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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笑了笑说:
“黑斯廷斯,你是不是要把这封信扔进废纸篓里?”
“我想我是要这样做的。”我对着那封信皱了皱眉头。“也许,我又象以往那样固执,可我看不出这封信使人有多大兴趣!”
“然而这封信有一点使人很感兴趣——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我。”
“等一等!”我叫了出来,“你别说,看我自己能不能发现!”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我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信,然后,我摇了摇头。
“不行,我看不出来。老妇人受到了惊吓。这一点我认识到了——但是受惊吓的老妇人多了!也许这是老妇人无事生非——也许真跟某件事有关,但我看你也说不出来。除非你的本能……”波洛举起手,有些怒气地说:“本能!你知道我是多么不喜欢这词。‘计从天来’——这是你推导出来的,我一生从不会这样!我波落洛,用理性。我用我的大脑细胞,我发现这封信里有一点很有趣,可你完全忽略了,黑斯廷斯。”
“噢,好吧!”我没精打采地说,“我愿领教。”
“你领教?领教什么?”
“我的一种说法,意思是:我让你自己得意地告诉我,在哪些方面我是一个笨蛋。”
“黑斯廷斯,你不笨,只是不善于观察。”
“好吧,不谈这个。有趣之点是什么?我推测,‘夜间发生的小狗事件’这一点就是有趣之点吧!”
波洛没理会我说的俏皮话。他沉着、冷静地对我说:“有趣之点是写信的日期。”
“日期?”
我拿起信看。信纸上写着日期,四月十七日。
“是的,”我慢慢地说,“奇怪,怎么会是四月十七日?”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这是很怪,不是吗?这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怀疑说:
“也许这没有什么更多意思。只是手误!她想写六月,但错写成四月。”
“即使是你说的那样,信也晚了十到十一天——这也很怪。但你的判断确实是错了。从墨水的颜色看,说明信写得比十天或十一天前要早得多。可以肯定,信是四月十七日写的。但为什么信没发出?”
我耸了耸肩说:
“这很简单,这位多事的老妇人改变可主意。”
“那她为什么不毁掉这封信?为什么把信保存两个月之久,而现在才寄出呢?”
我不得不承认此题难解。实际上,我真想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只是摇摇头,闭口不言。
波洛点点头说:
“你看——这是问题的关键。这是一贯决定性的有待探索的奥秘。”
他走到写字台那里,拿起钢笔。
“你要写回信吗?”我问道。
“是的,我的朋友。”
除去波洛钢笔沙沙的响声外,屋里一片寂静。这是一个炎热、无风的早晨。马路上的尘土和沥青味都从窗户里飘了进来。
波洛从写字台旁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写完的信。他拉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小方盒,又从小方盒里拿出一张邮票。他用一小块湿海绵把带胶的邮票沾湿,正准备把邮票贴在信封上。
突然,他停了下来,邮票还拿在手里,用力摇着头。
“不!”他叫了起来,“这件事我做错了。”他把信横腰撕掉,扔到废纸篓里。
“我们不能这样去出来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得去一趟!”
“你的意思是去马克特·贝辛镇吗?”
“完全正确。为什么不去?今天伦敦的热天不使人闷得慌吗?乡村的空气不是更清醒吗?”
“嗯!照你这样说,”我说,“是不是我们开车去?”
因为我已经买了辆旧奥斯汀牌小汽车。
“好极了。今天天气喜人,适合开车兜风。用不着围围巾了。可还得穿上春大衣,系上丝领带……”“亲爱的伙伴,你不是要到北极去吧!”我带着抗议的口气说。
“可也得注意,不要着凉感冒了。”波洛一本正经地说。
“象这样的天气会着凉感冒?”
波洛不顾我的抗议,还是穿上了一件黄褐色的大衣,脖子上围了条丝手帕。他认真地把那张沾湿了的邮票背面贴在吸水纸上吸干,然后我们两人就一切离开了房间。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六 我们到小绿房子去我不知道波洛穿着大衣系着手帕围巾有何感觉,但在我们开出伦敦之前,我自己觉得向火烤似的。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开着敞篷车也一点不觉得凉快。然而,当我们的车开出伦敦,以较高的速度行驶在公路上时,我的兴致就来了。我们驱车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到了马克特·贝辛镇。以前这个小镇位于一条主要公路上,后来新修了一条现代化公路,使小镇离北边主要交通线三公里远,这样小城镇便保持了古代尊严的风貌和宁静。小镇的一条宽阔的大街和壮观的广场似乎在向人们说:“过去这里曾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对任何有理性和有教养的日呢来说,我仍跟过去一样。让这个显得飞速发展的世界沿着它新式道路飞快地前进吧!我这个小镇从建成那一天起还一直保持着完整和美丽。”广场的重要有一个大停车场,但只有少数几辆车停在那里。我把奥斯汀车停好,波洛脱掉他那累赘的外衣。用手整理好他那左右对称并发亮的两撇小胡子,然后,我们准备开始下一步行动。我们试着问路,而且也只问了一次。所得的回答不象往常问路时得到的那样:“对不起,我在这个地方也是陌生人。”看来很可能在马克特·贝辛镇除我们辆之外没有陌生人!表面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我早已感觉到:我和波洛,特别是波洛,在这里很引人注意。在着美丽而富有传统的英国小市镇里,我们两人特别显眼。“小绿房子?”一个身强力壮、长着一对象牛眼睛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把我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接着说:“一直往前走到上街就找到了。在左边,但门上没名字,过了银行的第一个大房子就是。”他又说了一句:“你们准能找到。”当我们出发向他指的方向和地点走时,他双眼一直盯着我们。“哎呀,”我埋怨地说,“我觉得我们在这里特别显眼,特别是你——波洛,简直完全象个外国人。”“你认为别人注意到我是一个外国人了——是吗?”“太明显了!”我肯定地告诉他。“我的衣服可是英国裁缝做的。”波洛若有所思地说。“衣服不能带头一切。”我说,“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你波洛有一种格外引人注意的个性,我常常觉得奇怪,这种个性竟然没有影响你的职业生涯。”波洛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因为有一种错误的想法深深地引在你的脑海里,你觉得侦探准是一个带着假胡子,藏在大柱子后面盯梢的人!带假胡子,那是老把戏;隐蔽、盯梢那之是我职业中最低级的部分。我的朋友,我赫尔克里·波洛需要的只是坐在椅子上来思考。”“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这异常炎热的早晨,沿着异常炎热的街道行走。”“黑斯廷斯,你的话回答得干净利落。这次我承认,你说得我无话可讲。”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小绿房子,但使我吃惊的是——看到一块房产经济人的招牌竖在外面。正当我们盯着看招牌时,狗的吠叫声惊动了我们。这只狗所在的地方灌木稀疏,因此我们很容易就看到了它。这是一只猎狐狗,全身多毛,她的四爪紧紧地扒着地,重心略向一边倾斜。它带着满意的表情和得意的神态吠叫着,显示出它的吠叫是出于友善的动机。它好象是在向人们说:“我是一只好的看家狗,不是吗?不要介意我的吠叫!这是我喜欢的运动!当然,吠叫也是我的职责。我就是让人们知道,这里有一条我这样的狗!今天早晨多么枯燥无味,我有点事干还不错!要进围栏里来吗?我希望你们进来。真他妈的憋闷。我可以跟你们谈谈。”“喂,伙计!”我边说边伸出了拳头。这只狗把脖子伸出木围栏,用鼻子警觉地闻了闻,然后轻轻的摇着尾巴,断断续续地吠叫了几声,似乎在说:“没人把你们介绍给我,当然我就得这样!但是,我看你们是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好伙计。”我说。“汪……”狗温和地叫着。“噢,波洛,怎么办?”我不再和这只狗对话,而是转向我的朋友问。我朋友脸上的表情异常奇特——一种难以揣测的表情。用最恰当的词来描绘,似乎是一种有意压抑下的激动情感。“狗的皮球事件,”他嘟哝着说,“好了,至少我们这里有一条狗哦了。”“汪汪……”我的新朋友又在叫,然后它坐下,有气无力地哼着,并充满希望地看着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我问。狗似乎也正要这个同样的问题。“当然,找那两位先生——叫什么名字——加布勒和斯特雷奇先生。”“这倒确实需要。”我表示同意。我们转身沿着原来走过的路往回走,结识的那条狗在我们后面失望地叫了几声。加布勒和斯特雷奇先生的房子在马克特广常我们走进一间靠外边的办公室,室内暗淡无光,在那尔我们受到一个两眼无神的年轻妇人的接待。“早晨好。”波洛有礼貌地说。这位年轻的妇人此刻正在接电话,她指了指一把椅子,波洛就坐下了。我看到另一把椅子,把它搬到前面来。“我说不准,我不能肯定,”那妇人对着电话筒毫无表情地说,“不,我不知道利率是多少……什么,请再说一遍?噢,自来水,我想应该有,不过我不能完全肯定……很对不起……你找他,他出去了……我说不准他什么回来……是,我当然要他给你们……是的,你告诉我吧……电话是8135吗?对不起,我没听清楚。噢,是……8935……什么?是39……噢,是5135……好了,我让他给您打电话……六点以后……噢,请原谅,是六点以前……非常感谢您。”她放下话筒,把电话号码5319草草地写在吸水本子上,然后转过身来,双眼盯着波洛,流露出想和气地问他干什么,但又对他表示出没什么兴趣的神情。波洛轻松地说:“我听说就在小镇的旁边有一所房子要出卖,名字叫小绿方子。”“什么,您再说一遍。”“有一所房子要出租或出卖,”波洛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名叫小绿房子。”“噢,小绿房子,”这年轻妇人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你说的是小绿房子?”“一点不错。”“小绿房子。”年轻妇人绞尽脑汁想着,然后说,“噢,好吧!我想加布勒先生会知道这事。”“我能见加布勒先生吗?”“他出去了。”这年轻妇人以一种略感满足的口吻说,好象暗示我们:“这一点我还能回答。”“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我可真说不定。年轻妇人说。“你知道,我正在附近找一多房子。”波洛说。“噢,是的。”年轻妇人说,但仍无动于衷。“小绿房子看起来就是我要找的。你能介绍一下这所房子的详细情况吗?”“详细情况?”看上去年轻妇人吓了一跳。“对,小绿房子的详细情况。”她很勉强地打开了一个抽屉,取出一叠杂乱无章的卷文。然后,她喊了一声:“约翰。”坐在屋角的一个瘦瘦的年轻人抬起头看了看说:“是,小姐。”“我们有详细情况吗,关于……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小绿房子。”波洛一字一字地说。“你们墙上有一大张关于小绿房子的清单。”我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