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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放不下的执念,除了它肯自己说出来,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碰巧猜中,也许就永远也解决不了。我很庆幸当初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毁掉这把琴,否则极有可能激怒它,而造成一些无可估计的恶果。
一个以苏州评弹开茶馆维生的人,因为战争和时局的动荡,丢弃了心中的挚爱,成为一段永远的遗憾,也许当初他当掉三弦的头一天卖艺,就成了他手艺的绝唱。而反观我们当下的社会环境,民间的精粹,不是也正像是苏州评弹或是川剧变脸等永远打不过京剧的地方艺术,正在逐渐被替代和弱化吗?
于是我决定,在送走他之前,我希望能够了却他的心愿。
我不懂琴,把琴弦换上的工作就只能交给唐先生,奈何的是他竟然也不会。于是没有办法,我们只得再呆上一夜,打算天亮后找家有评弹的茶馆,请评弹师替我们接上琴弦。
次日我们办好一切,白天才开始在乌镇有了三天来唯一的一次游玩,当晚终于有了一顿毫无牵挂的大吃特吃,酒糟河虾、酱鸡、白水鱼、虾饺皇,还有一种类似臭豆腐的豆腐干,江南水乡,美不胜收。
夜里我们回到酒店,依旧把接好琴弦的三弦放在椅子上,到了深夜以后,我叫上唐先生,跟我到房间门外等候,我想我们都不愿意再亲眼目睹一次鬼魂的出现和消失,果然,过了不久,隔着房间门,传来一阵悠扬又略带沙哑的琴声。
先生,你的结,解了。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叶子'
2010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是一个来自四川邻水地道的农民。他姓罗,那一年43岁,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因常年吸食叶子烟而使得牙齿满是烟渍。左边的门牙或许是早年干活出了意外而缺了一小截,不长不短的头发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梳理过,期间还夹杂着不少白发。按理说,虽然我生活的并不高贵,可我当年一个27岁的年轻人,原本和老罗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的,而认识他,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命运。
那阵子,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我一个熟人,早年跟我一样不好好念书,中途辍学,后来阴错阳差的进了一个国内知名的建工集团,近10年的蹉跎,竟然让他混到了一个委派管理,负责监督和指导集团所分配给他的建筑工地工程进度等,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是为人相当精明,往下压得住,往上吃得开,于是这样的人物在祖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如鱼得水,据说手底下的一群博士和研究生,还常常被他心理变态发作的时候骂得连背都能肿起来。他姓江,尽管算不上是个磊落的正人君子,也不是个阴险的奸诈小人,我算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常常对他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却也因为事不关己而不曾过问,顶多也就是在称呼他为江老师的时候,常常在老师二字上,稍微多加了一点酸溜溜的味道。江老师一半只有两种情况下会打电话给我,一是逢年过节我们总要在电话里互相调侃一番,二是打麻将差人了,他一定会打给我,不过我很少去,因为他只打一块钱一张牌的重庆“倒倒胡”,在某年春节期间我跟他奋战一个通宵也才赢了100多块,于是就此立誓,绝对不再跟他同桌互搓。
于是很多年来,我一直叫他江老师。
江老师那时候打来电话,说是他承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城市环境整改工程,已经提案通过,连材料物质都已经准备就绪,工人们都到班就位,却在开工前连续一个礼拜,都发生了怪事。当我听到“怪事”二字,总是会习惯性的联想到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在路灯的照耀下街头巷尾得飘摇着,只因为这个情景在2008年的时候萦绕了我整整一年,那是我见过的,最为具体的一个鬼魂,所以在他说“怪事”的时候,那个可怕的镜头再次在我脑子里闪现着。请原谅,这只是我悲哀的反射行为,这种反射就好像在盛夏的解放碑,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美腿!而我一定会循着声音找寻很久的反射是一样的。
值得一提的是,我还算严谨,至少对待工作是这样的。所以当江老师告诉了我遇到的“怪事”以后,我在没有到达现场实地查看的前提下,就答应了他,一定要帮忙。
他说在一个礼拜以前,他们把很多材料已经运抵了施工现场,在请来相关领导同志讲话和剪彩以后,热热闹闹的放了好多鞭炮,然后打算第二天就开工,工人们都是自己集团在社会上招聘的,绝大部分都是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庄稼人,也许没有太多建筑上的专业知识,但是踏实肯干能吃苦,要的薪水也不高,即便是有时候拖欠了他们很久的工资,他们也常常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肚里吞了,以江老师的为人,他就喜欢这样的工人。那天晚上工人全部到齐了以后,大家激情澎湃的开了誓师大会,决定要在三个月内完成这项工程,却在工人们搭建好板房的当天夜里,有工人起夜上厕所,映着微弱的光线,发现了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现象,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还发出阵阵“嘶嘶”的喉音,江老师说,喉音是最可怕的了,你听听《咒怨》里那个伽椰子的声音就知道了。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喉音,因为某个有鬼魂伴有喉音的业务,我心里阴影持续了半年多。江老师告诉我,当下那个工人吓得屁滚尿流,闹得整个工地的人都不能安睡,人人自危,江老师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跟工人们一起住在板房区的,于是他得知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准备开工的时候,他当时也很着急,把那个大闹的工人叫来仔细询问,问他到底看到的是什么,那个工人吞吞吐吐的说,好像,好像是一匹马。他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话非常荒唐,所以言语闪烁,辞不达意,江老师一再追问,他才肯说,之所以他认定是灵异的现象而非一匹真正的马,是因为他眼看着那个大黑影在嘶叫了几声后,冲着他跑了过来,而冲到面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变成一股黑烟,消散不见了。
当时我听到这里的时候,直觉告诉我,也许是遇到动物灵了,但是在我接触过的动物灵里面,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主动来攻击或是吓唬人类的,因为他们比人更简单,至少它们不会把屠刀挥向自己的同胞。但是如果真是一匹马的动物灵,也太过奇怪了,重庆是做非常现代化、而且现代化了很多年的城市,农村已经越来越远,即便是近郊的农村里,大多也就喂喂猪养养鱼,有些家庭有那么一两头牛都算得上是富裕了,山城的地形起伏繁杂,骑个自行车都算的上是对体力的一种奢侈消耗,谁还会干养马这种既装逼又不靠谱的事呢?除了夏明宪老师这样响当当的人物会在重庆圈地并养马拉观光车外,还有谁有这么好的兴致呢?
江老师接着说,当下他和另外几个管理人员一起安慰了这个工人,并拿出几百块钱,要他老老实实去工作,不要在妖言惑众,在工地制造不好的影响,耽误了工期,集团责怪下来,是要扣发薪水的。那个工人也算是个老实人,收了钱,也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迷糊了,于是就返工,再也不提一句了。原本江老师和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算是平息下来了,然后在当晚以及之后的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里,天天夜里都发生些不一样的怪事。
有工人说自己半夜总是听到板房周围有马蹄声,在来回跑动,时不时还嘶叫那么一声,也有工人说自己蹲坑的时候,厕所没灯,明明关上了门,门的距离和鼻子还不到一尺,却偏偏总是感觉有什么毛发一类的东西总在自己的面门扫着,鼻子里除了自己的大便以外,还闻到那种马屎伴着青草的味道,还有工人晚上在外面守材料,夜里尿急,就到江边撒尿,还没尿完,就觉得背心遭受一个重击,自己就直挺挺的飞到江里去了,好不容易才游上岸,还差点淹死。后来跟工友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就脱下衣服让大家看背上被击打的痕迹,二十多个工人一起目睹了背心中间,有一个巴掌大的大写“U”字型的瘀伤,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微笑的嘴巴,赫然在他的背上。他说自己是被马给踢出去的,而这个神秘的马,谁都没有见到。这一切的发生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奇怪“马的灵魂”,因为马本该性情温顺,不会随随便便的攻击人,更不会戏弄人,虽然已经被人类骑在裆下几千年之久,但依旧不会改变的是其服帖的个性和优雅的举止,在发生了这一切以后,工人们开始闹了,纷纷责怪工程队没有事先问好天地,说是至少该烧香沽酒才是,还有人是典型的故事大王,他说是当初放鞭炮的时候,惊动了江里的龙王三太子,于是变成马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想他一定熟读过西游记,因为他至少知道三太子是能够变成马的。
江老师说,工人大多来自农村,对于这类玄幻的说法,普遍没有很强的分辨能力,往往都是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相信了,而且会变本加厉的扩散下去,导致一个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复杂到连他们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地步。连续几个晚上这么一闹,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开工,而他的领导把进度催得又挺死的,迫于无奈,他才来找到我,他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怪事,你来了我也放心了,至少能够解决掉。如果真的是谣传,你就用你专业的姿态来告诉他们,安稳他们的心,这样也就可以了。工程队有钱,亏待不了你的。
基于这句类似承诺的话,我在没有去看现场的情况下,答应了他。我对他说,可以,我来帮你。你告诉我,你们工程部在哪里。他说,工程部就在储奇门一代,但是工地不在那里,你需要去的不是我们工程部而是工地。我在电话的这边大翻了一阵白眼,我说,我的意思是你的工地在哪里?
他说,珊瑚坝。
珊瑚坝,这又是一个充满着山城人民回忆的地方。如果说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在重庆设立了江州郡,那么从人类的脚印第一次踏上重庆的土地开始算起,珊瑚坝就一直世世代代的守护着这座神秘城市的每一个子民。岁月的变迁或许改变了城市的容貌,山城也从先秦时的江州变称了重庆,珊瑚坝也依旧始终在那,几度经过建设,又几度荒芜。早在民国22年的时候,四川有个叫做大邑的地方出了个枭雄,名字叫做刘湘,作为那个时期各地军阀混战的年代,此人算是极有先见之明,他为了统一四川,多少干了些搜刮民众的事情。于是靠着这些不管来路正不正的钱,在国外购买了不少飞机,用来增强自己的战斗力。但是没有机场,刘湘在有一年在重庆珊瑚坝钓鱼的时候,发现这个长条形的荒地位于江面之上,两侧环山,和其他飞机场的四面空旷相比,似乎更有隐蔽和特殊性,于是大手一挥,迅速吩咐下去,拨款给当时的“中国航空公司”修建了珊瑚坝机场,却在还没有用做一次轰炸别的军阀的任务的时候,就被蒋老师给收编了,于是堂而皇之成了**,珊瑚坝机场也就开始作为开辟的渝蓉航线,作为军用。后来小日本打来了,川军上下一直高喊出川抗日,珊瑚坝机场就作为当时战斗机作战的起飞机场之一。川人古时候就是野蛮人,于是自来民风彪悍,在抗日战场上,屡立奇功,不得不说的是,尽管对蒋公从来都是按照课本上说的人人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