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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挖了左面,又挖了右面,三个坑很快连成了一体,变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大坑。刘川继续挖,坑越挖越大,大到足以放下一张双人的大床。单鹃也上来帮忙,她和刘川互相替换,足足挖了三个时辰。很快单鹃也没劲儿了,累得大仰八叉躺在大坑的旁边。这时,她在刘川那一下周而复始的挖土声中,突然听到几声哐哐的变异,那变异的声音响了几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但紧接着又再次响起,哐!哐!哐……像是铁锹的端部撞上了一个空心的树根。
那声音让单鹃从地上爬起,她的目光还未触及深深的坑底,便从刘川的表情和动作上,看出陡然而生的希望。刘川奋力挥锹的样子似乎已经告诉她们,这一声声哐哐的声响肯定不是什么树根或石块。接下来她们很快就能用肉眼看清,从泥沙中露出来的,是一个黑色平滑的硬物。她们看到刘川扔掉铁锹,用手扒开那硬物表面和四周的沙土,当浮沙散尽的时候她们都能确认,刘川双手抚摸着的,是一只大号的皮箱。
刘川的心,在喉头跳动,跳得他手尖不停发抖。
单鹃也跳进大坑,手脚并用,和刘川一起将皮箱从沙土中拖出。他们发现这只皮箱的下面,还有一只同样的皮箱——同样的黑色,同样的沉重……他们同样将它用力拉出。
皮箱没有上锁,用手拨动锁扣,啪的一下,箱盖应声而开。箱子里,是紧紧缠裹的无色的塑料布,刘川和单鹃手忙脚乱,将厚厚的塑料布快速撕开。月光在那一刻仿佛忽然亮起来了,他们的双目不约而同,被一片镀了银光的色彩灼痛。灰蓝色的美金,粉红色的人民币,在这个涛声响彻的夜晚,竟是如此斑斓,如此炫目!
两个箱子都打开了,单鹃母女激动得热泪奔流。刘川的眼睛也湿了,全身一下松懈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再也不能起身。他要寻找的,几乎用生命作为代价,苦苦寻找的这个东西,就在眼前:两只大号的皮箱里,那个被塑料布包裹着的险些永沉地下的秘密——三百八十万人民币,九十九万美元,总值一千二百余万的国家财产!
他全身湿透,说不清是汗还是海的潮气……敞开沾满沙土的衣襟,呼吸起伏的胸膛像涂了油似的亮光闪闪。他和单鹃一人拖了一个皮箱,扶着单鹃的母亲,从崖壁一侧陡峻的羊肠小径,向崖顶攀援。他们就是从这条惟一的小路走下海边的,现在依然要从这里踏上归途。
第十一集(2)
此刻,在向崖顶攀爬的三人中间,只有单鹃显得身体矫健,她并未像刘川那样在刚才的挖掘中耗尽体力,她拖着皮箱,拖着母亲,最先攀上了崖顶。崖顶是一片阔大平坦的空坪,空坪上灌丛疏落,草木斑驳。单鹃和母亲走上空坪时喘息未定,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定定地不能移动半步。从她们僵硬的表情和僵硬的动作上,已经可以想像她们看见了什么。
刘川也爬上了崖顶,他的目光越过单鹃母女僵直的背影,投向坪地的前方。在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的远处,在目光终止的尽头,数不清有多少灯火熄灭的警车,多少荷枪实弹的武警,合围着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刘川肿胀的胳膊再也提不动那只沉重的箱子了,他的双手已经布满铁锹磨破的血泡,皮箱在他的身侧脱手而落,砰的一声落在崖顶坚硬的地上。警车的大灯几乎在皮箱落地的同时一齐燃亮起来,车顶的警灯也一齐威风凛凛地随之闪动。一群警察大步向他们走过来了,为首的一个正是东照公安局那位久已不见的林处长。
他绕过已经完全呆掉的单鹃母女,径直走向崖口的刘川,他伸出手来有力地一握,握得
刘川流血的右手钻心疼痛。在疼痛之后刘川迟钝的耳中,正式听到了这位金库大劫案的侦办主管,郑重地宣告一切结束!
“谢谢你刘川同志,你干得很好!你为我们破获这个案件做出了很大贡献,我代表东照市公安局,代表东照市人民政府,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刘川头脑麻木,他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话说。他麻木地看着林处长从他的面前转身离开,走向已被警察们缴获的那两只皮箱。皮箱被打开来了,在众多警察的包围中,在七八只手电光柱的照射下,林处长审视了箱内那一捆捆耀眼的现金,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刘川全身都酸乏得失去了知觉,不能向前行走半步,不能和他们一样欢笑和欢呼。他呆呆地看着单鹃和她的母亲被警察分别铐住拉走,呆呆地凝视着那一个个红蓝变幻的灿烂的警灯,他凝视着这个盛大的场面,他对这个场面的欢愉无动于衷。只有当景科长分开众人走上前来,将他拥在怀里用力地一抱,他的眼泪才从心底奔涌出来,如喷泉一般夺眶而出。
环海山路清晨
天亮了。武装警察的大队人马班师回朝。
刘川看到了海。
浩浩荡荡的警车车队行驶在环海的山路上,晨雾刚刚散去,太阳尚未出来,海的颜色和形状,在这个时辰显得朦胧不定,像多种极不透彻的颜料在巨幅画布上涂出的一片混沌——胡蓝、青绿,还有云一样的灰白……
省际公路白天
那一天阳光万道,省区公路上车流如潮,车队拉着警笛,押解着一千二百万赃款和两名嫌犯,长驱而过。警察们按捺不住胜利的喜悦,车箱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人人都在谈功论赏,但没人听到刘川的笑声,刘川歪在面包车的后座上,不知何时睡过去了。从睡相上可以看出,他似乎心事重重。
东照市公安局白天
两个刑警在为刘川做证词记录。
刘川:“……单成功对我说,我会报答你的,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刑警做着笔录。
刘川:“……单成功说,那笔钱就埋在那棵大树下面了,他说那个时候是枯水季节……”
刘川:“单成功说,你出去,让你干妈带你到海边去,去找我们怀上单鹃的那个地方,我把咱家的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东照公安局白天
预审民警继续向刘川搜集证据:“单成功的老婆和女儿在知道单成功抢劫银行的行为后,有没有向公安机关检举报告单成功的藏身之处?”
刘川沉默了一阵,缓缓说:“单鹃和她的母亲在金库大劫案的案发前一年,就与单成功分居两地了,她们对单成功在外面犯下这样的弥天大罪……并不知情。”
东照公安局白天
预审员继续向刘川取证:“单成功平时有没有向他老婆孩子说过他藏着一笔巨款?他有没有向她们说过……”
刘川:“不,她们不知道单成功私自藏着这笔赃款。单成功也没有跟她们说起这笔钱来。”
预审员:“那你带着她们到了海边,你们去挖那个东西,她们是不是知道她们要去挖的,是什么东西?”
刘川表情不太自然,但他坚持说道:“不,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是在我带她们到海边挖出那两只箱子以后,才知道里面装的是钱。”
在一边旁听的景科长与预审的民警面面相觑,哑然无语。
东照公安局林处长办公室白天
办案民警和预审民警在向局长和林处长汇报结案情况。
景科长:“现在已经可以证实,单成功是金库大劫案的主犯而不是过去认为的协从,北京天河监狱司机老杨的那位前任情妇佟宝莲,现在也确定的确是死于单成功之手。所以,现在已经可以以抢劫罪、故意杀人罪、脱逃罪等罪名,将单成功移送检察院提请起诉。”
局长:“他的老婆,还有他的女儿,审得怎么样了,可以一并移送检察院吗?”
景科长和其他民警对视一眼,说:“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恐怕很难向检察院移送了。”
第十一集(3)
局长:“为什么?”
景科长:“我们原来准备对单成功的老婆和他女儿追究的窝藏罪、包庇罪,现在因为刘川的证词都无法成立了。”
林处长对局长解释说:“刘川否认单成功的老婆和女儿知道单成功抢劫银行的罪行,也否认她们知道在海边挖出来的那些钱是抢劫的赃款。”
局长有几分惊讶:“噢?”
林处长:“现在我们还搞不清刘川是出于什么心理,要这样保护单家的两母女。刘川这份证词如果不改口的话,单成功的老婆女儿……看来只能放人了。”
景科长:“刘川倒是没饶小康。刘川在秦水的一个煤厂差点被杀,小康涉嫌这起案子。我们前天通过秦水公安局对范小康依法进行拘传,可惜在拘传令实施之前,范小康已经闻风而逃,不知去向了。”
东照看守所白天
单鹃母女被无罪释放,走出了东照公安局看守所的大门。她们走出大门后,站在门前低声商量了一会儿,然后朝着夕阳坠落的方向,并肩走了。
火车白天
东照至北京的火车翻山越岭,穿越平原。
刘川在车厢的洗漱间洗漱,他看到自己手上疤痕未消的血泡,似乎才确信,他曾经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险路冒死穿越,现已进入另一段崭新的时间。
北京火车站白天
刘川走出火车站,他在站前人来车往的马路上,凝望着城市的天空。这一刻他几乎忘了他在秦水究竟藏了多长时间,此刻归来竟说不清北京到底是亲切还是陌生。
北京街道白天
刘川乘出租车穿街过市,他似乎还沉浸在对往事的沉思中。
刘川家晚上
刘川敲了自己家的房门。小保姆把门打开了。刘川看到,奶奶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向大门这边张望。
刘川走进屋子,他张开双臂抱住奶奶,奶奶微微地笑了。
晚上,刘川与奶奶吃了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顿晚饭。
看到刘川终于游子归家,奶奶的病似乎一下好了大半,有刘川扶着,她能从餐厅一直走到刘川卧房。那天晚上,她在刘川卧房的沙发上和刘川聊天一直聊到深更半夜,小阿姨过来叫了几次,她才恋恋不舍地回房休息。
刘川卧室夜
刘川躺在干净松软的被子里,两脚无论伸到哪里,都是那么平滑干爽,不再阴潮,不再酷热,没有臭虫,没有蚊子,没有难闻的霉腐味道,枕头和被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皂液的清香已然久违。
刘川家白天
第二天刘川早早起床,几个月来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梳洗打扮。一套登喜路的休闲服被洗熨得板板挺挺,一双爱马仕的软底鞋也打理得不染一尘。
刘川家外白天
刘川开了那辆久已不开的沃尔沃S80离开了他家的院门,在他刚刚驾车离去之后,王律师的车子开进了刘川的院子。
刘川把沃尔沃开上了拥挤的东三环路,半小时后他赶到了酒仙桥季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