一样停了下来。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忙用手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是他,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神采飞扬站在妹妹身旁,那张脸由于喜悦,比以前更英俊更有魅力。
沉鱼的心,在一刹那间被提到嗓子眼儿上,堵在喉咙里,接着又自由落体般往下坠,砸在坚如磐石的地上,碎成无数块。
那个男人是农夫!新郎是农夫!
“姐姐!姐姐!”落雁看到了沉鱼,高兴地冲过来抱住她:“你怎么现在才到呀,想死我了。”
沉鱼脸上的肌肉像被冻住了,但还是裂出几道笑容。
“快进去吧,爸妈都在里面。”被喜悦包围的落雁丝毫没有觉察到姐姐异样的情绪。
沉鱼“嗯”了一声。她的笑容有些凝结和僵硬,一点都不自然。这种凝结和僵硬让她反应有些迟钝。她的胃里突然涌起一阵饥饿,一股强烈的渴望袭击着她,那青涩的汁液突然之间像原野上美丽动人的罂粟,在她眼前招摇并诱惑她。
农夫跟着落雁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像迎接远道而归的亲人,没一点儿尴尬:“沉鱼,回来啦?我和落雁盼了你好久。快进去吧,爸妈都在里面等着你哩。”
沉鱼的脑子没有反应,除了嘴里不停地“嗯,嗯”,和笑容凝在脸上外,没有其他的话。
一拨一拨的客人陆续到了,落雁和农夫得去招呼新的客人。沉鱼在容阿姨的带领下,走进酒家大门,走到坐在首席上的父母身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或在桌上的美味佳肴里,没有人注意这个刚进来的姑娘,也没人发现她的笑容是用橡皮泥捏成的,即使是秋之峰和乐爱美,也只简短地聊了几句,便忙着去应酬客人。
大厅里座无虚席。有父亲的客人,母亲的客人,有落雁的客人,农夫的客人。客人之间彼此不认识的很多。
沉鱼饿了,她强压下脑子里乱纷纷的念头,狼吞虎咽埋头吃了起来。她一连吃了两碗饭,虽然胃里有了东西,但她身体里的那种对汁液的渴望并没遏止,而是越来越强。她放下筷子,对父母说想去卫生间。
沉鱼离开那一桌,便被淹没在大厅热闹的气氛里。
沉鱼悄悄走进厨房,四处睃巡,看到在案板上放着两个大篮子,篮子里堆满了洗净的待炒的青菜,一篮是白菜,一篮是芥菜。沉鱼伸手拿了一把芥菜,便离开了。没有人注意她,大伙儿都忙着。沉鱼拿着那把生芥菜,溜进酒家的卫生间,关上门,站在洗手盆的镜子前,望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她心里慌、闷,眼睛却干涩,流不出一滴泪水。她把手中抓着的那把生芥菜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塞进嘴里,咀嚼着吞咽下去。
第二部分第17节:她还是被击倒了
生芥菜的味道很苦。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母亲煮的芥菜,在尝了几筷后,便敬而远之,说有苦味,家里再煮芥菜,她都不伸筷子。母亲告诉她芥菜清火,对身体有益,但她就是难以下咽。但现在,当她看到厨房里菜篮子里青青的芥菜时,童年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脑海,那种苦味让她怀念起来。
她嚼完手中的生芥菜,心里舒服了一点。青涩的汁液缓和了她内心的冰冻和胃里的堵塞。她看着镜子,镜子里是一张异常苍白的脸,没有血色,嘴唇青紫,像掉进了冰冻的河里刚被人捞上来的人的肤色。芥菜的寒、苦、凉,增添了她面色的苍白。她的嘴角残留着一小块青碎渣,使她看起来有点像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披着白袍若隐若现的魅影。望着镜子里那张脸的苍白,她突然想起碧湖边柔和飞的故事,想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柔和飞的对话,她不由吓了一跳,感到背上冷飕飕的,心里也起了恐惧。她忙用手背擦净碎渣,洗净手,然后离开卫生间,若无其事走进大厅,坐到父母身边。
大厅里像一个自由市场,美酒佳肴调动着人的情绪,人们涨红着脸,猜酒令的声音此起彼伏。新郎新娘正喜气洋洋地端着酒杯一桌一桌敬客人。
沉鱼把那件礼服递给母亲,说是给妹妹的礼物,要落雁敬完酒后就换上,说自己肚子有点疼,想先回去。沉鱼脸上无法掩饰的苍白,让乐爱美相信了女儿。
沉鱼悄悄站起身,想溜出酒家。
但农夫看到了她。他快步走了过来。
“沉鱼!”他叫她。
他的脸上全是笑容,好像全然不记得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也全然不记得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沉鱼,我和落雁都盼你早点回家,现在看到你回来了,非常高兴。我敬你一杯,原先有不周到和不礼貌的地方,请多多包涵。”按辈份,农夫应叫沉鱼姐姐,按年龄,农夫应叫沉鱼妹妹。农夫左右为难,就干脆叫了名字。
沉鱼强装出笑容应酬着他,但心里却在狠狠地骂人:“油嘴滑舌的臭男人,爸爸面前的一只哈巴狗,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花言巧语的骗子……”
“姐姐,你好像不舒服。”站在旁边的落雁的脸上,全是对姐姐的关怀。落雁的脸就是她的心,她心里有什么,脸上就有什么。
“没事。妹妹,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是太高兴了。”沉鱼走到母亲身边,拿过那件礼服,递给妹妹:“这是姐姐的礼物,等敬完酒后就换上。”
落雁喜滋滋地接过衣服,谢了姐姐。
沉鱼不好意思马上离席,只得重新坐下,心里却如万马奔腾:“为什么妹妹以前从来都不愿透露她的男友是谁?是不是农夫给她讲了什么……”满腹心思让她又有了对青色汁液的欲望,但被她努力克制着。
其实,这倒是沉鱼的小人心了。农夫什么都没说,只是要求落雁给姐姐一个惊喜,被爱情冲得头昏脑胀的落雁自然言听计从。
落雁对姐姐的礼物十分喜欢,敬完酒后就去休息室换上。衣服自然是名牌的好,何况落雁那么漂亮,何况在麓溪这个小镇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名牌。落雁穿着那件红色礼服出来,完全惊艳了全场,所有宾客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虽然从没被大都市的风熏陶过的落雁还留有小镇的气质,但她的青春和明媚的笑容弥补了这种不足。
看着妹妹的惊艳,沉鱼倒是鄙薄起站在妹妹身边的那个男人了:“他哪一点配得上她?”
那件在喜宴上惊艳全场的红色礼服,第二天就传遍了全镇年轻姑娘的嘴,农夫也成了全镇男人嫉妒的目标。
但在喜宴上,沉鱼还是在全场目光聚焦落雁时,悄然离席。她实在不能把自己伪装得若无其事。对女儿苍白的脸,乐爱美很心疼:“怕是在火车上吃坏了肚子,回去吃点药,好好休息。”
乐爱美要容阿姨陪沉鱼回去,沉鱼谢绝了,她说这里需要帮手。
离开酒家后的沉鱼并没回家,她一个人信步在大街上闲逛。她来到那条从小镇中蜿蜒穿过的麓河河畔,选了一块青草地坐了下来。河风很爽,吹拂着她,把她郁闷的心情吹散了一些。
沉鱼心里感到郁结委屈,因为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捉弄。也许,农夫没有捉弄之意,但事件演变的结果却使沉鱼有此种感觉。虽然她已有恋人,齐达达让她拥有了新生活,但是,当那个男人和妹妹双双站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被击倒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击倒,是因为仇恨还是别的?她只感到气愤,在气愤里想把那个男人打得鼻青脸肿:“他太欺负人了!”
她想起过去让她痛苦的事,想起她给农夫写的信,想起她等信的焦虑……此时,都变成了对她的羞辱。那个男人居然娶了自己的妹妹!面对自己时,居然一脸无辜。
不是妹妹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
第二部分第18节:她选择了逃避
“这个王八蛋!”沉鱼想叫人把他狠揍一顿以解恨,想把所有的一切告诉落雁……但旋即,她又想到妹妹那张充满幸福的脸,那张像细雨流过芭蕉叶一样滋润和青翠的脸……沉鱼否定了所有的想法,为了妹妹的幸福,她决定把一切埋在心底。
对!把一切埋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只让一切就按这个样子走下去,只让过去的一切在黑暗中腐烂!沉鱼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个决定是一扇门,一扇让一只笼里的困兽在郁闷中左冲右突时找到的门。当她找到出去的门后,她站在门边,顺手抓起脚边的一把青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青草上爬着一只黑色的小虫,也一并被她吞了下去。
嚼完青草,沉鱼离开河边,回到家里。家中空无一人。她的房间保留着,里面的一切陈设都没变,容阿姨每天打扫它,让它洁净无尘。
落雁的新房设在家里,秋之峰的势力大房子也大,农夫就顺理成章倒插门了。为了顾及农夫的自尊,落雁说只要农夫在单位一分到房子就搬出去,但农夫并不在意住在丈母娘家。
沉鱼走进妹妹的新房。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新的红的,窗上、门上、窗玻璃上、床上贴满了红双喜字。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沉鱼拿起一看,是本言情小说,书的边角已被翻得卷了起来。和在其它地方一样,这个女作家的言情小说在麓溪小镇也出尽了风头,成为正在做梦的未婚女子和已经没有梦的已婚女子的精神食粮。
恋爱中的女子都迷这类成人童话。沉鱼自己也看过几本,合上书后就忘了刚才看过的内容。
新房靠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幅新人结婚照。沉鱼走到近前,仔细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外表还真有几分像言情小说里的白马王子,而落雁幸福得像只依人的小鸟。沉鱼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祝愿妹妹和这个男人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忽然想念起齐达达,不知他现在怎样?回到麓溪后,她还没给他打过电话。
站在妹妹新房里的沉鱼,面对挂在墙上的那对璧人的喜照,沉鱼不由格外思念起齐达达来。此时的齐达达,在沉鱼的心里被放得很大。
婚宴很快就要结束了。结束后的婚宴,便会把酒楼里的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