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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反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低声道:“三姑娘是想我……”
“我只是想你陪我远行去戎州城罢了。你的手艺我自然是相信的,而你在王府的身份知道的人却鲜少。到时候我资助你在戎州开一家点心铺子又或者是食肆,你看如何?”朱玉菱露出一丝笑容,似乎笃定了林小碗拒绝不了她开出的条件一般。
“戎州虽然靠近边境,然而这些年鲜少有战事发生,却也是繁华之地。你若是愿意去,凭借你的手艺自然是能够在那里把生意做大的。”朱玉菱道:“而如今就算是我的投资,我出你开店的全资,到时候盈利你只需分我四成。同时,我也不会干涉你店中的任何事务。若是你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赔了钱的话,那全然算我的。”
这样的条件,只怕是个人都会心动的。就算是远赴戎州,只怕也不会一口气拒绝吧。
朱玉菱看似神色笃定,实际上心中却是不安的。从她得知必然要嫁入刘家的消息之后,反而整个人冷静了下来,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这才找上了林小碗。
说实话,她看中的就是林小碗非卖身丫鬟,素来眼光独到,做事妥帖。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因为点心的事情林小碗给过她一个甚至不能算难堪的难堪,然而也正是这样,才让朱玉菱对她留意起来。从刘成载死,刘家婚事却没有取消开始,她与林小碗屡次交谈之后都会学到一些东西。
她相信,若是林小碗陪着她去戎州城的话,她会觉得安心不少。
“三姑娘开出这般好的条件,究竟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她倒是没有被这样的惊喜冲昏了头,反而微微蹙眉,毫不避讳地看向朱玉菱,“姑娘这桩婚事目前还没定论,且刘大人过世不满一年,刘家四少爷又怎么可能远行戎州?”
她平静地把疑惑一点点说出来,见朱玉菱先是气恼后而平静下来,心中反而对她颇为另眼相看。不过是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朱玉菱的成长真的是让人意外到了极点。当初那位恣意而放肆,用些小心思斗气的三姑娘,如今已经在一次次愤怒和不满中慢慢的沉静了下来。她依然心怀着骄傲,却更是成熟了一些。
“我如何得知的消息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到时候我出嫁就去会戎州。”朱玉菱自嘲地笑了下,“至于让你做什么,我目前还没想好。反正,到时候去了戎州,你就是我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替我注意着那里的一切。若是我真的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让人去找你。”
这样的安排让林小碗真心对朱玉菱高看了一眼,也许做出这种决定的朱玉菱都没有意识到她自己对危机的敏锐程度。然而这种类似于双保险的安排,确实会让远嫁他乡的女子多一份安全。
“三姑娘能够多给些时间,让奴婢好好想想吗?”虽然心动了,然而林小碗还是没有一口应下。这也不出朱玉菱的预料,她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到时候没有给我回复,我就只好另请高明了。林小碗,你且记得我一句话。我如今选你,是看好你。”
林小碗点头应了,起身提起食盒道:“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她出了内屋,对着外面帮她掀开竹帘的人笑了下,这才拿起廊檐下的油纸伞撑开走入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
跟着朱玉菱一起去戎州,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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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都下了三四天了,还不停。”卫霖拍着肩头的雨水坐进了一个茶寮之中,招呼了老板上一壶热茶,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大哥,刘家和马城定然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的刘瑜那小子的婚事,果然是刘功的主意,他跟马城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怕这些年来,马城跟刘成载之间也通过刘功来往了不少。”
“你想说什么?”左容神色淡然,指尖轻轻碰触着滚烫的茶杯,低声道:“阿霖,若不是刘成载死了,只怕我们还不一定察觉到这其中的关系。更何况,刘成载死之前所透露的一些东西,也足够了。”
“那马城……还有那门婚事?”卫霖有些迟疑,“对了,可要告诉小碗若是王府的那位姑娘嫁过去,不出半个月定然会要跟着去戎州的事情?”
“……”左容提了一口气,半响才缓缓吐出,“不用告诉她。这桩婚事只怕已经成了定局了。早几天这事儿就已经送到了皇上的案头,只怕为了安抚那些与刘成载这些年交好的武将,皇上也是会默许这门婚事的。”
“啧啧,堂堂周王之女,虽然是个庶女,可这也太不值钱了吧?”卫霖摇头,等到送茶的老板走远了,这才又低声道:“可是若是瞒着小碗……”
“她自在王府之中,难不成出嫁的那位三姑娘还能冲回去打骂她一顿?”左容对于朱玉菱的未来漠不关心,抬手拎起茶壶给卫霖倒了茶,转而又道:“马城早些年提拔了刘功,这次又想要把刘瑜要去戎州,究竟是想干什么?这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
“只怕这些年来死的那些人他都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而刘成载的死更是让他醒悟过来。”他沉声道:“如今马城心生警惕,加上周王死的莫名,只怕我们想要动手就难了。”
“那……”卫霖若有所思,“还用借刀杀人?”他说着烦躁地低声咒骂了下,“那孙氏也真是,那么心急杀周王干什么?!要不是这样,我们循序渐进……”
“这所有人中,马城本就是最为小心谨慎的,当时是我们小看了他。今年他入京,你也应当看出端倪了。”左容并未告诉卫霖究竟是谁杀死了周王,此时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顺理成章地分析起马城的性子:“这些人中,他才是真正的阴线小人,就算是周王不死,刘成载的死也足以让他确信是暗中有人对当年的事情进行报复了。”
卫霖闻言一惊,“那……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短时间内,不大可能。他把刘瑜也调到戎州,只怕不止是为了保护。”左容说:“他想把刘瑜当成一个饵,把幕后的人给钓出来。”
卫霖对此嗤之以鼻,“刘瑜才多大,难不成当年的事情他也参与了?”他说着翻了个白眼,“马城不会是把咱们当傻子了吧?”
“刘瑜,是刘成载唯一的亲生骨肉。”左容平静地抛下一个惊天巨雷,“所以周王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想要稳固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马城才在此时想要把周瑜放倒戎州他的身边。杀戎州的骠骑将军不易,然而杀一个尚无官身,只是跟着叔父生活的刘瑜却再简单不过了。”
“而一旦在马城的地盘动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卫霖这次意识到到了轻重,“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戎州,那是有风吹草动都不会逃得出马城的耳目的。不过,”他说着语调一轻,“我们也没准备斩草除根,不是吗?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动刘成载的儿子,那马城不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
至于刘成载的前三个儿子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当年亏心事做得太多,一种小心甚微的防范而已。只可惜,被周王联姻的举动给暴露了出来。
左容看着外面的春雨,脸上浮现一丝愁容。
是啊,他们没有迁怒他人的想法,只想杀死当年那桩事情的主谋们,可是……林小碗呢?
而此时,考虑了两天的林小碗正如同那一日一样提着食盒给柳氏送午后的餐点,然后去见朱玉菱。一样的在廊檐下放下油纸伞,一样的有丫鬟帮忙擦拭雨水,等到林小碗进去的时候朱玉菱正斜靠在软榻之上翻看着手里的书。
只是仔细一看,就能够看得明白她此时的心思并没有在书上,甚至于林小碗进去之后没有主动表态放,她如今已经有些沉不住的坐直了身体,把书卷在了手中。
“那么,你的答案呢?”她干脆地看向林小碗,放弃了伪装淡定或者是笃定的架势,“我希望你不是来告诉我,我需要另外挑选跟我去戎州的人选了。”
林小碗飞快地笑了下,“我和小童,就是我妹妹对于戎州都很陌生,所以我想你需要挑选一个安全而可靠的车队送我们过去。”她说:“如果姑娘确信会去戎州的话,那么要去开店的我最起码也要提前一个月过去,挑选合适的地方开店,做前期的准备。”
“你在这两天想了很多。”朱玉菱松了一口气,“比我想的更明白。”她坦白地承认这点。在婚事上几经波折,甚至屡次抗争都失败之后,她在林小碗面前彻底放弃了摆三姑娘的架子。
所谓的三姑娘,也就是偏偏外人欺负欺负府里那些不起眼的丫鬟罢了。至于其他人,有谁真的是把她当成府里堂堂正正的三姑娘的?不过上一个养大了用来当做联姻的棋子而已。若是说周王在世是还有她一席之位的话,如今的她只怕连棋子也是那种被视为弃子的棋子了。
她又何必端着三姑娘的架子自欺欺人?
朱玉菱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也是基于她如今愈发的理智又没有失去了往日的锐气,林小碗才同意了这个合作的意向。退一万步说,万一到时候她和林童在戎州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得最后还是要拿朱玉菱当做挡箭牌的。
她把所需的东西说了个清楚,甚至报上了前去戎州所需的银钱数量,然后又道:“至于开店的钱,我此时对于戎州的房价和物价并不清楚……”
“我给你两百两的银票,你到戎州之后兑换成银子花销就是了。”朱玉菱倒是大方,一点都不怀疑林小碗是否会借着这次机会骗她一笔钱财。又或者说,如今的她身边最多而最没有用处的就是那些钱财了。
薛氏讨好周王为她办下的那些店铺和庄子如今都已经开始转手卖了。自从得知要去戎州那一日,朱玉菱就彻底狠下了心。她没有在京城留下庄子或者铺子收租,当成退路。反而是让薛氏全部找牙行的人卖了变现成银票贴身带着,只留下那些家具和布料等当做摆在外面的嫁妆。
这个娘家,无论日后朱钰森封的是王爷还是郡王,都与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了。以后的日子,她只能依靠自己。但是,往好处想,她也能够做回自己,而不是旁人手中牟利的棋子。
只希望,当初周王确实是真的为她考虑了哪怕一点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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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的最后几天就在阴雨连绵中度过,一进入五月,天气顿时放晴。不出两三日气温就一日高过一日。京城的人们仿佛早就习惯了这种变化无常的天气,立刻就换上了夏衣热闹的讨论着出游,还有近在眼前的端午佳节。
王府之中因为周王的死,自然是不会大肆庆祝这样的节日的。不过,包粽子做香囊喝雄黄酒还是需要的。五月初四这日,林小碗离开前特意吩咐了厨房中的人晚上睡前把糯米泡上。
至于家中,林童更是把各色的东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腌制的肉,泡好的红枣,门口甚至已经插上艾叶。
“雄黄酒是卫大人帮忙打回来的,他说我们两个女子也不好多喝,就分了一小壶给我们。”林童欢快地说着,又拉着林小碗看她做的香囊,“里面放了驱虫的香料和药材,是左先生给的呢!”她说着又拿出了两个,“我还给左先生做了一个,刚才他送你回来我给忘记了,姐姐记得给他才好。”
说着林童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小碗,让她送香囊的含义不言而喻。林小碗无奈地点了下她的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