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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胸口简单划了一个圣三角的图形,然后转过头对卡米诺说:“把我的箱子拿过来吧。”
卡米诺双手捧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口不大的木箱。邦德诺一边打开箱盖,一边缓缓说道:“这件东西我一直带在身边,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再次派上用场,这一希望终于在今天实现了……”箱中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面白布,白布上的图案是他毕生难忘的。他把大手放在上面,慢慢地、轻轻地抚摩着,脑海中回响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声音——
“你说什么?需要一面军旗?用你的家纹做军旗不就好了吗?”
“你在开玩笑?你看过我的纹章,四分之一的四叶草,太普通了,沙思路亚一半陪臣的纹章都和它差不多。风骑兵就应该有独一无二的旗帜!况且,我希望能用你的纹章来做军旗,你终究是主将啊。”
“可我并没有家纹……”
“现造一个如何?要能突出你的特色的。什么动物速度最快?豹子?鹰?”
“你不觉得那也很普通吗?”
“要不然就闪电……不,那和托利斯坦雷霆圣殿骑士团的纹章太象了,可我讨厌他们。风骑兵……谁知道风该怎么画?”
“风是难以描绘的,速度也是难以描绘的……喂,乔。”
“怎么?”
“如果我确定了自己的纹章,你肯定会把它做成军旗吗,哪怕它毫不威风?”
“只要独一无二就行,管它威风不威风。你是主将,我听你的。”
“那好吧,我的想法是……”
邦德诺想到这里,猛然一把抓起那块白步,在众人面前“呼”的一声展了开来。轻骑兵们大声欢呼,有几个甚至感动得落下泪来。邦德诺也感到两行灼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眼角慢慢淌下。
“这是咱们的军旗,紫色的萨伯丝花,它代表着真神的关爱,也代表着布隆姆菲尔德先生毕生追寻的‘心之光’!兄弟们,风骑兵复活了,让北方佬看看咱们的威风!看看咱们创造的奇迹!”
欢呼声中,哭泣声中,白色的旗帜被绑上了旗杆,高高举起,怒马甩蹄般迎风呼啸。
列文·玛特原本希望皇帝禁卫军可以将敌人阻拦到接近黄昏的时候,那么当托利斯坦人攻破小山阵地,追击到安马罗亚城下的时候,夜色应该已经降临了。黑夜攻城将会极为困难,而自己事先在城南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使敌人无法完成合围,本军又可以赢得整整一夜的宝贵时间。然后,在城中留下一两个大队防守,主力趁着暮色,可以继续南撤。
可惜事与愿违,克廷之战,托利斯坦人轻易取胜,盖亚军溃退到安马罗亚,还没来得及进行简单的整编,雷霆圣殿骑士团和教皇骑士团就已经冲到了城下。惊魂未定的盖亚士兵弃城而走,正如邦德诺所估计的,当天中午,托利斯坦军就收复了安马尔省的中心——安马罗亚城。
玛特从未感觉到如此力不从心,即便当初在赫尔墨城下对战用兵虽然称不上巧妙,却堂堂正正、无懈可击的喀尼亚斯拉,他在战术层次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主要问题在于,经过这数个月的较量,盖亚军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大部分下级士兵,听到托利斯坦骑士的名号就忍不住浑身哆嗦。为将者用兵再如何老练纯熟,心中有千般妙计,率领这样一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军队,也是永远不可能期望取胜的。
盖亚人漫山遍野、毫无队形地向南方溃逃,直到五天后才勉强站稳脚跟。这里是安马罗亚省的东南方,是玛特计划挡住托利斯坦人的进攻并休整部队、寻求反击机会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道防线再被突破,那么就只有退往瓦兹拉夫河东岸一途了。
然而托利斯坦人似乎连这最后一个机会都不肯给盖亚人留下。两大骑士团配合着东、西两个防卫军,对盖亚人的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虽然玛特等将领拼尽全力,利用山丘、村庄等有利地形组织防守,但每日伤亡超过两百,相信用不了半个月,阵地就会被攻破的。更可怕的是,阿谢卡斯率领其中央防卫军沿瓦兹拉夫河西岸不计损失地快速突进,终于在一月十四日切断了盖亚军东撤的道路。托利斯坦军的意图相当明显,不但要把盖亚人赶出自己的国土,还不允许他们安然退回东方世界,而要把他们一路向南紧逼。
盖亚人身后,南方,是一望无际、风浪不测的海洋……
玛特已经无计可施了,他只好写信给斯沃皇帝,希望他立刻严令克鲁夫·法特部南下,突破遗忘回廊,威胁托利斯坦北方。虽然他极不愿意动用到法特的部队——法特正在和褒曼尼尔作最后的较量,如果顺利的话,最多再有半年,就可以彻底解决莫古里亚问题,在此决胜的关键时刻调出其主力,很可能前功尽弃,使帝国最终放弃对黑域的征服——但事到如今,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然而真神似乎极为眷顾盖亚,奇迹恰在此刻发生了。这封犹豫再三的书信才待发出,盖亚人突然明显感觉到来自正面的压力徒然减轻。托利斯坦人似乎改变了战术,不再强攻,而希望把盖亚军困死在这片长宽都不足百里的狭窄地域中。玛特暂时松了口气,把那封求援信小心地揣回怀里……
托利斯坦军对盖亚人正面压力的减轻,主要原因是雷霆圣殿骑士团和教皇骑士团被调往北方,前线只留下了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东方、西方和中央三个防卫军。两大骑士团北撤的原因,是因为有一支盖亚部队竟然已经突入托利斯坦腹地,正在向首都哈维尔挺进。
这支盖亚部队都是骑兵,一月上旬袭扰了古德荣省的索瓦尔侯爵领地,险些攻破城堡,短短八天后却又在近千里外的迭格罗省南方出现,烧毁了从北方菲尼斯地区运往南方四省的整整两百箱麦种。他们行动如风,所到之处袭击哨所和防卫薄弱的贵族城堡、破坏驿道,并将所有抢不走的粮草物资一把火烧为灰烬。北方防卫军曾派遣两个大队前往进剿,却在迭格罗省南方被打得溃不成军。
最可怕的是,邻近哈维尔各省谣言四起,传说那是盖亚皇帝禁卫军的主力,数量超过七千。当然,根据托利斯坦军方获得的情报,敌人打着白底黑边淡紫色萨伯斯花的纹章,应该是盖亚的风骑兵部队。风骑兵部队全盛时也不足五千人,此后被撤销编制,分散划归各军团统辖,就算临时重组,也不可能有七千之众。
然而敌人行动诡秘、分合无常,谁也估不准他们的确切数目。
一月二十三日,风骑兵攻破两个哨卡,进入哈维尔省,前锋距离首都哈维尔城不过三百余里,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最多只要四个昼夜就可以杀到圣都城下。雷霆圣殿骑士团和教皇骑士团被迫放弃了已如笼中雀鸟般的当面之敌,匆匆北上,以配合北方防卫军围剿这支深入本国腹心的神秘部队。
一月底,北方防卫军两个大队开入哈维尔城,以防敌军的突然袭击,然而风骑兵却似乎消失了踪影,迟迟不在哈维尔附近出现。二月中旬,两大骑士团进入尼维兰亚省,但风骑兵突然在他们身后冒出头来,袭击了才收复不久的杜威德尼城。这里是已经被打散的南方防卫军的大本营,刚聚拢起的不到两千军队一触即溃,防卫军司令赫拉亚玛子爵负了重伤,逃亡途中不治身亡。
哈维尔制定了完善的围剿策略,命令两大骑士团和北方防卫军,再加上新组建的圣都防卫军及部分地方领主私兵,总共两万四千余,从东、北两个方向谨慎地压缩敌人,正在和盖亚主力作战的中央防卫军也抽调出一个大队,堵住其南下的通路。只在西方给敌人留了一个缺口,因为西方是——海洋。
三月六日,风骑兵击溃了来自中央防卫军的那个大队,但随即遭到兼程赶来的教皇骑士团两个中队的侧面攻击,伤亡数百人,被迫放弃南下通路,折而北上。包围圈在逐渐缩小,笼中鸟再怎么飞扬跳脱,只要不撞破笼门,就无法逃避被囚禁的命运。到了三月中旬,风骑兵被两万大军团团围困在巴马拉尔省南方的一个山谷中——山谷中曾有一个小村庄,但早在上个月就被路过的风骑兵烧为白地了。救援的希望从来就不曾产生过,而粮草也即将断绝了。
就这样,乔·邦德诺的风骑兵迎来了三月十四日,他们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黎明。
邦德诺从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远方地平线上已经露出了一道曙光。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曙光吧,他苦笑着这样想到。
掀开军毯,他轻微地咳嗽了一声。一名风骑兵立刻跑过来,把镜子和剪刀递给主将。邦德诺对着镜子,开始修剪自己浓密的虬须,但才剪了两下,就突然“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阁下,怎么……”
邦德诺摆摆手,示意部下不要大惊小怪。他低头望望剪刀的刃口,慢慢笑了起来:“我的胡子这么硬吗?才半个月没有磨剪刀……是啊,有半个月都没有时间和机会磨它了。”
库罗·卡米诺大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阁下,我估计敌人最晚九时就会发起总攻……”邦德诺点点头,问道:“咱们还剩多少人?”“只有不足三百了……其中负中度以上创伤的超过四成。”卡米诺忧心忡忡地回答。
“嗨,你小子皱什么眉头?”邦德诺故意大声笑了起来,“连续十多天不离马鞍,连解手都没时间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应该高兴才是。要说皱眉,只有我才有资格,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若是看到我这样毫无节制地消磨部下的体力,非狠狠骂我一顿不可。”
“如果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还在,他也不可能比您做得更好了,”卡米诺反过来安慰邦德诺,“您不需要过于自责。”
邦德诺把钝剪刀扔在地上,对着镜子用五指略微梳理了一下胡须:“可惜,没办法用最佳的姿容去面对最后的敌人了……库罗,咱们上回在那个守财奴领主城堡里抢到的酒还有吗?都分给大家吧。”
卡米诺点点头:“大概还有三四皮袋……那真是好酒,没想到托利斯坦也有这么好的酒。”邦德诺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活着回去,千万禀告陛下,西古德荣省拉西亚城堡里有一流的酿酒师。”
卡米诺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禀告陛下的……倒不如把这个消息刻在石头上,期待以后会有人发现吧。”邦德诺“哈哈”笑了起来:“别丧气,我就不相信一个人都跑不出去,你看……”他一指山谷西南面:“你看那里的断崖,基本上算是一条死路,因此敌人在崖下只派了不足一千人守备……”
说到这里,他突然捻着胡须,沉思了起来。卡米诺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过了很久,邦德诺才慢慢回过了神,开口问道:“如果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还在,你说他能否利用这个机会突围出去呢?或者他还能找到别的什么良机?那个人的战斗嗅觉,不是我所可以比拟的……”
“我说过了,谁都不可能比阁下做得更好,”卡米诺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如果布隆姆菲尔德先生在真神的身边,于世界之外还能看到咱们的话,他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希望吧……”邦德诺挺了挺胸脯,突然大声喊叫道:“都起来,都起来,分酒了!最后的酒不可不喝啊!”
“阁下,已经没有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