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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兵属刘嘉,为校尉。复见更始纲纪日替,令嘉远为之虑,乃说嘉曰:“臣闻图尧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汤武是也;图汤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图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国是也;图六国之事而不能至者,亡六国是也。今汉氏中兴,大王以亲戚为辅,天下未定而安所保〔三〕,所保得无不可保乎?”嘉曰:“公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马刘公在河北,可往投之。”去见上。上复奇之,又邓禹亦称有将帅才,于是署复为都督〔四〕,解左骖以赐之〔五〕。
〔一〕 范书贾复传“武阴”作“舞阴”。按两汉志均作“舞阴”,此作“武阴”误。
〔二〕 东观记曰:“等辈欺没其盐,复独完致县中。”
〔三〕 据范书本传,“安”下有“ 守”字。
〔四〕 钮永建曰:“按光武时未有都督之官。范书贾复传云:于是署复破虏将军督盗贼。据此则复所署者破虏将军也。纪文作都督,殆必旧史有督盗贼句,相涉而误。”按:通鉴亦作“秀以复为破虏将军”。然范书光武帝纪明言“乃遣光武以破虏将军行大司马事”,贾复岂能再任此职!通鉴与钮说大谬。沈钦韩曰:“光武以破虏将军行大司马事:故署复为督盗贼,亦如太守府有门下督盗贼。”又曰:“袁宏纪置复为都督,盖汉魏以来,领兵将军帐下有护军,有都督。吕范请于孙策曰:‘愿暂领都督,佐将军部份’是也。光武以来,佑为护军,而称复曰贾督,实始于此。”沈说是。
〔五〕 李贤曰:“骖者,服外之马也。东观记、续汉书‘左’并作‘右’。”按唯袁纪与范书同。
陈俊字子昭,南阳西鄂人也。少学长安,归为郡吏。汉兵起,为刘嘉长史。既遇世祖,调补曲阳长,谓世祖曰:“欲与君为左右,小县长何足以留之!”俊即解印绶去〔一〕。世祖以俊为彊弩将军,将中坚士〔二〕。俊教习进退,皆应旗鼓,临敌奋击,所向皆破。世祖曰:“诸将皆如此,复何忧哉!”
〔一〕 范书陈俊传注引东观记曰: “俊初调补曲阳长,上曰:‘欲与君为左右,小县何足贪乎?’俊即拜,解印绶,上以 为安集掾。”袁纪恐有误。
〔二〕 范书同。而华峤书作“拜为彊弩偏将军”,又曰“赐绛衣九百领”。东观记作“三百领”。又惠栋曰:“中坚,谓中军坚锐之兵。杜茂为中坚将军是也。”
王昌字郎,邯郸人。初,闻赤眉大众将至,百姓骚动。郎明星历,以为河北有天子气,素与赵缪王子林善,豪侠于赵,欲因此起兵。初,王莽时或称成帝子子舆,为莽杀之。郎于是诈称子舆以诳动林等,林等亦欲以为乱,乃与赵国大豪李育〔一〕、张参先宣言赤眉将至,立刘子舆以动众心。遂率车骑数百,晨入邯郸,止王宫。十二月壬辰,郎自立为天子。外遣将帅徇幽冀。曰:“朕,孝成皇帝子子舆者也。遭赵氏之祸,王莽篡弑,赖知命者将护朕躬〔二〕,解形河滨,削迹赵魏。王莽窃位,获罪于天,天命佑汉,故使东郡太守翟义、严乡侯刘信拥兵征讨,出入胡、汉。普天率土,知朕隐在人间。今也,南岳诸刘,为朕先驱〔三〕。朕观天文,乃兴于斯。而圣公未知,故且持帝号。今已诏圣公及翟太守骤与功臣诣行在所。荆州刺史、太守皆圣公、翟义所置,彊者负力,弱者疑惑,顿兵伤士,元元丧气,朕甚悼焉,故遣使者颁下诏书。”是时百姓思汉,言翟义不死,故郎称之,从民望也。于是自赵国已东,至于辽左〔四〕,皆从风而靡矣。
〔一〕 周寿昌曰:“隗嚣传:杀莽镇戎大尹。前书王莽传,镇戎大尹李育,即此被杀者也。公孙述传,有李育为将军,后 降光武。儒林传,李育曾事东平王苍,永平初年人。凡三李育,先后同时。”按此则又一李育也,为王郎大司马。则其时实四李育也。此李育亦见范书王郎传,周寿昌可谓失之眉睫者矣。又初学记卷十七引谢承书曰:“
李鸿字奉逊,礼信仁孝,友于兄弟。弟育为人所侵辱,育后阴结客报怨,为执法吏所得,当伏罪。”则东汉又有一李育也,惜不详其生卒年代。
〔二〕 知命者,范书作“郎中李曼卿”,然东观记作“侍郎韩公等”。
〔三〕 李贤曰:“圣公、光武本自舂陵北徙,故舂陵近衡山,故曰南岳诸刘也。”
〔四〕 范书王郎传作“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通鉴从范书。
茂陵人耿弇,字伯昭。父况,王莽时为朔调连率〔一〕。更始立,诸将略地者前后非一,弇乃辞况至京师,因献贡以自固。弇时年二十一矣。至宋子,会王郎反,从县吏孙仓、卫苞劝弇降邯郸〔二〕。弇按剑叱之曰:“所以涉难至长安者,欲以辅刘氏也。今我至京师,陈上谷、渔阳兵马之用,还出太原、代郡,反覆数十日,归发突骑以奔乌合之众,如摧枯折腐耳。观公等族灭不久。”孙仓、卫苞不从,皆亡去。弇闻世祖在卢奴,乃北谒之,世祖置弇门下吏。弇因护军朱佑求归发兵,世祖壮之。弇亦书与况,盛陈世祖度略,宜速来相见。况乃驰至昌平,遣小子舒献马焉。
〔一〕 李贤曰:“王莽改上谷郡曰朔调,守曰连率。”
〔二〕 范书作“卫包”。
后汉光武皇帝纪卷第二 袁宏
二年(甲申、二四)
春正月,公到蓟。王郎购公十万户,蓟中惊恐,言郎使者方至,太守已下皆出城迎。公见官属议,耿弇曰:“今兵从南方来,不可南行。上谷太守耿况,〔即弇父也〕;渔阳太守彭宠,公邑人也〔一〕。发此两〔郡〕(都)控弦彊弩万骑〔二〕,所向无前,邯郸不足平也。”公曰:“卿言善!”时公官属尽南方人,莫有欲北者,皆曰:“死南首,奈何北行?”公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公驾出,官属不尽相及,弇与公相失。道路扰攘,皆欲击公,铫期奋戟在前,嗔目叱之。至城门,已闭矣,攻之得出。兼晨夜,蒙霜雪,所过城邑不敢入,或绝日不食。至饶阳芜蒌亭,冯异进豆粥,公曰:“得公孙豆粥,饥寒俱解。”公将出,或曰:“闭之。”亭长曰:“天下讵可知,何闭长者为!”遂南行〔三〕。
〔一〕 按:耿况乃扶风茂陵人,其先于武帝时,以吏二千石自钜鹿徙,非刘秀邑人。范书、通鉴“耿况”下均有“即弇父 也 ”四字,故据以补。又彭宠乃南阳宛人,故称公之邑人。
〔二〕 郡、都形近而讹,亦据范书、通鉴而改。
〔三〕 东观记光武帝纪曰:“至饶阳,官属皆乏食,帝乃自称邯郸使者,入传舍。传吏方进食,从者饥,争夺之。传吏疑其伪,乃椎鼓数十通,绐言邯郸将军至。官属皆失色。帝升车欲驰,而惧不免,还坐曰:‘请邯郸将军入。’久乃驾去。”范书与东观记略同,下复曰:“传中人遥语门者闭之。门长曰: ‘天下讵可知,而闭长者乎?’遂得南出。又东观记芜蒌亭事在此后,且曰:“异进一笥麦饭免肩,闻王郎兵至,复惊去。”均与袁纪异。通鉴折中而书,先叙芜蒌亭冯异进豆粥,再述至饶阳传舍事。诸书所载,错杂纷纭,未衷一是,录以存疑。
至呼沱河,导吏还言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渡。官属皆失色。公遣王霸视之,信然。霸恐惊众,〔虽〕不可渡〔一〕,且前依水为阻,即言:“冰坚可渡。” 士众大喜。比至,冰合可涉〔二〕既渡,公谓霸曰:“ 安吾众令渡者,卿力也。”霸曰:“此明公至德,神灵之佑,虽武王渡河白鱼之应〔三〕,无以加也。”公曰:“王霸权时以安众,是王瑞也。为善不赏,无以劝后。”以霸为军正,赐爵关内侯。
〔一〕 据东观记王霸传补。
〔二〕 东观记王霸传曰:“上令霸护渡,马欲僵,各以囊盛沙布冰上,乃渡,渡未毕数车而冰陷。”
〔三〕 类聚卷十引尚书中候曰:“ 武王发渡于孟津,中流,白鱼跃入王船。王俯取鱼,长三尺,有文王字。”此乃征应、符命之类的迷信传说。
于是未知所之,有老公在道旁,曰:“信都为长安守〔一〕,去此八十里。”乃至信都。太守任光、都尉李忠闻世祖至,开门出迎。世祖见光喜,曰:“伯卿,兵少不足用,如何?”光曰:“可发奔命,攻旁县,不降者掠之。兵贪财物,可大致也。”以光为左大将军,封武成侯。忠为右大将军,封武固侯。
〔一〕 惠栋曰:“时更始都长安,故云为长安守。”
光字伯卿,南阳宛人。好黄老言,为人纯厚,乡里爱之。(知)汉兵至宛〔一〕,或见光衣服鲜明,欲杀之。解衣未已,会安城侯刘赐适至,见光容貌长者,救全之。因率与党从赐,为偏将军,与世祖共破二公兵于昆阳。后,更始拜光为信都太守。
〔一〕 “知”字无解,当衍,故删。
李忠字仲卿〔一〕,东莱人。以好礼称。王莽时,为信都都尉。〔二〕更始立,以忠郡中为所敬信〔三〕,即拜忠为都尉,兼玺书劳勉焉。王郎起,光与忠发兵固守。廷掾有持郎檄诣府者,光斩之,以令百姓。
〔一〕 范书李忠传作“字仲都”,东观记、续汉书亦同。袁纪恐涉任光之字而误。
〔二〕 范书从莽制,作“新博属长 ”。袁纪从汉称,自乱其例也。
〔三〕 疑“为”字当在“郡中”之上。
邳彤字伟君,信都人。王莽时,分钜鹿为和成郡,以彤为郡卒正〔一〕。公之平河北,彤举城降,复以彤为太守。是时,郡县得王郎檄,皆望风向应,唯信都、和成二郡不降。彤闻公来失众,使五官掾张万将精骑二千诣公所。彤与公会信都,议者或言可因信都兵,自送入关。彤庭对曰:“议者之言皆非也。何者?吏民思汉久矣,故更始之立,天下向应。当此之时,一夫大呼,无不捐城遁逃,虏伏请降。自上古已来,用兵之盛,未有如此者也。邯郸刘胡子等假此威势〔二〕,惑乱吏民,诈以卜有王郎为成帝子,拥而立之。其众乌合,无有根本之固。明公奋二郡之兵,扬向应之威,以攻,则何城不克,以战,则何军不服!今释此而西归,非徒亡失河北,又惊动三辅,其隳损威重,安可量也。明公审无征伐之计,则虽信都之众,难可合也。何者?明公西,则邯郸、和成民不肯捐弃亲戚,而千里送公〔三〕,其离散逃亡,诚可必见。”以彤为后大将军。
〔一〕 郡卒正,即太守也,莽所改。
〔二〕 惠栋曰:“赵缪王子林,盖字胡子也。”
〔三〕 通鉴曰:“则邯郸势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里送公。”考异曰:“范书邳彤传:‘邯郸成民不肯背成主’,字皆作‘城’。袁纪作‘邯郸和城,民不肯捐和城而千里送公’,汉春秋作 “邯郸之民不能捐父母、背成主’。按文意,‘城’皆当作‘成’。邯郸成,谓邯郸势成也。成主,谓王郎为已成之主也。”按袁纪“邯郸和成”四字,必有误 夺,或“和”系“势”之误,或“邯郸 ”下脱“势成”二字。通鉴之文,明白条畅,最近乎原意。又陈璞据考异所引袁纪之文,谓蒋本改“和成”作 “亲戚”,非也。然蒋本乃从南监本,非妄改。考异所据与黄姬水本同。陈澧校,亦据南监本改黄本“和成” 为“亲戚”。今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