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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道士道:“这是掌门师兄的口谕。”
风无向道:“在下等已与凌道长晤谈过了,此次仅是普通武林访诣。”
中年道士道:“无咎师弟现掌本门司宾事宜,这是他与掌门师兄会商后所作的决定,转示小道执礼迎宾。”
风无向道:“那么这是凌道长的意思了?”
中年道长颔首道:“也可以这么说。”
风无向道:“其实用常礼就行了,我们都是武林同道,不谙礼仪、遽膺盛仪,容或有应付不当之处,贻笑大方事小,冒渎贵派,失礼事大。”
中年道长道:“敝派除了在百年前迎迈朝庭天子御驾朝山后,一直未曾举行过如此大典,唯恐门下弟子疏于仪注,故而藉机练习一番,再者此次列位赐莅,也是武当百年来的一件大事,理应如此接待。”
风无向道:“那就请道长随时关照一下,以免我们过份失仪。”
中年道者笑道:“风大侠放心好了,武当自律虽严,对列位却不敢要求,尤其是解剑石未曾再立前,仅属普通寺观,列位不妨随便一点。”
风无向又道:“借问道长宝号如何称呼。”
中年道长又稽首道:“小道心月!”
风无向知道武当与铁冠真人同辈有二十八人,以二十八星宿为排行,铁冠真人是昂日鸡,故以铁冠为号,这中年道长为心月狐,二十八宿地位崇高,乃尊敬地道:“请道长多加赐诲。”
心月道长道:“不敢,小道敬为前引。”
于是挥挥手,那列年轻道者各持法器奏乐为引,心月道长居先转身登级上山。夏侯杰感到很窘迫,低声道:“我们都是为了解剑石被毁之事而来进诣的,石碑虽毁,礼不可废,我们是否要取下佩剑……”
他原是对风无向说话的,心月道长在前听了回头笑道:“夏侯大侠的盛情可感,可是武当在大问题没有解决前,任何陋规都暂时搁置不用,大侠只管带着剑好了。”
夏侯杰有意地问道:“贵派不过就是剑石被毁,这问题立可解决了。”
心月道长笑道:“这只是一个最明显的问题,梅老夫人毁石之时,小道恰好在场,由于事关重大,小道未敢造次,故而留待掌门师兄裁决。”
梅杏雨在夏侯杰的耳边道:“那天是我奶奶亲自来的,这个人是在场。今天他见换了杜前辈,也没有说破,可能是凌无咎已经说好了。”
夏侯杰默然地点点头,大家徐步登山,慢慢走到真武大殿之前,柳文佩已先在那里了,殿门外仍是站着两列年轻的全真门下,个个衣采鲜明,手持执事法器,腰悬长剑。
柳文佩可能也得到了关照,过来拱手道:“梅老夫人,这次你肯俯允所请,息事宁人,总算给了老朽一个薄面,老朽先行致谢了。”
素之也装模作样地道:“铁冠行事鲁莽,自不量力,幸蒙台端斡旋,未致酿成大错,实在该谢谢台端才对。少时仍盼台端多为美言两句。”
柳文佩凑过来道:“哪里,哪里,柳某当得效劳。”
然后又低声道:“这里都是三代子弟,没有见过梅老夫人真面目,回头到了里面,杜夫人仍然小心。”
杜素之道:“凌无咎没有打过招呼吗?”
柳文佩道:“他只拣几个靠得住的师兄弟知会了一声,为了配合事情的发展,他不敢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请我转告夫人一声。”
杜素之一怔道:“难道武当也有靠不住的人吗?”
柳文佩低声道:“假如武当掌门是别人冒充的,他绝不会单独一人来此,所以凌道长认为需要谨慎一点。”
他暗下塞了一块面纱在杜素之手中,低声道:“趁这些人不认识夫人,而且又公开照过面了,先伪装一下。”
杜素之会意,装做是从袖口里把面纱取了出来,蒙在脸上,柳文佩故意惊问道:
“老夫人这是干什么?”
杜素之道:“老婆子自侮孟浪,现在是以待罪之身前来负荆,无颜见人,故此先遮遮羞。”
柳文佩哈哈一笑道:“老夫人的倔强脾气还跟当年一样,柳某这两天与铁冠真人晤谈颇洽,知道他是一位修为有素的忠厚长者,不会给老夫人难堪的。”
杜素之道:“铁冠是老婆子故人,大家的脾气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老婆子面皮薄,受不了两句重话,到时如果脸色太难看,反而叫大家不愉快,还是挡着点好。”
柳文佩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梅老夫人本人此刻何在?她别莫来坏了大事。”
梅杏雨低声道:“我奶奶照预定的计划是突然现身拆穿那假牛鼻子诡计的,武当的环境她很熟,一定不会过早出现,使我们不便的。”
柳佩道:“这就好了,凌道长就怕这一点,如今祖母现身太早,一切安排就失去作用了。”
刚谈到这里,殿中钟鼓又鸣。心月道长从旁边的侧门进去后高声道:“梅老夫人祖孙,剑会盟主夏侯杰大侠,少林风大侠前来拜山。”
殿中传出凌无咎的声音道:“开正门缝请喜宾入座。”
密闭的殿门突然打开,里面金碧辉煌,正中是三清神像,像前是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真人的牌位,两旁都设了座,一边是七八张空席,中一边只有一张锦披座椅,椅后站了一排中年的道家全真!
心月道长也站进行列,凌无咎在最后一名,也最靠近殿门,他微一稽首道:“请柳施主委屈一下,暂时恭陪梅老夫人入座,本座职责在身,不能招呼了!”
柳文佩笑道:“柳某当得效劳!”
然后朝杜素之一摆手,道:“梅老夫人请!”
杜素之低声问道:“是否要先上香!”
柳文佩道:“三清神像前的香是应该上的,张三丰真人神主前的香要等掌门人出来后再作决定,如果他请你上香,就是表示接受你的道歉!”
杜素之闻言点点头,神像前有金盆盛着清水,她先净了手,然后顶礼上香。其次是梅杏雨、夏侯杰,风无向,一一顶礼献香毕,柳文佩把他们引到座上坐下。
凌无咎高声道:“嘉宝沾香已毕,请掌门人升座,行拜山之仪!”
铁冠真人仍是穿着寻常道装,由殿后出来,他见状不禁一怔,低声问道:“无咎师弟,这是干什么?”
凌无咎道:“梅老夫人是武林前辈,夏侯大侠仍本届剑会盟主,风大侠是少林全权代表,又是少林掌门信符的持有人,身份显赫,前来拜山,理应盛仪相待!”
铁冠真人道:“你应该先问我一声!”
凌无咎道:“掌门人没有作特别指示,小弟自然依礼而行,以免贻笑天下!”
铁冠真人似乎有点狼狈,点点头道:“你作得很对,可是,你通知我一声,使我也好有个准备!”
凌无咎道:“掌门人吩咐说这四位前来拜山,小弟以为掌门人已经知道的!”
铁冠真人顿了一顿,道:“我没有说拜山,只吩咐你接待各位嘉宾上山!”
凌无咎道:“掌门人说出嘉宾两字,就是作拜山的指示,小弟职掌司宾。自当遵礼行事!”
这时首列的一名老年道者道:“掌门人为了解决剑石被毁的事,日夜烦萦于心,一时疏忽,没有作详细考虑,好在凌师弟深明礼仪,安排就绪,没有使武当失礼就行了,掌门人请升座,就仪吧!”
铁冠真人看看身上的衣服,感到很为难,那老道士又道:“后殿执事弟子已替掌门人把袍服送到!”
凌无咎笑道:“不必了!”
那老道士怫道:“如此盛典,掌门人怎能微服登座!”
凌无咎正色道:“师兄既然重视礼仪,小弟倒有一向话请示,掌门人当众更衣是什么体统!”
那老道士还要开口,铁冠真人摇手阻止道:“奎木师弟,凌师弟职掌司,懂得比你多,还是听他的吧!凌师弟,这些年来我忙于潜研剑术与修务,一把正经的礼法都丢开了。可能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你要随时提示一下!”
他的神态十分自然地入座,凌无咎朝几个人看了一眼,奎木忙道:“当然了,多少年来,武当也没有举行过什么大典,别说掌门人不清楚,连许多专习礼仪的弟子也都荒疏了,方才掌门人升座时,他们连鸣乐都忘了!”
凌无咎笑道:“这倒不能怪他们,小弟原已关照他们,只是掌门人走得快了一点,他们还来不及鸣乐,掌门人已经入座了!”
铁冠真人眉头微皱,似乎体察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失态的事,但是他的神情毫无异状,一笑道:“算了!算了!我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本来我举步时,他们就应该开始鸣乐的,可是他们动作慢了一点,我又不能等他们,干脆快点走过免得出丑。奎木师弟,这些弟子年纪太轻,实在经不起挑剔,闹出笑话来,第一个丢人的是我这掌门人!”
奎木默然无语。铁冠真人又道:“凌师弟!你是掌司仪的,可千万别再出错了。我丢了人,就是武当丢人,追究责任,我固然有错,你也难以卸责,我可不能对你客气容情了!”
这边五个人心中都为之一震,大家都明白凌无咎是存心用礼法来测试一下这个掌门人的真伪,所以不声不响,遥然排出大典。谁知这个铁冠真人十分厉害。言笑从容,将自己的失仪推托开来,最后还把责任反加在凌无咎头上。
凌无咎朝杜素之等人看了一眼,意思是说全要倚靠他们了,然后高声道:“请掌门人在祖师神主前上香请灵。”
铁冠真人站起身子,凌无咎亲自捧了另一口金盆给他净了手,然后循礼上香祝祷,居然做得规规矩矩,丝毫不露破绽。
铁冠真人祷告完毕后,神色一正道:“有请梅老夫人谈话!”
杜素之只得站了起来,道:“梅铁风候教!”
铁冠真人一笑道:“老婆子,你别客气了,这是武林聚会,大家最好免去那些俗套,痛痛快快地讲吧!你为了一时误会,削毁本山的解剑石碑……”
梅杏雨站起来,道:“毁碑的是我!与奶奶无关!”
铁冠真人道:“都是一样,反正都是你们梅家人,我自然要找老的说话,正如我的弟子黄先青得罪了你,你来找武当算账是一个道理!”
杜素之又装起梅铁风的神气道:“碑石是毁了,你打算怎样吧?”
铁冠真人笑道:“没什么!毁了就算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为之然。连夏侯杰等人都感到不解,铁冠真人又道:“我不是不重视武当的名誉,不过毁碑之咎,责在武当,首先是小徒先得罪了你们,其次你们毁碑的动机并不为报怨,而是为了测验一下贫道的实力,能否与魔心圣教一抗,我自然不能认真。好在误会已经冰释,今后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御外侮才是正理。”
这番话振振有词,入情入理,如果不是他误把杜素之看成梅铁风露出了破绽,谁也不会再去怀疑他的身分了。
铁冠真人把脸转向武当诸人道:“这虽是我的决定,但你们也有权表示意见!”
凌无咎默然无语,奎木道:“解剑石为武当威信之象征,今后武当将何以立足于武林!”
钱冠真人淡淡一笑道:“那是一个小问题,我不能以门户之私,破坏天下团结大局!”
奎木诧然道:“小弟不明白掌门人的意思!”
铁冠道:“魔心圣教已经在少林开始了行动,虽然没有成功,但少林掌门人无垢大师已因此受了内伤失去功力……”
风无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