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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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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的二百棍僧都成了教习。
    另一个操练方队在练枪法。跑马场正中有一高桌,香炉置于桌上,点了一根香,一个士兵骑马围着跑马场飞奔,不
时在马上射击,但打不着那支香。
    刘铭传待士兵停下,接过他的枪,压上子弹,飞身上马,但疼得咧了一下嘴。在一旁的毕乃尔说:“你有跨马痈,
你不要骑马了。”
    刘铭传说:“好久不练骑术,都生疏了。”手一提缰绳,那马飞奔起来。战士们一见主帅献艺,立刻敲鼓、欢呼起
来,教场上吼声如雷。
    刘铭传一边策马狂驰一边瞄准那几支香连连射击,一枪射掉一支,众人叫好,鼓声助威。
    刘铭传下马,气不粗喘对士兵们说:“不练到这份儿不行。”
    在校场一角,有一道板墙,上面挂了一个半身胸靶,士兵在五十米开外射靶。毕乃尔在一旁监督、校正。
    马来诗媛正射立靶,她与别人不同,双眼睁着瞄准。毕乃尔说:“不对,说你几次了!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可
以瞄准,像我这样。”他做了个示范。
    马来诗媛怎么试也不行,不是二目全闭,便是二目全睁,她说她不行,从小练射箭,也没这么多罗嗦!
    毕乃尔上去,用手压住他的眼皮,可一松手,眼睛又睁开。毕乃尔叹道,自己教习过的神枪手成百上千,没一个她
这样的,叫她不用练了,她不行。
    马来诗媛反感,她说闭不闭眼睛这和射箭没什么两样,她问毕乃尔是不是不愿意教?人家说他是法国人,她问毕乃
尔是不是?
    毕乃尔说:“这跟法国人有什么关系?”
    马来诗媛:“怎么没有?你向着你们法国。我们要和法国人打仗了,你不肯好好教。”
    毕乃尔哭笑不得。刘朝带走了过来,斥责马来诗媛,不好好练枪法,哪来这么多废话!他说毕乃尔现在是大清臣民,
怎么会向着法国人。
    马来诗媛:“你看着!”她圆睁双目,砰一枪打出去,报靶的大叫:“十环!”
    毕乃尔叫她再打,又帮她压了一颗子弹。马来诗媛依然是大睁双眼,瞄也不瞄,一枪打出去,众皆欢呼,又是十环。
    “有这样的奇才吗?”毕乃尔向刘朝带耸肩,他有这样的神枪手保镖,太好了。
    刘朝带再递过自己的左轮枪,让她再打!
    马来诗媛举枪连射,皆中靶心,朱丽娅过来了,也用力鼓掌,对毕乃尔说:“你这个徒弟可把你比下去了。”
    马来诗媛认出了朱丽娅,刚要喊,却又意识到了自己是男人身份,便装不认识。
    毕乃尔夸奖马来诗媛是天生的神枪手,自己还从来没教过他呢,真正是无师自通,少见。
    朱丽娅忽然注意地看了马来诗媛几眼,并且说:“我怎么好像见过你呢?”
    马来诗媛尽量压低嗓音说:“你记错了吧?我一个山里番民,从来不出山的。”
    朱丽娅说不对!她告诉哥哥毕乃尔,她很像在船上救过她的那个姑娘。
    毕乃尔说,可这是个小伙子。
    朱丽娅问马来诗媛叫什么?
    马来诗媛说叫马来诗。自己去掉了一个字。
    朱丽娅兴奋地拍手:“对了!你有个姐姐或妹妹叫马来诗媛吗?”
    马来诗媛只好这样圆谎:“啊,马来诗媛是我妹妹。”
    朱丽娅:“怪不得这么像呢。你长得多清秀,若穿上女儿衣服,也一定是个漂亮女孩。”
    人们都笑了。
    法国舰队黑压压盖满基隆北五海里的海面。
    举着望远镜的孤拔说:“哈,那就是基隆,我们即将到手的天堂。那在海岸上飞翔的是什么鸟?”
    利士比副司令也在观察,他说是海鸥。
    孤拔岂不认识海鸥?他故意说那是天堂鸟,这些吉祥的鸟将会引导他们步入新的天堂。利士比和参谋长沃西都会意
地笑了。
    沃西建议开战前应当设法派出人去侦察,对基隆、沪尾的地形、地貌以及敌方的炮台火力都一知半解。
    孤拔却认为多余。你看港口里空空荡荡,除了渔船、装煤的船,一艘军舰的影子都见不到,不是他们有本事藏起来
了,而是他们根本没有。他哈哈大笑过后,又补充说,当然,他不反对参谋长派出得力的侦察能手,去把他们的布防图
画下来,对未来作战当然更有利。
    沃西便准备马上派人上岸。
    利士比意识到,占领基隆固然重要,因为这儿有煤矿。但是沪尾港尤为重要,两处是台北的两大门户,缺一不可,
何况沪尾是台湾最繁华的贸易港口。
    孤拔认为利士比说得对。他临时决定,自己负责攻打基隆,叫利士比分兵去抢占沪尾,然后合兵一路攻占台北,台
北一下,台湾就等于全部占领了。
    利士比和沃西都表示赞成。
    大战在即,刘铭传再次散视察基隆仙人洞炮台。
    这里离烂柯岭很近,此时刘铭传正带着孙开华、章高元、潘高升、刘盛蛟、毕乃尔、杨震川等将领钻出密林来到海
岸山崖上。
    远远的海面上,有一群小黑点,那是孤拔的舰队……
    刘铭传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看见了吗?敌人的兵舰有十一艘。”
    石超说他们好像摆在原地未动。
    刘铭传分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刘铭传问部下,知道孤拔直奔基隆而来,必欲夺之的道理吗?
    孙开华认为他们其实没有眼光,抢攻沪尾会得到粮食、物资的补给。
    石超一语中的,孤拔看中的是基隆的煤。
    刘铭传奌头。倘若没有煤,他那些庞大的铁甲舰就会趴窝,一堆浮在海上的废铁而已!“
    章高元称大帅是神算。
    刘铭传也有隐忧,不过基隆很难守。为了防备万一守不住,不能让煤矿落入敌手资敌,他临时动议,必须把八斗煤
矿炸坍,让井底下灌满海水,不让法夷得到一块煤。
    孙开华覚得可惜,那我们自己也得不到一斤煤炭了。况且,未曾接战,大帅先打算弃守,这不利军心吧?
    刘铭传不这么看,退是为了进,兵家所常用之谋略。他回身命令章高元,回头派两营兵去破坏八斗煤矿。又对刘盛
蛟下令,让他派兵把坑口的几十万斤煤放火烧掉。
    二人答应下来:“遵令。”
    刘铭传从基隆回到台北寓所,覚得两胯间疼痛不已,显然跨马痈又犯了,他决定休息一个晚上。
    帅府外面戒备森严,汪小洋带着棍僧各门都设了岗,毕乃尔带了几个枪手在院中走动巡逻。
    在客厅兼书房里,刘铭传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袒腹席地坐在凉席上,正在看《孙子兵法》,看上几行,就喝上一口
茶,十分专注。
    他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吓了一跳,抬头望时,只见黑衣打扮的陈天仇立在面前。
    刘铭传以为是在梦中,眨眨眼,又是真真切切的。刘铭传本能地伸手到席上抓枪,但陈天仇敏捷地伸出右脚,抢先
踩住了左轮手枪。
    刘铭传镇定一下自己说:“在上海,小姐帮我逃走,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我问刘广,又不知你下落,莫不是今天
又来杀我的吗?”
    陈天仇冷笑:“你不感到沮丧吗?你的帅府戒备森严,我却有如入无人之境,我这么容易地站到你面前了。”她的
脚尖一勾一挑,手枪弹到半空,落在她手中。
    刘铭传:“这也许是天意。你一定要杀我,能不能缓些时日,就像大清律里的秋决一样,我不是想苟活,我现在奉
命为国驱寇,你如果这时杀了我,倘因此丢了台湾,你杀我一人事小,你将愧对国家。”
    陈天仇让他放心,她不会食言的。念他抗法保台,先把他的头寄存在颈上,将来再取。此话在上海时,已经向石超
说过了,岂能出尔反尔?
    刘铭传表示谢谢姑娘的深明大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袒胸露腹的样子实在不雅,便问陈天正能不能让他穿上衣服?
    陈天仇把枪丢给他:“请便。”并且拾起那本《孙子兵法》,问:“从这里找对付法国人的谋略吗?”
    “听你这口气,对《孙子兵法》很不以为然?”刘铭传披上长衣,请她坐,他称赞孙子的谋略变化无穷,什么时候
看都有心得。“他想叫人来重新给陈天仇沏一壶茶。
    陈天仇说:“不必。”
    刘铭传不知陈小姐赶来台湾有何见教?
    陈天仇说她来从军,跟随大帅一道抗法,不知他肯不肯收刘铭传颇感意外,愣了一下,心想,这是真的吗?上苍连
她都感召了,真是天下苍生之幸,刘铭传别提有多高兴了,他说,说什么收不收留,简直叫他高兴得无以名状啊。
    陈天仇谢了他的大度。
    刘铭传说得先谢她不杀之恩。有时他半夜醒来,听着风吹雨打的声音,常常再也睡不着了,他总觉得那风雨声中藏
着哭泣声,刀光剑影在他眼前飞舞。前半生我杀人太多了,不管因为什么,都是太多了。
    陈天仇语中仍带讥讽,鲜血不是把你的顶子染红了吗?
    刘铭传问她知道一将成名万骨枯的话吗?
    陈天仇说他你是这样。
    刘铭传说他现在又要杀人了。
    陈天仇认为这不同。现在要杀的这才是真正的敌人。
    刘铭传说那就以血洗血吧。
    陈天仇不明白,是他今天才醒悟呢,还是你早有这样的自责心理?
    刘铭传说早有。不过他没对任何人说过而已,陈天仇是第一个听到的。他想打完仗回归故里时,把虢季子白盘还给
陈天仇,天下很多人惦记着它,给她是物归原主,他也心净了。
    陈天仇不屑于顾,当初她到刘老圩去,也不是冲白盘而来,她要的是刘铭传的命。“
    刘铭传庆幸现在总算和解了,他劝陈天仇是不是改改名字?叫天仇总有点刺耳。
    陈天仇觉得刘铭传得寸进尺,仇未报,怎么能改?在他面前有个叫天仇的人晃来晃去,也让他不舒服。
    刘铭传只得说好,好,听便。他又问陈天仇见到朱丽娅了没有?她也来了。他说本来是一个女兵不要的,现在破了
规矩。
    陈天仇听说,他把追随他来台湾的朱丽娅扔到海里去了,差点送了命?
    刘铭传说那是因为犯了军规。
    陈天仇说他又树了个仇人。就不怕有朝一日她也来对你行刺吗?
    刘铭传摇摇头:“命中犯克,都犯在女人身上,我有什么办法?”
    海晏号在近海巡逻。这天风浪特别大,举着望远镜立在船头的刘朝带和马来诗媛几次被巨浪吞没,水从甲板上退下
去后,二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马来诗媛觉得好玩,咯咯直乐。
    刘朝带扭头瞪了她一眼,忽然发现他胸部因被海方之淋湿,衣服贴在身上,显出乳房突起,他正在疑惑,马来诗媛
忙拉了拉衣服。刘朝带虽有话想说,却又没说出口。
    刘朝带的海晏号速度不得不减慢。海上起了浓雾,能见度越来越低,根本看不出多远。
    马来诗媛要求爬到桅杆上去了望。她不等刘朝带表态,便以极其敏捷的动作攀缘而上,猴子一样双膝盘在桅杆顶上,
向远处了望起来。
    一个水手赞他这侍卫真是有功夫,这功夫只有山里番民有。
    马来诗媛在上靣随着晃动的桅杆来回摆动着,让人担上心。刘朝带一直喊:“小心!风浪大,别摔到海里去!”
    马来诗媛忽然大叫,她看见一条船,向外海走了!
    刘朝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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