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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往前飞了千余里,见海面上已然冰冻。起初冰层不厚,下面寒涛伏流,激荡有声,时有碎裂涣散之处。渐渐冰层愈厚,四外静荡荡的,悄无声息。寒雾愈浓,混混茫茫,一色白直到天边,也分不出哪里是海,哪里是陆地。遁光急驶所发破空之声,竟震撼得八方遥应。不时听到远近坚冰断裂之声,发为繁响,不绝于耳。易静知道前、左、右三面山岭杂沓,峰峦林立,因相隔远,隐于浓雾冻雪之中,看不出来。这些山岭峰峦,连同好些高可参天的危崖峭壁,俱是万千冰雪凝积,经不起巨声震动。遁光冲破冷云,向前急驶,其力甚大,稍不留神,飞临切近,休说撞上非塌倒不可,便这破空之声和被遁光冲开的云气一鼓荡,也纷纷崩裂,顺着冰原滑向海里,顺流而下,闹得附近北极的海上流冰越多。不特来路所见渔船难免受害,并还易使气候变化,发生风雪酷寒、洪水之灾,那声势尤为惊人,只要一处冰崖崩裂,势必发生极洪大的巨震,稍大一点声息,都禁不住,何况这类惊天撼地的大震。附近峰峦崖壁受不住剧裂震动,也相继崩裂倒塌。
于是纷纷相应,往四外蔓延,推广开去,一峰崩倒,万山连应,把方圆万里以上的地形一齐改变。往往经时数月,始渐停歇。那无量数的冰块,有的被前途断山残壁阻住,越积越多,重重叠叠,由小而大,仍积成山岭。有的去路地势低凹,又无阻滞,便顺冰面滑向海里,化为绝大寒流,为害人间了。自己前生曾随师母、师父同驾舟来游,曾听说过。一听四外冰裂之声纷起,相隔玄冥界又只二三千里之遥,既防贻害,又恐惊动前面妖邪精怪,忙令众人把遁光升高,在天空冻云之中缓缓前飞,不令发出巨声,免生他变。
当地乃北极中部数千里最酷寒的一带,空中密雾浓云,俱已冻成一层层冰气,紧紧笼罩大地之上,相距只数十丈高下,地势又是越往前去越高。众人横海飞来,为玩沿途景致,飞得本就不高,再一直平飞过去,无形中逐渐降低,最后离地才只十余丈高下。
因上面沉云低垂,大地又静荡荡,不见一人一物,均未想往上升。这一飞向高空,天气固是酷寒,那冻云冷雾凝成的冰气,竟是越往上越厚,虽不似真冰一般坚硬,却也具体而微,浮空欲聚。飞行空中,只听遁光冲过,排挤激荡,声如鸣玉,响成一片,煞是细碎好听。俯视下面,除金蝉一人能透视云雾,一览无遗,易静、癞姑、石生三人各有慧目法眼能够看出外,余人多半连地形均难分辨。因飞得太高,破空之声为密云所阻,遁光所冲激起的云气,只在高空回旋震荡,传不到地面,所以飞不远,那迸裂之声便自静止。
癞姑笑对金蝉道:〃你那一双神目,曾经芝仙灵液沾润,能透视云雾,不比我和小和尚,还要运用玄功,凝神注目,能看出一点形迹。天气如此奇冷,我想离玄冥界已无多远,我们必须在三百里外降落,步行过去。听说那一带地形已变,不是昔年平原,中有一道高岭横亘冰原之上。陷空老祖因近年时有异派妖邪前往,勾结他的徒弟侍者,心中不悦,为禁外人入境,又把禁制分作上下两层。岭上时有怪光隐现,老远便可看见。
离界五百里还有一座高峰,全北极山地都是极厚冰雪,独此一峰,通体皆石,不着寸冰。
峰下便是火眼,与界那面元磁真气发源的磁穴相对。前途云雾越密,这了望之责,索性交你一人。你把云路偏东,留神观察,如见前面云雾中现出一座笔直的孤峰,青烟一缕缕摇曳其上,便是此峰,可速当先往峰脚降落。我和易师姊自会率众同下。索性多受点累,大家多走点路,由那里步行过去好了。我现用掌教师尊灵符仙法,隐秘传声相告。
除易师姊外,别人均听不出。好些原因,事完回去再为详言,你只依言行事,不要回答。
如照我的估计,就被人识破行藏,也必以为我们都过不去,不放在心上,就容易飞越了。〃金蝉闻言,料有深意,把头一点,依言注视前面不提。
英琼与易静、癞姑相隔最近,见她手缩袖中,嘴唇乱动,似向金蝉说话,却无声音。
方要询问,吃易静摇手示意止住,没有说出。癞姑又用传声之法,分别告知众人:〃少时只要一降落地面,一直前行,不可任性发问,能一语不说最好。〃易静见状,料知事关机密,癞姑对于此行,必有成竹在胸,只不知以前怎不向众人说起,到时才行嘱咐。
疑她推尊自己,不肯僭先,又觉不似。因为以前到幻波池第二日,三人便有誓约,一同虔修,患难成败与共,同参正果。以后遇事,谁能胜任,谁便上前,余下二人为辅,同心同德,决不容有丝毫意气之见,无所用其避忌谦让。真有上策佳谋,尽可明言,锐身作主当先。适才还拿话点她,何以如此拘泥,临机方始出头分派?心中好生不解。这一段路飞得慢些,约有半日,才行飞近。时值北极的初夏明季,没有黑夜。虽然天气阴寒,只正午时略见一点阳光,终日都是暗云低迷,气象愁惨荒凉,但有冰雪之光反映,近地一带仍是明光耀眼。在天空中飞行,因有重雾密云,反倒昏暗非常。外人经此,直是伸手不能辨指。凭金蝉一双神目,也只看出二三百里远近。余人便是两三个道行高的,运用慧目法眼注视,也只百里以内能够透视,再远便已看不见。估量将到,愈发留神,各听癞姑叮嘱,一言不发,一味哑飞。
金蝉独自当先,正飞之间,发现前面果有一座孤峰,撑空天柱般拔地而起。峰顶仿佛中凹,内有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只有尺许粗细。当顶四外的云雾,竟被冲开一个比峰还大数倍的云洞,少说也有四五十里方圆。知已到了地头,忙打手势告知后面诸人。易静、癞姑立把遁光又放慢了一倍,约有半个时辰,到达峰前只有数十里路,金蝉便向下斜飞,往峰脚落去。众人随在后面,一同降落。才出云层,便见下面现出一片奇景。原来北极全地面都是冰雪压满,而环着峰脚一圈,独有石土地面,峰形圆直如笔。下有火源,终古冰雪不凝。可是四外俱是冰原,经此一来,地势自然凹下了千百丈。站在冰原俯视峰下,宛如一个百余里方圆的深井,当中立着一根天柱。别处冰原多有积雪,这一圈俱是坚冰,看去水晶也似,又滑又高,光鉴毛发。头上云雾,又被峰顶青烟冲开,现出数十里方圆的天色。碧空澄澈,不着纤云。与下面冰井正对,圆得和人工修成的一般。
易静前次,原自海底通行,归途为广经历,虽随一真大师由玄冥界边上飞过,因是陷空老祖所说路径,又要往北海去乘碧沉舟与父母会合回岛,见玄冥界上空暗若长夜,过界以后,便是冰雪兼天,云雾比起今日还密得多。觉着来路奇景已然遍历,过界以后便是一片荒寒,无甚意思,便和师父说抄近赶回,不曾经此。到了碧沉舟中,才听师父说起界这边还有神峰火眼之异。初以为寻常看惯的火山一类,想不到有此奇景。见下面环峰一圈,虽有百里方圆,花树泉石颇多,景物愈发灵异。但是四外冰壁环绕,上下相去十丈,必定无路可通。见众欲下观赏奇景,方欲阻止,癞姑把手一招,已纵遁光领头下降。心想:〃奇景难得,也不争此片刻耽延,见识一回也好。〃便随众人一同降落。
到地一看,那峰不特拔地参天,形势奇伟,而且自腰以下直到地上,竟是绿油油布满苔藓,苍润欲流,与上半石色如玉,寸草不生,迥乎不同。最奇的是,环峰一条溪涧,承着冰壁上面飞堕来的冰水,宛如一圈千丈晶墙,倒挂着无数大小玉龙,雪洒珠飞,雷轰电舞,如闻钩天广乐,备极视听之奇。溪水约可平岸,及往水中一看,碧波湛湛,深竟莫测,数百道飞瀑由冰壁中腰离地数百丈处,齐注溪中。水势如此浩大,却未见有溢出之处。溪岸上面,地势平衍,与峰相隔约有十余里,芳草如茵,碧绿涂染。到处疏林掩映,树身修直,亭亭矗列于平原荒草之上。最高者竟有百丈高下,粗却只有两抱,干黑如铁,叩上去作金石声。下半笔直,离地数十丈,方有枝桠伸出,一层层宝塔也似往上堆去,枝上满缀繁花。因树高大,枝柯稠密,每株开花不下万数,只有红、白二色,其形如梅,每朵大约尺许。树叶颜色翠红,大可径丈,也和梅叶相似,寥寥二三十片,生在树梢当中主枝之上,四下分披,宛如一片碧云罩着百丈红霞,千尺香雪,株株如是。
下面行列甚稀,上面花繁枝密。几乎株株相接,连成一片锦云,花光艳发,鲜明照眼。
似此奇花,便凝碧仙府也未生有一株,端的平生初见。
众人方在观赏惊奇,默契无言,癞姑往两侧略一端详,便打手势招呼众人,往前面飞去。晃眼飞达峰后,忽见离地丈许峰麓上面,有一石洞,两扇石门紧闭,甚是齐整,癞姑令众停住,自和易静飞身上去,用手指朝洞门上轻轻弹了两下,又在门上画了两画。
待不一会,便听内里有人拖着锁链行走之声。跟着便听厉声发话道:〃老东西,又来扰我清修作甚?〃说罢,洞门开处,内里走出一个身材短小,相貌丑恶,头大如斗,胡须虬结,手持鸠杖,行路迟缓的老怪人,一见洞外来了两个女子,似甚惊讶。面色刚刚一变,倏地暴怒,一摆手中鸠杖,便要打下,杖头上立有朵朵银花,自鸠口中飞出。一面并还口喝问,方说得一个〃你〃字,癞姑早有准备,不等杖下发话,手早扬起,手掌上现出一粒豆大乌光。那老怪人立即住口,改倨为恭,并忙收鸠杖,面带惊喜之色,肃客入内。二人刚刚走进,门便关闭。易静见这怪人脚上拖着一条铁锁链,似极沉重。洞中甚是高大,共分里外两层。外层是一广庭,约有两三亩方圆。内层石室两间,一大一小,老怪人住在小间以内。同到里面坐下,向二人问道:〃二位道友,可是受我好友黄风道长之托而来么?〃癞姑也不回答,先只告诉易静,这里不怕被对头听去,可以随便说话了。接着便对易静谈起这位怪老人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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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姑对易静说道:〃这位道友名叫乌神叟,和北极海黄风道友乃生死之交。我虽初见,但听眇姑说过。以前屠龙家师在北海冰洋中修炼时,因二位道友受了别的妖邪怂恿,来扰家师清修,斗法被擒,身受家师意锁。黄风道友当时服低认错,被家师说了两句放走。乌道友性较刚直,不肯服输,竟然带锁逃走。黄风道友由此改行向善,屡欲拜在家师门下,家师未允。又为乌道友求情。家师说乌道友被擒时,不能放下屠刀,意锁已然锁骨穿心,将来虽有机缘解脱,此时却是不行。如用我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