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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靶心。
缺少运动而四肢不甚灵活的他,却不知自己那时竟有如此强的爆发力,丢下手中的车刀,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车床区,甚至以身子压倒了出现在门边的身影。
就差一点点,那飞来的横祸就要让眼前出现血光。他不知道在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竟然深深切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心惊到近乎无法呼吸的紧窒。胸口在那时就这么抽了一下,像是给利刃毫不留情地插入心,痛到叫不出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和建筑系构不上边的社长会出现在实习工厂外,但是他就只知道,他不想让社长受伤,一点点的破皮擦伤都不要。
他紧紧抱着身下的人,自己的呼吸声是如此混乱与剧烈,现下感受是分外地深。似乎还没从方才的事中恢复,就算知道身下的人很安全。
「这到底是——」杨玄对目之所及的一切是只能煞愣当场。
低眼望去,那伏在自己胸口上的人只是一个劲地喃喃自语,异常死白的脸上带着失了阳光色彩的笑意;而身旁的人是一脸惊魂未定,发直的双眼未移动半分,就这么望着方才操作的大型机具,久久未能回神,半开的唇更是一颤一颤的。
正愁没人解惑的此时,从工厂外头走进、那带着易见怒气的人就这么成了解释眼前一切的人。
烧焦的气味还未散开,异常刺耳的声响仿佛还有回音在工厂的小空间里徘徊,那台不成样的圆盘锯虽未支解,但已然「肢首分离」,而那个「首」——圆盘锯片正卡在工厂门边的墙上。
「你们在搞什么东西!」
被这么一个暴吼,要不回神清醒都难。苏少清登时从杨玄身上跳了起来,视线先是瞥向立于一旁的外系生后又迅速地移了开,直往地上聚焦。
「助、助教……」
助教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是一把扯下了插在墙上的圆盘锯片,在苏少清的面前摇了摇,再看看什么防护措施也没的外系生,火气随之点燃。
「说!这是谁的杰作?」
苏少清自觉眼睫似乎有着自己的意识都在打着颤。明白闯下了大祸,望了望双脚已然发软到难以站稳的人身上后,又再次低着头,满是委屈,「……都是我的错。」
杨玄拍了拍身上的灰,眼前的情况一时间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连最初来此的初衷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他明白方才苏少清那不顾一切似的压下自己,是为了不让自己被突地飞出的锯片所伤,但他更明白当时操作机器的不是苏少清,根本不需要在这里承担所有失误的责任,就算这件事他亦有错。
而身为管理工厂的助教,杨玄了解他有责任负起所有使用学生的安全,但杨玄仍不觉得这件事的发生需要让苏少清一人将所有的错误概括承受。
看苏少清用扛下一切罪过的样子面对着工厂助教时,他心中油然升起了股不忍。
被训了一顿,让苏少清是直挺挺地进工厂却低垂着头走出。
该说是给骂到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而狼狈地跑出来,连工作室都不敢回,就怕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会被问到无法应付。
压低的视线只见到从身边来往匆忙的脚步,各个赶着像是要到什么地方,就只有自己和走在身边的杨玄,一步一步都走得好慢。
渐渐的,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行经运动场旁,耳下却听不见该传来的喧闹,一切一切就像是走在午后的公园般,如此闲静;而走在这种气氛下的他们,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老夫老妻?是指他们俩吗?苏少清虽是讶异于无意识飘进脑中的字汇,浮现在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忠实地反映内心,最后放肆笑出声。
「你笑什么?」
杨玄打从出了工厂就持续无语到现在,心想因为顾忌着方才的事,总让他不知开口说什么好。不想走得太突兀,又拉不下脸逗人开心。
只是没想到忌讳了半天,那小子却没事人似的笑了出来。
「没有啦。」苏少清抬头,看来又像是回到他以往常有的样子,不愉快的事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若是这时还这么老实,将心想的话给说了出口,社长一定会调头就走,认为他轻浮得过分了吧?虽然对他而言是再认真也不过了。
特别是不久前在工厂时,社长还挺身而出帮他说话,让他不是一个人去单独面对一切,面对助教的火气,面对所有错误的后果,使他觉得分外温暖。
望着体态修长、慢步于侧的杨玄,身着的白衬衫更显得身材上的纤细,但却丝毫不觉瘦弱,反而有种足以倚靠于其上之感;外罩件淡色的毛背心,竟也有种温热视觉的感受。谁说社长阴冷到难以亲近呢?至少他就不这么觉得。
杨玄感受到身边投射而来的视线是如此炙热,让他就快以为走在身旁的人不是白天的那任人欺负的乖乖牌,而是夜晚才会出现的邪气人格。他们虽然性格迥然不同,但总觉得望着自己的目光却是一样的。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借以掩饰内心越发明显的慌乱,将头一撇,刻意从苏少清的注视下移开,「我先走了。」
「社长!」苏少清略带甜味的笑意在这时消失无踪,心急之下,就连手中的袋子也给松了开,双手一道紧抓着杨玄的白衬衫不放。
「……你做什么!」杨玄抬手,充分感受到从手臂上头传来的力道,竟有些痛。不像是白天的他所会有的力气,但眼下满溢的莫名情绪却是没有一点奸邪之气,这一切让他就快搞糊涂了。
「社长,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说的直接,一字一句更是道得清楚明白,仍看得出稚气的脸孔上却是如此正经,绝对不是开玩笑。
双手的力道没持续多久,下一秒便也稍稍放松了指节,但始终没有全然放开,指尖有了自己的意志似的,还舍不得就此离开这臂上的温度。
「呃、如果社长有课的话就算了啦,没关系的。」
迟疑了一会儿,杨玄竟能体会当初那种自比为着魔的感觉。对那时总是吊高嘴角的邪魅样貌着魔;对这睁着一双清澄眸子的阳光少年,竟也如被下了蛊般难逃其掌握。
「我今天都没课。」
「太好了!」杨玄不知是在说没课的好,还是喜于得到应允的好,总之此时的苏少清显然是径自沉浸在此喜悦之中。比得到老师称赞,或是金榜题目都来的高兴。
「我们系上只会越来越累,虽然课会变少,但是设计课的分量却一年比一年重,光是大五就要忙一整年的毕业展,而且还不保证会应届毕业呢。」
苏少清得到像是保证般的话,喜孜孜的心也让他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拉着杨玄坐在一边的大台阶上,还先用工作服的下摆充当抹布,擦了个干净的位子给杨玄坐着。
至此杨玄才明白他说的那短短几个字组成的话中是有着多么大的暗示性,虽然他坚持那只是他的无心插柳,更只是陈述事实。他是真的一整天没课,对大四生而言是很见怪不见的事,但不代表今天所有时间都可以陪那小子的。
大台阶是苏少清最爱的地方,但却不能常待,常待的地方是杂乱闷热的工作室,所以对于这次机会是分外高兴。
坐在大台阶上有种居高临下之感,下方行走的人或是再远些的运动场都能纳入眼。视野倍感宽阔,比起只能容下一个人行走其中的狭小工作室,大台阶还是令人舒服多了。
尤其是有个对自己而言如此特别的人陪着,感觉更会因此而不同。
「其实啊,」苏少清放远的目光不知在看何处,但却不缥缈无边,嘴角边的笑容加深了不少,「刚才真的很谢谢社长,竟然会为了我和助教对呛耶。」
杨玄还摸不着边时,苏少清的话和笑就又再度让他莫名所以。本该要因方才的工厂事件而显低落的人,现在看来却比任何一个人还快乐,再次让他认为自己太小看此人的乐天心理。
虽然他那两种不同的人格让自己捉摸不定,但对现在的他却不讨厌,至少能和吹凉风一样感到轻松自在些。
「那时就觉得社长好帅!『助教,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这位同学就不用担任何责任吗?』这种话我才不敢和助教讲。」
苏少清先是模仿杨玄那时的口气,伸手向前耍帅地一指后,又傻笑着环起双臂,曲起双脚,下巴抵在膝上,头是一摆一摆的晃动,天真的样子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杨玄诧异地顿了顿。
从小到大,虽然他总不乏他人对自己的学业出口称赞,但却也少不了眼中的惧意,能如此自然而然地面对他的,苏少清是第一人,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你就是太笨,谁都会看不下去。」杨玄故作无事地整整衣领,和往常一般出口没好话,「就你这种人才会把错全给扛下来,笨死了!」
闻言,苏少清登时放声大笑,简直要将眼泪给挤出眼眶来,「原来社长在担心我啊,社长真的很贴心,大家都没发现,就我一个人知道耶。」
「你……你知道个屁!」向来骂人不带脏字的杨玄总是一再地为苏少清破例,现在的他越来越有这种自觉。
白天的他和夜晚出现的恶人格虽然性格上有极端的差异,但眼却总是利到足以望穿所有事,包括自己的内心。这种感觉令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带了点不适。那是种一切被摊在阳光下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啊。」苏少清对杨玄的恶语早已免疫,「社长会这么凶,就像是刺猬的刺一样在保护自己,再靠近一点的人就知道,其实那些刺根本不会伤人,不然在工厂时也不会帮我说话……」
「你说够了没!少自以为是地讲不停!」
两个人格又一个共通点,就是对某些事情直接到不加节制。杨玄失了放松的心情,怒气登时爆发。
气在苏少清所说的竟是不争的事实。
「社长、我……」苏少清欺近杨玄,却被突如其来的阵痛占据了头,当下让他痛苦地靠在杨玄的肩头。
杨玄的肩头因靠上的温度而陡地一震,这小子居然这么光明正大地靠过来?
「你这家伙——」只是恶言还尚未出口,就被苏少清不自然的神色给硬生生逼回了肚,「……你怎么了?嗳!」
「我的头……突然有点痛耶……」虽是无力移开身,但其实更贪恋那使人分外温暖的体温,「哈哈,是不是高兴过了头了……」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杨玄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老毛病了,只是没空去医院……」苏少清话说得断续,但仍倔强地坚持着,「只要想要记起晚上的事,头就痛的不得了,什么也想不出来……呵……好像老人失智症哦。」
头痛?晚上那恶劣的家伙也曾提过。杨玄思忖间,任由苏少清枕在肩头,思绪更随之而飘远。
两个人格已然开始排斥了。
杨玄低头,不禁懊悔。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也不会成这副德性,死了还没个安宁,甚至是多出了另一种人格来共用或许已不堪负荷的身体,造成许许多多的记忆断层。只要想到这一切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就越不能原谅当年的无心之过。
「——你在担心我?」
直扑耳边的气息半强迫性地骚扰着耳膜,带着邪气的唇甚至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触着耳郭时,杨玄才倏地惊觉,用不着确认自己和苏少清在这里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