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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怎么样,提拔的、免职的、横调的理由是什么,合适不合适……
要照过去的办法,先提个想法给组织部门、政治部门。让他们去考核、研究,
然后再交党委开会讨论研究。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要想对班子做这
么大的调整,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说明干部管理,是可以走群众路线的。
李瑞林说,这不是给拉山头、搞宗派留空子吗。处科长个人能比党委正确客
观能比组织部门对干部的了解全面资产阶级的办法,怎么能用来组织社会主义
企业的领导班子二车间,那个叫杨小东的刺儿头,当时就顶了他:“什么资产阶
级的办法,毛主席批江青的时候就说过,‘……不要由你组阁……,中央发的那几
个揭发’四人帮‘罪行的材料,您没仔细看过还是怎么着”
只要屁股一挨板凳,坐下来开会或是学习,李瑞林马上就会打瞌睡,好像头天
晚上凑巧一宿没睡。难得有那么一两回不打瞌睡,他便用两个镍币摞在一起,专心
致志地夹腮帮子上的胡须。那胡须挺经拔,二十多年,搞了多少运动,开了多少会,
学习了多少文件,愣是不见减少。
李瑞林没和杨小东论个长短,文件上到底有没有,他心里没底儿,实在记不准
了。现在的年轻人,嘴尖舌快,见多识广.新名词、新理论一套一套的,别管真假,
一张嘴就能引经据典地来上几句,把人唬得一愣一愣、张口结舌。谁知道那些话马
克思、列宁说过没有上哪儿查去遇到这种场合,李瑞林只好不搭茬儿。
陈咏明的气儿可粗得很:“有人反映,‘苗卓岭不是党员,他有什么资格组班
子还要不要党的领导党还管不管干部’”你让他当总工程师,把生产技术大
权交给了他,说明你信任他。不信任他,怎么能让他当总工程师呢生产技术让他
负责,班子不让他沾边儿,他手下的人提拔、调动,他都不知道,你让他怎么负责,
怎么安排工作‘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他对班子就
应该有发言权。何况最后的决定权还在党委,怎么叫不要党的领导‘党管干部’
!组织部门那几个人就代表党“再说组阁问题。哪怕有人组了自己的小舅子、大
姨子来也行,只要把生产搞上去。有条件卡着嘛,三个月内要取得较好的成绩,半
年内要有新的突破。搞不出成绩,第一把手就自动让贤嘛。
怕什么何况还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人做工作,总要有合得来的帮手,我们
要注意合得来这一点,不要怕人家说什么宗派、山头。
人都是有个性的嘛,就有个合得来、合不来这一说。唱那个高调干什么‘我
们是马列主义者,我们是阶级兄弟,有什么合得来、合不来’李瑞林和申鸿昭同
志,是两位很好的同志,一个是书记.一个是车间主任,却闹得天翻地覆,这怎么
工作呢有隔阂就分开.两个人都会谢天谢地。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干过去人
事部门、组织部门派的班子,互相之间常常搭不上手。还有些人,资格挺老,人也
不错,就是任务承担不了。这样的班子,怎么能把工作搞好各部门工作松垮,组
织部门应当负一大部分责任。现在,很多权力下放到科室、车间了,就是要选拔能
承担这么多权力而又不出毛病的人。通过民意测验,说明我们不是没人,而是有人
不懂得使用。“
根据这套办法,李瑞林的专职书记不但撤掉了,组阁时,又扣个“干部”给组
掉了。说起来既让人寒心,又让人没法儿相信。谁也说不出他有什么大毛病,可就
是没人要他。就算他李瑞林不行.四车间的主任冯振民怎么样老劳模了,也下来
了。
陈咏明不是这样说的吗“为什么当了劳模就一定要当官儿呢现在是机械化
大生产,需要领导生产的人懂技术,懂生产,还有组织领导这种生产的能力。老冯
人是不错,哪儿艰苦往哪儿去.为了抢任务,经常加班加点,饭都顾不上吃,饿昏
在地上。可是呢.四车间的生产组织得乱七八糟,生产计划月月完不成。厂里开个
调度会,回到车问,他能把一大半要做的事给忘了。记性不好,能记在本子上也行,
到了现在,还是个半文盲。他呀,还是当劳模好。
按选劳模的标准选车间主任是不够的,有人能当个挺好的劳模,不一定能当个
得力的好干部。‘将是将才,帅是帅才,,对不对7,,“那也不能怪他,他没文
化呀。他自小受苦受穷,哪儿有条件学文化您不能拿我们大老粗和知识分子比。”
说到“大老粗”这三个字,李瑞林觉得脊梁挺了起来。
“大老粗大老粗怎么啦既不是光荣榜又不是奖状。就算是光荣榜,它也只
能代表过去不代表现在。刚解放那会儿,你还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们以前忙着打仗
去了。现在,三十年的和平日子过去了,这三十年你忙什么去了打扑克去了,,
打扑克怎么着李瑞林不服气。他想: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不就是打打扑克吗
算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该抓的大事不抓,倒提起打扑克的事来了。
“苗卓岭就行”
“他怎么不行”
“他家庭出身不好,又有海外关系。”
“你呀,什么时候了,还是这么一脑门官司。这种看法不但把许多好同志整苦
了,也把咱们的国家坑苦了。多少人才,就让这种偏见给毁了。结果谁倒霉国家
倒霉。没有人才,搞什么现代化,搞什么社会主义建设。咱们只好在原地踏步走,
瞅着别人往前跑。
五十年代,我们和日本的经济水平差不多,现在你再看看人家,把戬们落下至
少三十年。“
“我用不着看他们,他们那儿贫民窟里的耗子有这么大。”李瑞林两手往外一
比划,那耗子大概和猫差不多了。
“你见着啦”
“……报纸上登过。”
“哈!哈!哈!”
陈咏明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往外冒着苦味儿。他的眼前浮现出苗卓岭那老是
夹着肩膀、缩着脑袋,以及他在生产会、办公会或技术会上结结巴巴发言的样子。
战战兢兢、眼睛绝对不敢离开手里的发言稿,哪怕他要讲到的,不过是同意或是不
同意修个厕所这样的问题,他也要照着事先写好的稿子念。那发言稿上的每一个字
一定翻过来、覆过去地掂量过、检查过,让人抓不住一点茬儿。
就是这样,散会之后,他还要拉着陈咏明和记录员当场查对记录。
他怕,怕万一记录员把哪个人的错话记在他的账上,或是曲解了他的哪句话。
人活在这种心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啊。难道不应该抚平这些心上的皱褶吗一
阵自行车的铃声惊扰了李瑞林的思绪。吴国栋骑了一辆崭新的二八永久车进厂了。
瞅见李瑞林坐在传达室的窗口,他挺热情地凑过去招呼着:“您——上班了”
第十三章
李瑞林讪讪地答着:“也不能老呆着。”然后从屋里走出来,前前后后地打量
着吴国栋的新车。心里琢磨着,他休了那么久的病假,哪来的钱买新车总得一百
七十元钱吧吴国栋解释着:“新买的。厂子里给住家远的同志搞了一次贷款,一
个月才扣两元钱。解决远途职工上下班挤车和上夜班的人搭不上早末班车的困难。”
说着,吴国栋按了一下车把上的转铃。
转铃叮铃铃地响着,像唱着一支心满意足的歌。吴国栋脸上泛着微笑,就连李
瑞林也微微地笑了:穷工人哪,买辆车不容易。
一抬眼,吴国栋瞧见李瑞林那霜白的两鬓,谢了的顶,心里立刻有股酸溜溜的
味儿。便一把捂住了转动着的车铃。
从为工人着想上,陈咏明没什么可挑的。那边,职工自己盖的宿舍,已经快盖
好了。嚷嚷了十来年的住房问题,总算有了盼头。
李瑞林两个多月没上班,真像古话说的:“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吴国栋却瞧着新起的房子犯愁。“这房子盖得不易。先是建设银行不给现钱。
为这,老陈答应给人家也盖点。你要说他实在也实在,滑头也滑头。他给人家抻着
来,一年打基础,二年盖房子.三年再完工。他不敢一家伙干完,怕银行再提新的
要求。施工队伍又泡蘑菇,三栋房子两年还不交工。这就决定自己干。车间里三个
人的活两个人干,支付施工队的钱,一部分给在车间坚持生产和抽出去盖房子的工
人发奖金,剩下的用来提高房子的平米造价。
哪个车间出人,就先给哪个车间房子。比施工队的进度自然是快多了。可是。
银行和咱们这么干对吗“
为这,吴国栋找陈咏明谈过,提醒他注意,不要违反了政策。
陈咏明说:“我们只好来点变通手段,不然我们没法过日子。
不过这些变通办法都是沿着政策的边缘,在它允许的范围内浮动。
既有利于群众,也不损害国家利益。违法的事当然不干。“
陈咏明一天到晚,不知要花多少脑子,琢磨在哪儿还可以抠出一点变通的方法,
好为工厂的生产发展、职工生活的改善创造点条件。有时他觉得自己简直像那菜市
场旁边专门等着给顾客宰鸡宰鸭的人,为的是弄几个小钱,得点鸡鸭下水。
除了牢牢把住政治大方向,李瑞林对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吴国栋显得豁达。“
嗨,这算什么,比这邪乎的事多了。怎么样,你的肝炎好了吗”
“好了。”吴国栋感慨地摇摇头。自打生病以来的种种苦处,尽在这无言的摇
头之中了。
李瑞林是很能理解个中滋味的,毕竟他们是同一代人,不论对社会、对生活的
负荷,他们的感觉总是相通的:“那也要好好注意,千万别再累犯了。”
说着话,吕志民也骑车进了厂。蜻蜓点水似的把右腿从车上骗下来,用脚尖点
了一下地,然后又把腿骗上车座,算是“出入下车”了,接着又“叭”的一声从嘴
上吐下来个烟屁股。
李瑞林高嗓大叫:“下来!你给我下来!”心里想,这下买卖可开张了,先罚
他一元钱再说。
吕志民给他叫懵了,眨巴着眼睛:“怎么啦,怎么啦。”
“怎么啦拿一元钱出来!”
“干吗”
李瑞林伸手往传达室那边一指:“墙上贴着哪,五罚一元钱。”
吕志民光翻眼睛,不见动静。
李瑞林和吴国栋都有些兴奋。不论吕志民掏不掏这一块钱,他们都会觉得称心。
在这点上,他们也是相通的。要是他不掏,就是“五罚一元钱”的失败。他们乐得
这一套瞎胡闹的新玩艺儿受到大家的抵制。要是他掏,那叫活该。他们就乐意看吕
志民这种小青年受到条条框框的约束,巴不得他们一个个像牛一样穿上鼻眼儿才好。
李瑞林说:“瞎起哄的时候挺来劲,拿一元钱就像从身上割下一斤肉。”这句
话是有所指的。在陈咏明宣布撤销大庆办和政工组的大会上,李瑞林曾跳上台去痛
心疾首地喊叫:“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还要不要走社会主义道路”台下的小青年
又是哄笑,又是吹口哨,又是拍巴掌。就是这个吕志民把他从台上拽下来的,还说
:“一边玩儿去吧,您哪。”
吴国栋插嘴说:“陈厂长不是在全厂宣布过吗你不知道”
吕志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