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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卫襄震惊,脸色一下刷白,藏在桌下的拳头狠狠掐紧。“你是说她忘了我吗?”
“她知道你。”殷樊亚慢条斯理。“但关于你的事,她到底记得多少,就难说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你不是说我们殷家唯一有资格跟你谈的人,只有海蔷吗?那你就直接去问她吧。”殷樊亚好玩地逗着濒临发飙的猛兽。
卫襄咬牙,强抑住翻桌的冲动。
“我先警告你,海蔷对我也很重要,我很喜欢她,所以你最好别伤害她。”
不过看样子可能不会吧?殷樊亚闲闲地想,起身。“我会尽快安排你们俩见面。”
他拉开纸门,在离去前,忽然想到什么,回身抛话。“关于相思的事,谢谢你了,神仙教母。”谢谢你将她送到我身边。
“什么神仙教母?”卫襄粗声问,完全状况外。
他只是笑着,扬长而去。
“卫襄肯定被你气得半死。”
隔天在办公室,李相思听罢殷樊亚转述两个男人见面时的对话,忍不住笑开一朵唇花。
“他那人脾气也很别扭的,殷海蔷尤其是他的逆鳞,谁都碰不得的。”
“谁教他先碰了我的‘逆鳞’!”殷樊亚俊唇半勾,湛眸意有所指地凝定李相思。
她知道,他指的是自己。
“你到现在还为他叫我去勾引柏琛的事不高兴啊?”
“当然!”殷樊亚一展臂膀,将李相思揽到自己大腿上,和自己共坐一张椅子。“为了救他的好朋友远离政治风暴,居然把你送过去当点心,你要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只是一个吻而已。”
一个吻也够教他吃味了。殷樊亚撇撇嘴,握住佳人玉手,在掌心里呵护。“万一柏琛那小子抵挡不住你的魅力,硬拉你上床怎么办?”
“我早想过了,要是他真敢怎么样,我会给他一记过肩摔。”李相思一顿,笑意自眉眼褪去。“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很爱你妹妹的,就算我怎么诱惑他,他还是记得不能对不起她……其实是我不好,一开始我就不该戏弄他的。”她幽幽叹息,水眸迷离。“我也搞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知道为什么。”殷樊亚捧起她脸蛋,温暖的眼直望进她灵魂深处。“你为恬雨不值,你以为她爱上一个根本只是想利用她的男人,可是你又嫉妒她,因为恬雨就算活在说谎的婚姻里,却还是那么幸福快乐。说到底,你其实很羡慕她,对吧?相思。”
李相思震撼无语。
这男人,实在太懂她,他甚至懂得连她自己也说不分明的隐微心思。她惘然凝睇他,在他清澈的眼潭,照见真正的自己。
“樊亚,你……”她觉得自己想哭了,胸臆饱满着某种酸楚的甜蜜——这世上,还有谁能如此懂她?她的伤,她的痛,她的坚强与软弱,他都看在眼里。
她眨眨眼,一颗星泪流坠。“樊亚,你对我实在太好,但我……太对不起你,如果你妹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她一定会很生气。”
“她也许会很生气,但只要我好好跟她说,她一定会了解的。”殷樊亚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她会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女人,虽然不懂得撒娇,也不会向人诉苦,但绝对值得一个男人用全部的爱来保护。”
她值得吗?她笑着流泪,他完全包容的爱令她受宠若惊。
但她也明白,不论她值不值得,这男人都决定要爱她一生了,未来不论是面对妹妹的责难或父亲的暴怒,他都不会犹豫。
他们的爱情路,还耸立着许多困难的荆棘,但只要是和他一起,那些都将是最甜美的考验。
他们定能克服……
李相思献上自己的唇,在泪水的咸味中品尝殷樊亚。
他呻吟一声,大掌抵住她后背,让她娇软的身躯更贴近自己,两人在吻与吻之问热烈地爱抚彼此,浑然忘了身在何处。
直到一串电话铃响,才惊动了深陷在爱潮中的两人,不舍地松开彼此。
“唉,差点忘了我们在办公室。”
“对啊,还是上班时间呢。”说着,李相思仓皇起身离开,嫣红的脸蛋美艳绝伦。
殷樊亚叹息,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目光却仍流连在佳人身上。
趁他讲电话的时候,李相思回自己办公室,心神不定地处理几件公事后,时钟刚指向十二点,她便迫不及待地捧起两个餐盒,到茶水间微波加热。
“相思,你也开始带便当了啊?”叶子忽然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
“啊,嗯。”她略微尴尬,点了点头。
“我也有带喔,而且是两个。”叶子开心地献宝。“一个是给我男朋友的。”
“男朋友?”李相思讶然。
“嘿嘿,他也是我们公司的啦,跟我同个部门。”叶于呵呵笑。
“是吗?”李相思回她一笑。“那真是恭喜你了。”
“谢谢。”叶子眨眨眼,感叹。“以前我眼里只看到总经理,都没注意到原来我们公司有那么好的男人,真是够傻的,差点就错过他了!”她顿了顿。“相思,你也要快点寻找到属于你的白马王子喔,我会替你加油的!”
“谢谢。”
跟叶子又闲聊几句后,李相思捧着温热的餐盒,进殷樊亚办公室。
他一见是她,眼神一亮,起身迎向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
“小心点!我手上有便当。”
“便当?”他挑眉,扫过那两个餐盒,湛眸闪过一丝笑意,表面却是装作不耐烦。“不会又是叶子送来的吧?退回去退回去,你说我不吃了!”
“不能退回去啦。”她敛下羽睫,朱唇微微嘟起。
“为什么?”他欣赏她娇俏的风情。
“因为……”她窘迫不已。
这傻女人!就不能大大方方承认是自己做的吗?
他窃笑。“你去跟叶子说,从今以后,只有我女朋友能做便当给我,其他人的我一概敬谢不敏。”
“那你就……更应该吃这个便当了。”她细声低语。
“为什么?”他装傻。
她扬眸,嗔他。“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哀怨的娇言蓦地收住,她瞪着他笑意迷人的俊脸,忽然领悟他是在逗自己。“你很过分耶!”
她勾起藕臂,不客气地送他一拐。
“喂,痛啊!”他似真似假地抗议。
她不理他,轻哼一声,将餐盒放在茶几上。“你先吃,我想起有封E—mail忘了回,等下再过来。”
撂下话后,她翩然转身,几乎可以说是匆忙地离去。
有这么害羞吗?他笑倒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才幸福地打开恋人亲手为自己做的爱心料理。
秘密揭晓,原来香喷喷的炒饭上,烙着番茄酱写下的爱语——
Jetaime
殷樊亚怔忡地注视这几个法文字母,这才真正明白为何李相思会不敢留下来陪他一起打开饭盒。
Jetaime
他神往地咀嚼着这法文里最浪漫的字眼,幻想着若是能从恋人美丽的朱唇吐落这句古老的咒语,该有多令人神魂颠倒。
Jetaime
他好希望有一天能听容易害羞的她亲口说——
我爱你。
------题外话------
如果早知道爱情那么痛,那么疯狂,他绝对不会爱上她。
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突然闯进来,
在他心底像暴风般猛烈地肆虐,又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做得那样狠、那样残忍,教他十一年来只能静静疗伤,
小心等待,在完美的时机,以她想像不到的姿态出现……
可是报复的滋味不如想像中甜美,也尝不到一点点痛快;
原来,他从来没有自“殷海蔷”这个咒语中解脱,
原来,他从来不想真正地伤害她,他唯一与最终的希望,
只是想她能好好看著自己,只是偷偷盼望著她能再一次,爱上自己……
☆、第八十三章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
而这些问题大多以“为什么”开头。
为什么出身名门的她当年会爱上他这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
为什么她能够不顾一切与他私奔,甚至下嫁给他?
为什么当他好不容易打开紧闭的心扉,迟疑地欢迎他想都不敢想的幸福时,她却又弃他而去?
究竟,为、什、么?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
但他没机会问,或者说,还未建立起在听到她的答案时,不被打倒的自信。
他不想在她面前发狂,不想她认为他毫无理性像头野兽,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在她眼中看见一丝丝鄙夷。
所以,他耐心地等。
他知道,当自己能够质问她的那天来临,他必须是冷静的,必须拥有和她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必须站得比她高,才能从容不迫地俯视她。
如今,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没没无闻的穷小子了,他在金融界闯出了一片天,有名有利,小有权势。
或许,他终于可以问她了。
他将出现在她面前,以她所想像不到的姿态,淡淡地问她一句——
难道,你不曾后悔?
阳明山上,有间钢琴餐厅,蓝白色的屋宇,在几株月桂树间若隐若现,大片大片的落地窗,欢迎阳光的亲吻,铜雕招牌挂在屋檐,玻璃门边,风铃轻巧地摇荡。
这间餐厅,便唤做“月桂”。
关于月桂,有个凄美的传说——据说太阳神阿波罗与戴芙妮原是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但太阳神的光芒太强太烈,戴芙妮一靠近便有灼伤之虞,她痛楚地想躲开,太阳神却紧迫盯人,不肯放过她。
每一次接近,都是伤害,愈是亲密,伤痛就愈深。最后戴芙妮终于受不了,哭求父亲将自己变成一株月桂树,永远,永远,拒绝了阿波罗。
这是来自希腊神话的故事。
而月桂餐厅的女主人,也有个故事。
人们说她也曾像神话里的月桂女神那样深刻地爱过、痛过,有个倔强狂妄的年轻人,吸引了纯真甜美的她,他和她疯狂地相恋一场,最后留给她的却是满身伤痕。
于是,她不再爱,男人们也不忍爱她。
那么温柔又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如果不能确定自己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他们不敢追求她,舍不得在那脆弱可爱的玻璃心再添上一点点伤口。
他们舍不得让那透明的眼眸蒙上阴影,她年过三十,却还有一双少女般的眼瞳,高高地凝看这世间,不染一丝尘埃。
她是每个男人的月桂女神,所有骄傲的自满的卑劣的怯懦的男人都是阿波罗,亲近不了她。
她是殷海蔷。
“……这些男人,简直快把你捧成女王了!”殷樊亚似真似假地叹息,俊唇衔根烟,俊脸漫不经心地承接著众多灼热的目光。
他习惯了,每回他来找这个堂姊,总要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女人们恨不得当那根被他呵护在唇里的香烟,男人们则觊觎著殷海蔷给他的特别待遇。
没有哪个男人能和她分享同一张沙发,唯有他。
“你确定我们真的不需要换个隐密一点的地方吗?”殷樊亚单手闲闲地挂在沙发背上,半认真地望向殷海蔷。“我还希望保住一条命,看明天的太阳。”
“你够了喔,樊亚。”殷海蔷眯起眼。“跟堂姊说话也敢这么油腔滑调?是谁教坏你的?”
“是恋爱教坏我。”殷樊亚笑嘻嘻,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正陷入爱里,并且因而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