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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鹏:“啊,我知道,我高兴。”
某邮政公司白天
钟天水冒雨来到孙鹏妻子工作的公司。一个公司工作人员带他走进了经理室。
分监区傍晚
庞建东走进干警备勤室,看到几个民警正围在一张床前,监狱医院的—个医生正在为床上的冯瑞龙输液治疗。
庞建东:“冯队怎么了,病啦?”
冯瑞龙双目紧闭,一脸痛苦。一位民警告诉庞建东:“不知道是午饭吃得不合适了,还是在外面淋了雨,刚才一回来就上吐下泻的,还发高烧了吧?”那位民警问医生。
医生:“都三十九度了,估计是受了风寒引发了急性肠胃炎。”
庞建东:“哟,那明天还走得了吗?”
某邮政公司傍晚
公司的一位干部送钟天水从办公室里出来,说:“这事我们都理解,都理解。”
钟天水:“那谢谢你们了。”
公司干部:“哎,要感谢的应该是你们。这事其实你们打个电话来就行,让她晚去个三五天的没问题,耽误不了学习。夫妻三年没在一块儿了,这咱们肯定支持。”
钟天水:“谢谢,谢谢。”
分监区晚上
犯人们正在分监区看新闻联播,看到一半时一个队长走过来大声叫道:“四班孙鹏,出列。”
孙鹏吓得一机灵,站起来出了队列。
队长命令:“回监号,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具。”
队长严肃的态度吓得孙鹏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要进集训队呢,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失常。看电视的犯人们也都猜不到他出了什么事情,要在这狂风暴雨的晚上被单独带走。
监狱大院晚上
身穿雨衣的民警押着孙鹏走出监区楼门,向监狱广场走去,孙鹏打着雨伞,走得心神不宁。
监狱门口晚上
快要走到团聚楼前,民警押着孙鹏路过监狱门口。孙鹏突然看到一辆汽车开至监狱门前。透过铁网大门孙鹏看到,钟天水从驾驶员座位上走下汽车,打着雨伞拉开了汽车的后门,钻出后门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在汽车大灯白炽般的光芒下,孙鹏认出那个女人竟是自己的妻子,他怀中的女孩正是自己的女儿。孙鹏惊呆地失手扔了雨伞,机械地向铁网那边走了两步,雨幕和车灯将钟天水与孙鹏妻女相偕而来的身影,笼罩得迷离如梦。
团聚楼清晨
清晨,天还未亮,整个天河监狱都静卧在浓厚的晨雾中。孙鹏还在团聚楼里搂着老婆孩子酣睡未醒。
三分监区清晨
三分监区的犯人们也都在沉睡之中,只有刘川被值班民警开门轻轻叫起。
刘川懵懵懂懂从床上起来,不知队长叫他单独早起是为了什么。他疑神疑鬼地在夜班队长的监视下独自洗脸放茅,并被命令将自己的被褥捆好,连同洗漱用具及喝水的塑料杯一起,全部打成一个行李。—个犯人坐起来向刘川这边张望,夜班民警挥挥手命他躺下继续睡觉。同室的犯人大多醒了,都在哨悄看着刘川,看他像要出门上路的样子,全都莫名其妙。
刘川走出监号,走到筒道昏暗的端头,看到庞建东的身影沉默地立于分监区的出口,值班队长和他低语几句。然后,庞建东押着刘川,让他抱着行李走出了筒道,又走出了监区,两人一前一后,向遣送科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六集(4)
监狱大院清晨
大雨下了半宿,厚厚的云层依然糊满天际。刘川的心里也同样暗淡无光,双手抱着的行李因此而显得倍加沉重。他在庞建东押解下迈着踉跄的步子,穿过天监空无一人的中心操场,昨夜积下的雨水溅湿了他的鞋子,从他手上的行李和直奔遣送科的走向上分析,他似乎意识到他将在太阳升起之前被押往异地。他几次试图回头问问庞建东他要去哪里,但庞建东面目严肃,一脸无私。刘川终于未敢开口,因为擅自打听去向绝对不合罪犯的身份规矩。
遣送科清晨
庞建东把刘川押到了遣送科的大筒道内,刘川在这里看到了一监区的监区长钟天水和生活卫生科的民警郑小珂。一见到钟大和小珂他空悬在喉的心跳一下子落回到胸口,他们的在场让他立即镇定下来,毫无缘由。
遣送科的大筒道足可容下二百名犯人同时整装待发,此时却灯光昏黄,空空荡荡。刘川镇定之后,目光延伸,他在大筒道东西两侧的墙角,看到各蹲着一个犯人,两个犯人的身边,也各放着一只打好的行李。刘川也被命令冲墙蹲下,在他抱着行李往墙边走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左右一瞟,心里怦然一震,他看清左边那个犯人竟是二监押来的范小康。右边的一位略略偏了半个脸孑L,冲他哨悄一瞥,刘川已然认出,那是一个女犯,那个女犯就是单鹃。
刘川蹲了下来,与单鹃和小康的不期而遇足以让他认定,他们即将踏上一个共同的旅程,而这个旅程最后的终点,只能是千里之外的煤城秦水。
刘川蹲在墙边,但眼睛的左右余光,让他看清二监和女监来的队长都还没走,正和钟天水低声交谈着什么,又交接了一些物品。刘川看到女监的民警和小珂一起,叫起单鹃,押着她进入了旁边的一个房间。随后,留在筒道的男警察们开始叫起刘川和小康,对他们分别进行了出监前例行的搜查。先是命令他们把行李打开,把被褥床单全部抖散,警察们一寸一寸地用手摸捏一遍,然后让他们重新捆好。搜完行李轮到搜身,刘川和小康一左一右,并排站着,相隔两米,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直到一丝不挂。小康这两年监狱蹲的,肚子已开始发福,而刘川的身体却依然如故,四肢还算健壮,双肩还算宽阔,只是身板仍显单薄。自入狱以来,虽然经历过多次净身搜查,但刘川依然有些害臊地用一只手挡住阴部,不像小康那样无遮无拦无羞无耻。他们的每件衣服,经民警检查之后又扔给他们,他们又一件一件重新穿上。刘川一边穿衣一边听庞建东在旁边与范小康核对钱款账目和暂存物品——手机、戒指什么的。由此不难看出,范小康此去,怕是一去不复返了。而刘川除了一床被褥和洗漱用品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带走,这说明他不久还要回来。
这时候,刘川已经把这趟远行的目的猜到十之八九,一定还是老范那个案子,不是让他们去配合公安调查,就是让他们出庭作证。他看不见旁边屋里的单鹃,不知她是否也带走了全部钱物,是否还会再回北京。
搜完身,随即开饭,单鹃也被带出房间,带到筒道,坐在刘川另一侧的地上。有民警送来了馒头和咸菜,每人还给了一碗凉开水。刘川的心情,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清晨,被这个事前没有半点征兆的出发,弄得十分低沉。他没要馒头,也不要咸菜,只要了那碗凉开水。发饭的庞建东问他:“怎么啦,中午吃饭可早着呢。”
刘川说:“不饿。”
钟天水站在一边,叫过庞建东耳语几句,让庞建东把刘川带到了遣送科的一间办公室里,老钟随后跟了进去。
屋里没有别人,只有老钟和刘川。老钟把馒头再次递给刘川,说:“还是吃点吧,省得路上饿。”
刘川接了馒头,没滋没味地吃着。老钟说:“这次我跟你一起走,咱们去秦水,还是范小康他们那个黑社会的案子,需要你们到法庭作证。路上你也帮我们留心盯着一点范小康,这小子大概也知道,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这次秦水法院恐怕要连他一块判呢,弄不好判个死缓比现在还重。反正他自己心里有数。路上这小子要犯什么刺的话,你要配合我们把他压住。”
刘川停下咀嚼,沉闷地说了声:“是。”
老钟说:“你吃你的。”又说,“我们给你报的去年的监狱改造积极分子狱里已经批了。这个奖一般可以减刑八个月,减刑的报告我们也已经往法院报了,估计等你从秦水回来,法院的裁定就该下来了。你这次去秦水,可能寄押在公安局看守所里,我们已经向人家介绍了,说你是我们这儿的改造积极分子,所以你在人家那儿一定要好好表现,别让人家觉得你名不副实。”
刘川说:“是。”
老钟一边说,刘川一边吃,很陕就把那个馒头吃下去了。每次,只要是老钟跟他说点什么,他的心就会舒畅许多。他特别留意到,老钟在他面前对自己的称谓,总是用“我”或“我们”,很少使用“政府”这个其他管教最常用的语汇。他明白,这无疑是老钟对他心理上的一种特殊照顾。
离开遣送科筒道的最后一道程序是戴铐。单鹃没戴,刘川和小康合戴一只手铐,刘川左手小康右手,铐子使两人不得不近在咫尺,但两人谁也不看谁,左手和右手,谁也不碰谁。根据十五年有期徒刑以上的犯^须戴脚镣押解的规定,民警又给小康带上脚镣。镣铐全部戴好之后,三个犯人被一齐带到钟天水面前,庞建东喝令他们并排蹲下,天监、二监和女监的十来位民警,围在四周。钟天水用渗透着威严的平静语调,宣布了启程上路的命令。
“根据北京市监狱局命令,今天将你们押往秦水,我宣布,从现在起,进人非常时期……”
第二十六集(5)
监狱大门白天
天亮了,监狱的电动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辆囚车慢速驶出大门。
天上阴云密布,雨雾似有似无。
囚车内白天
小珂的目光在铁槛后的犯人身上一一扫过,不动声色地在刘川身上稍作停留。
坐在车尾的单鹃也略略抬起头颅,目光投向前座上的刘川。
省际公路白天
上午十一点钟,囚车在河北境内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追上了昨夜的那场瓢泼大雨。
囚车并未减速,继续风雨兼程,连中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坐在车前的民警武警吃得是带出来的面包和肉肠,还有煮熟的鸡蛋,给坐在车后的犯人也发了面包和鸡蛋,喝的水与民警一样,都是瓶装的纯净水。
连饭后的放茅也在车上进行,在车子的行进当中,庞建东和小珂一同进入铁栏隔断,由小珂举着一块布单,遮住坐在车尾的单鹃的视线,再由庞建东提着一只带盖的小桶,端到男犯面前,先让刘川尿在桶内,然后再把尿桶端至小康裆下。因为坐车时间过长,庞建东发现小康戴镣的双腿有些浮肿,于是低声请示钟天水同意后,为他摘下了脚镣。男犯放完茅,再放女犯的茅,改由庞建东举着那块布单,由小珂在车尾帮助单鹃放茅。女的在布单后面怎么放茅,刘川无法看见也无法想象,他放完茅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被命令低头,目光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和裤裆。
雨越下越大,公路上几乎看不到过往车辆,偶有几辆黑黝黝的货车在公路一侧艰难蜗行,一一被这辆疾行的囚车快速超过。刘川除了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灰暗的雨雾之外,一直规规矩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