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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许不能算梦吧。
只是将他的过去都再一次重现。罪恶、重复、死亡。
自己目睹了,自己的母亲在年仅七岁的自己面前,变成了木偶。他从来没有比那一刻更为憎恶木偶,然而如今,他日日与木偶为伴,制作它们,贩卖它们。
每次想到这里,心脏都会疼得无以复加,发出呜咽的悲鸣声。
——就让我再一次赎罪吧。
青衣曾经与他那样讲过。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什么赎罪,该赎罪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不敌孤独,不敌寂寞,无法与母亲的坚定相比。
弥生担忧地看着麻衣辗转皱眉,眼泪如滂沱大雨般。她只能不停地替他拭泪,替他擦汗,现在在自己面前的麻衣,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而已,那么脆弱与不堪。
事情发生后,麻衣一直就这样,就算他一直在睡觉,弥生也不敢离开他半步。麻衣不是情感丰富的人,但却不知道他承受了怎样的苦楚与悲伤。
有一刻是显得手足无措的,看着麻衣沉睡的模样,有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麻衣会丢下她,更害怕,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麻衣。现在麻衣醒来,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为麻衣端来做好的食物。
第212节:第七乐章 世界(2)
麻衣把食物轻轻推到一边,看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六芒星杖。
——……那个……
弥生眼色黯然下来,直直地站立着,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琉可带回来的。
琉可?
麻衣看了一眼弥生手里执的木偶,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木偶,那曾经与青衣相依相伴很多年的木偶琉可。已经,不能再恢复成人形了吧,因为木偶人本身不能离开木偶师。
——是吗?
在自己变成木偶的最后一刻,将青衣留下的六芒星杖带回了暗。
——知云老师还在外面。
——让他走吧,越远越好。
麻衣透过玻璃往外看,这愈来愈阴沉的天气,倘若自己不离开,恐怕已经是——无法再有晴朗天了。
——我不会走的。
麻衣静静回过头来,知云站在门口,双眸散发着坚定隐忍的目光,那种目光,麻衣一接触,便已经知道,知云将那些遗失的记忆一并捡回来了吧?
——我不需要塔罗师,因此也不需要你。没有你,我一样能找到契约者。
麻衣眸光安静。
对于他来讲,知云是否恢复记忆,已经不重要。当然,也希望他不要再插手木偶师之间的事情。
这一次,是青衣阻止了暗的行动,不惜解开封印,借助封印的力量,与暗一同坠入了异世界。能受到封印的波及,也是因为暗未曾想到的,青衣与麻衣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做最后的战斗吧?那么,知云就可以安心地作为最普通的人类继续生活在这里。至少,在这有生之年,暗是暂时不会回到这个世界的吧。
——不是这样。知云沉吟了一下,我一直误解了父亲的意思。让我来春溪,实际上是找到你,与你达成主人与塔罗师的契约,而不是阻止。
——而且,知云笑了下,你不是也告诉过我吗?在春溪等我。
记忆里,秀气矮小的影子,明明散发着一种玫红色的光晕,就像来自遥远方向的声音,若隐若现地飘在耳边。现在,终于可以将它完整地连接起来——在暗,运用塔罗,我在春溪,等你。
第213节:第七乐章 世界(3)
麻衣带着愕然的表情看了知云半晌。
——但你也可不必听从父亲的话。
——是的,我可以不听,可以依照自己的意识活着。但是,如果我一直待在春溪,或者待在某个地方,就一定会与你相遇吧?儿时遇见你一次,少年时期再遇见你,今次依然站在你面前,就说明这是我无法摆脱的宿命,作为木偶师的塔罗师存在着。
——是吗?
麻衣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B
夏末的清晨充满着氤氲的朦胧感,最平静的春溪,开始被一种不寻常的气息渐渐笼罩。
暖香开始消失,氤氲感更重,以至于,就像一幅刚完的山水画,墨汁未干便泼了水般,看不透彻。
——啊!这是什么?
偶尔早起打开店门的老板露出奇怪的表情,而引起这种表情的,却是站立在门口的木偶人。当眼神从木偶上移至前方的时候,奇怪的表情才发生质的变化。
木偶人,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已经不是平日见惯的干净的路面,而是拥挤的,并且因为太过拥挤而发出咯吱声音的东西。
所谓的东西,就是木偶人。没错,一大群的木偶人就像人类一样“站”满了路。
它们在走动,不停地走动,却像是有思想般井然有序地紧密而行,因此才会发出相撞时的咯吱声音。而远处,也随处可见不断涌来的木偶,令人惊悚的恐惧掳住心脏。
——哇!
惊骇的叫声之后,人也从未有过地迅速就跳进房门,关紧房门,但依然忍不住朝门外偷窥。
顷刻,电闪雷鸣,没有任何预兆的滂沱大雨而至,带着一种非常好闻的暖香味道分离着春溪的清晨空气,而令那人惊惧的场景也愈加分明起来。
在这似雾似雨中,慢慢由远方驶来一辆马车,狂风偶尔袭起那遮盖的碧绿帘子。
露出三张精致的脸。
一个孩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女。
也不过是一瞬间,帘子重新遮盖下去,马车也消失了。
片刻后,阴霾散尽,天气晴朗,阳光透过云层,擦过了薄弱的空气,那么轻易地旋转在周围,显得绚丽而多姿。
第214节:第七乐章 世界(4)
刚才的变化,就好像是发生在一刹那之间,而春溪迎来了第二年的盛夏。
——真的假的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木偶啊?
当天就有顾客对老板说的话发出质疑。
——不然,那家暗店怎么会消失?老板极力辩解。
——这倒是哦!
——所以,一定是居住着奇怪的人吧?老板很为这个见解得意扬扬,转而对旁边低头吃早餐的青年说,留加老师,好像其中一个人很像以前经常跟你来吃早餐的那位老师啊。
——完全不可能啦!肯定是看错了!
——是吗?
留加微微一笑,遥望着窗外阳光透明,然后自唇间扯上一丝舒心的笑容。
——至少,你的记忆不再残缺了吧,知云。
不过是一夜之间,暗消失了,那陈列的精良木偶不见了,连同那包裹着暗的诡异气息,一同消散。
是啊,在人类眼中,暗已经消失了。门就像永生关闭一样,进去的人,无法出来,站在外面的人,也永生进不去。
少年高高地坐在操场的单杠上,身后是夕阳西下的残阳。
——今天怎么有好心情来看夕阳啊?身边的少女倒吊在单杠上,满口打趣。
——因为这是第一次陪琉可来看吧?青衣微微一笑。
这可是第一次,青衣没有跟琉可的打趣计较。这倒让琉可觉得意外,同时,青衣眼底的温柔之色,也是琉可从未见过的。
她翻身上来稳稳坐好。
——以后,我们每天都来看好了。
——对不起呢,琉可。青衣满眼伤感地看着身边的琉可。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琉可用力朝青衣背部一拍,青衣一个重心不稳,稳扎地摔了下去。
哇!
原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永别呢,青衣。
此刻,衣袂飘飘,迎风而立的孩子手里拿着已成木偶的琉可,被风扬起长发的少女,以及容颜英俊的男子。
——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弥生看着眼下安静而祥和的城镇。
孩子微微一笑,点点头,微风扬起额头的发,漂亮的双瞳,漾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的光芒。天空很蓝,记忆安然如斯,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双沉静若水的眼眸里,忧伤却层层叠叠。
第215节:第七乐章 世界(5)
在这里,我们结束了命运的一次羁绊,也结束了命运之轮。
——那么,真的决定跟我们去吗?
微微望了一眼旁边已经卸下人类服装,身穿塔罗师服的青年,有着不一样的俊美气息。
知云微微一笑,我倒蛮喜欢这身衣服的。
——那么,我们起程吧!少年摊开手心,晕散出来的光芒里,有着六芒星杖。
——收到!
弥生幻成木偶落入少年的手心,以及琉可。
——去寻找青衣吗?知云问。
——当然。
——可是,去哪里找?
——不知道。麻衣微微一笑,一直找下去吧,一直到把这六芒星杖与琉可交到他手上为止!少年毫不在乎地说。反正,不管是几百年,几千年的时光,都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是啊。
那就一直找下去吧,虽然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不期而遇的时光。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一个世界,但这大千世界,依次寻找而去,终会有一次相遇吧。
而我们又将在哪里相遇,以哪种方式。然而也许我们之间的相遇就如此擦肩而过也说不定。
而在下一个故事里,我们又将遇见谁,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也只有,翻开下一个篇章,踏入另一个世界的旅程才知道吧。
'完'
木偶师契约规则
木偶师契约规则
关于木偶:
木偶,又叫傀儡、魁儡子、窟儡子。终其一生,被赋予主人命令,幻化人类悲痛的来源,有时候能被赋予人类的血液,幻化成至亲的人。重生不是自己,是人类的自私,与悲伤的沼泽地。
注解:所谓木偶师麻衣所持木偶,在未寻找契约者前,它没有生命,也没有情绪。除去习凉跟弥生特别地存在外。与人类达成契约后,制订以下规则:
规则1:将自己的灵魂出卖,得到所思念的人。并且,将自己的寿命折损一半,不只契约者,连达成契约的木偶复活后,也将永生保守这个秘密,直至人类老去,木偶化成灰烬。如若说出契约秘密,不管是木偶或者人类,都将成为真正的木偶,无法再有生命。
第216节:第七乐章 世界(6)
规则2:要解开木偶的红绳,拯救并且挽回契约者的寿命,必须由第三者来做,而那个第三者必须知道所有的秘密,并且与木偶师没有任何的契约达成,并且相对地木偶人心甘情愿将相等命数归还给契约者。
规则3:毫无生命的木偶在跟人缔结契约后将会成为木偶人,被赋予灵魂,只能由契约者一人看见,但若被赋予人类血液,则与正常人无异,必须是至亲者(属于最高契约)。但是契约者依然要将木偶带在身边,并以红线作为契约桥梁,一旦被毫不知情的第三者扯掉线绳,契约失效,契约者会马上死亡。这一点见规则2。
规则4:木偶师神秘存在,担任它的人自然也是奇特的存在,也就是必须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身为木偶师,无爱无恨,所做的只是倾听,回收灵魂,将寿命加诸于木偶人。
规则5:木偶师分为两种,死亡界与人间,分别以麻衣和青衣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