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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入靠桌的椅内,头埋在手里。
〔门外足步声,长工与一女人说话。
阿啊,可来了!这一定是董四奶奶!(开门,董进,阿猛拉着董的手)我以为你永远
不来呢。
董(把阿拉过门口,关上门)说什么我也要来的。今天晚上,我可不能叫你一个人
在家里守着。头几天晚上,总得要个妇道陪着的。顾大先生呢——唉!
真可怜!他也是不好受。
阿(忙说)我们大哥也是很难过的。董四嫂,把东西部脱下——来,过来暖和
一下。今天晚上太冷了。(打了一个冷战,为董把帽子斗篷脱下,放在一旁。两个孀妇都
站在壁炉旁)唉,董四嫂,我万分谢谢你,你到这儿来陪我。
董唉,顾太太,我也是过来人。唉,我明白。刚一来,是不好过。孤孤单单
地好像一个人就活不了似的。(光慢慢起来,不看她们,呆滞的神气,拿起枪走出房门。
阿有点惊奇,看着他上去)可是,顾太太,人活着总得吃饭不是么?以后凡事
都忍着点,每天念念老爷待我的好处,修修来世就得了。唉,可怜,顾
先生是真不好受。难怪,他们兄弟俩也太好了。像他这样没成家的人,
本来也遭不得世。好在这些年他跟你们住在一块,也是他的运气。他脾
气太怪,跟旁人都合不上来。可是这么大的农场他一个人管这个,管那
个,我看这真是他的好处。你们老爷病着不能管事。你们真是得靠哥哥
啦。好啦,现在你也可以憩憩,安安静静地享享福啦。苦了这些年,你
也应该。。(外面枪声一响,她们都惊起)这是什么?
阿这是继光,我们大哥。他出去了,你看他带着枪出去的。
董这半夜里拿枪干什么?
阿这一定是那只狐狸。今天晚上他说要打那个狐狸的。近来我们的鸡已经丢
了不少了。(她走至窗前,拉开窗惟)董四嫂,我怎么看不见他。
董顾太太,你怎么啦?你直打战。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我出去看看。
董你想些什么?怎么,你抖得都站不住了。来,我看看去。
〔她拿起斗篷,阿向前捉着椅背倚佐。董四嫂出。阿全身靠着椅上喘气。
〔外面大喊,愈喊愈近。董四奶奶跑进,斗篷落地。
董(声音尖锐)在。。在马号里,他。。他的头都炸碎了!顾太太!顾太太!
[她倒在地上!抓着阿慈的膝头。阿躲开,把耳掩上。
——幕
(原载《南大周刊》第
77期,1929年
12月
31日)
一九三○年
争强①
高尔斯华绥著
张彭春、曹禺改译
曹禺执笔
①《争强》是为纪念南开学校
25周年,由张彭春、万家宝(曹禺)改译,曹禺执笔。
1929年
10月
17日
在南开中学首演,1930年
4月由曹禺负责编辑并作序,以南开新剧团名义印出单行本。
剧中人
安敦一——(大成铁矿董事长)
安蔼和——(敦一之子,大成铁矿董事)
魏瑞德——(大成铁矿董事)
施康伯——(大成铁矿董事)
王克麟——(大成铁矿董事)
邓子齐——(董事会秘书)
吴范之——(大成铁矿矿长)
韩安世——(中央工会代表)
罗大为——(大成铁矿之工人代表)
陶恒利——(大成铁矿之工人代表)
鲁家治——(即鲁二,大成铁矿之工人代表)
葛爷——(大成铁矿之工人代表)
白二愣子——(大成铁矿之工人代表)
鲁老大——(工头)
刘四———(工头)
贾可——(工头)
易老五——(工头)
李三————(工头)
吴安绮丽——(安敦一之女,吴矿长之妻)
罗陈爱莲——(罗大为之妻)
陶美芝——(陶恒利之女)
尤大嫂——(某工人之妻)
傅四——(安敦一之老仆)
仆人——(吴矿长之仆)
罢工群众——(大成铁矿工人)
第—幕
吴矿长家里
一间宽畅华丽的饭厅,处处都浮泛着安暖舒适的气息。地上铺满厚软的地毯,正中
是一张西式饭桌。桌的周围排列深红色的皮椅,桌端两个,尤其讲究。桌上盖一张深紫色
的桌布,每坐前面放着笔墨茶怀,是为董事们会议用的。台左有一壁炉,壁炉饭上有一点
巧小玲珑的东西,如石刻、钟表。这时炉火熊熊,室内温暖如春。靠右有一大窗,窗外见
荒村雪野,一片银光,时而窗外枯枝在风里摇曳,更显出残冬萧条的景象。窗前 (近台外)
有一张茶几,两把椅子,茶几上有茶具烟盘等。
屋内共有三门,正中为一双门,后通客厅;左墙有二门,在壁炉两旁。皆直通甬道
到外门。墙上挂着几张金边的彩画,双门右旁立一小玻璃柜,内置古玩,双门左放着两把
椅子。
约莫是正午的光景,大成铁矿的董事们刚刚齐集在他们矿长的家里。昨天他们从城
里来,专到罢工区内开会商议,预备直接和工人和解,停止罢工。这两天矿区情形异常紧
张,三个多月工人们冻的冻,饿的饿,怨,忿,恨,怒,积累到现在,使整个矿区都失了
常态。多半董事们都希望立刻和解让步,早早离开这个危险区域;所以董事会议正要开始
的时候,各人面上都现出急躁忧烦的神色,又是希冀,又是恐惧。
开幕。王克麟正与邓秘书在饭桌中后低声谈话。王年约四十许,短小瘦削,身躯略
弯,衣黑色西服,步伐沉重,行动极有分寸,他鼻下有一黑短小胡,时好冷笑,声音尖锐,
却来得缓长。邓子齐年约三十余,身材更瘦个,衣棕色的长袍,神气畏缩;这时频频点头,
对王董事谗笑。饭桌两端坐施康伯 (董事)及安敦一 (大成铁矿董事长);左端坐施康伯,
年将六十,穿一件玫瑰紫色的缎袍,活显出他那副胖蠢呆滞的样子。他像是一生没操过一
点心的“福”老;现在靠着椅背喘气,神色落漠,不知他想些什么。右端坐安敦一,白发
银须,日光如炬,一望便知是一位罕见的健叟。他穿一件古铜色的大花缎袍,外面套一件
月光的黑绒马褂。这时他昂首远望,态度沉静。其子安蔼和恰坐在他身旁,在台右向外的
沙发上看报。蔼和年约三十许,由外国回来不久,也是大成铁矿的董事,他气象厚重,眉
目间庄严内藏着稚气,令人觉得和蔼可亲。在右面大窗前站着的,是安敦一的女婿吴范之,
任大成铁矿矿长,身躯高大,沉默寡言,看来是一位力讲实行的人物;这时他闷闷地瞭望
着窗外的雪景。对面貌瑞德立壁炉前,也闷闷地候着。魏瑞德约年五十许,须发仍黎黑,
声音洪亮,满面红光,说话时目光逼人,是一个饱经世故的人。
魏(立于炉前)喂,这火太旺了!子齐,请你找块火挡来。
施(坐)啊,是得要个火挡。
邓(立与王淡)好,魏先生。(回顾吴)那,要请矿长——要请吴先生
吴(立窗前)要火挡吗?我真对不起。(微微含笑走至户口)这一冬天,我们这儿是
不大听见有嫌热的。
魏(不高兴的语气)你说的是工人们么?
施那些活该受罪的东西!
魏是他们自作自受。
蔼(坐右沙发)照今天早晨本地新闻报的消息,说他们窘得没法啦。
魏哼,给克麟看罢。那种过激的论调正合他的口味。他们又骂我们什么啦?
那个狗编辑,真混帐。
蔼(读)“大成铁矿的诸位董事,果若肯暂离他们天堂似的租界,驾临矿区,
看看在罢工期中工人所过的日子!”
魏好呀,我们现在来了。
蔼(继续读)“我们相信他们就是铁打的心肠也会感动的。”(蔼递报纸与王)
魏好东西!
施(吹虽气来)再不拿火挡来,我要烤熟了。
〔安绮丽年约三十,仪态万方。与其夫共抬炉档,由正中双门入。
绮再放近一点。魏先生你看这样好么?这个炉挡是我们这里顶高的一个。
魏多谢,多谢。
施(转过身子来呈喜悦态)啊,好极了!
绮爹爹,你要什么东西不要?(安仍坐,摇头)
吴午饭预备得怎么样了?
绮(立在双门的门坎回顾)我们就在客厅里吃,你们不用忙。(王、魏点头致谢。绮退出)
施(突然兴奋起来)啊!在这里吃饭么?好极了!好极了!要说本地旅馆——真
该死!今天早上你尝那炸蛙鱼了没有?简直跟鞋底子一样的味!
魏十二点过了!主席,咱们开会吧! (吴、王、魏、施、邓就坐)
邓(求主席许可后,迅速念出)“董事会于一月三十一日开会于本公司。出席人:
董事长安敦一主席,魏瑞德先生,施康伯先生,安蔼和先生。宣读矿
长一月二十,二十三,二十五,二十八日,关于本矿罢工之报告。宣
读中央工会干事韩安世先生向本公司董事要求接洽书。宣读工人代
表,署名为罗大为、陶恒利、鲁家治等三人,致本董事会要求会面书。
议决于二月七日开特别董事会于本矿场长之宅中,当地与工会干事及
工人代表等接洽。通过议案十二件,证明书九件。(读毕呈之于安,即坐安
旁)
安(长太息一声)无异议。
〔安签字,复传交各位董事签字。
王子齐,中央工会别是玩什么手段吧?他们跟工人们不是已经分裂了么!韩
安世找我们接洽,有什么事啦?
邓我想他希望我们让步;听说今天下午他跟工人们见面。
魏韩安世这个人又阴又狠,我不敢信他。怕咱们到这儿来是多余。工人们究
竟什么时候来呢?
吴(看表)快来了。
魏我们还没有讨论完的时候,让他们在外面等一等——凉快凉快!
施(徐徐地)哼!这个下雪的天,叫他们在外边,凉快凉快!哼!真够受!咳,
也可怜咯!
吴(缓慢而有含蓄地)唉,今年冬天他们没有走进过一个像我们这样暖和的屋子
哦!唉!
魏我看咱们早办早散。我还要赶六点半的车回家呢。明天我要陪我的太太到
南方旅行一趟。
安(举起文件)本董事会现在讨论对于罢工的政策。 (彼此沉默一会)
魏这回要算是三方面的争持——中央工会,本场工人,跟我们。
王我看我们不必问工会。
魏据我的经验来看,还是照顾点好。现在工会为什么不帮工人的忙了呢!
蔼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谈了十几回了。
魏可是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说技手跟火夫们的要求过分──他们的确是
过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工会就不肯去帮助工人哪。
吴工会怕的是本矿工人们要求过高,假若是工会帮助他们,别处也要照样
学,都来罢工!
魏(占了上风)怕的是别处罢工一一好啊,就是这么一个理由呀!为什么你不
告诉我呢?
吴我早告诉过你。
邓(立起向魏)那天的董事会您没有出席。 (坐)
施工会不帮他们的忙,工人们一定倒霉。他们还接着干,简直是疯啦!
吴这是罗大为在里面的原故。
魏工人们找着一个罗大为做首领。领着他们拚命,也是我们的运气哦!(沉默
一会)
王(望着安)主席的意见呢?
魏(躁急地叫嚣起来)这真糟透了!我一点也不喜欢,我打早就说过啊。年前克
麟跟我到这儿来的时候,我们以为工人们不会再延长啦。范之,你不
是也这么想么?
吴是的。
魏然而怪得很,居然延长到现在。把我们现在弄得一天不如一天,买主丢掉
了——股票落价了。
施(摇头)糟!糟!糟!
王子齐,自从罢工已经有多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