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茬幼小的时候他母亲带他去看大戏 (京剧)、小戏 (地方戏)和文明戏 (郎
通俗话剧),看了戏后就和书房的小朋友们咿咿唔唔地扮演起来,有时按着
故事演,有时就索兴自己天南地北地编排,总要闹到塾师出来干涉才罢。他
看过很多有名的演员的戏,他说他居然听了一次谭鑫培,他坐在别人的怀里,
才三岁。以后在他开始懂得看戏的时候,便看了龚云甫、陈德霖、杨小楼、
余秋岩、王长林、裘桂仙、刘鸿声。。等,这些艺术家们使他懂得“戏原来
是这样一个美妙迷人的东西!”他也十分欣赏当时那些优秀的“文明戏”的
演员,有一位老艺术家名叫“秦哈哈”,他的绝妙的演技和才能至今使他念
念不忘。
曹禺同志没有读过小学,每天他从书房里摇头晃脑背完了“子曰学而时
习之。。,,以后,就溜入一间堆存旧书旧物件的房间里,专找一些“闲书”
看。他的父母并不顽固,有时也介绍一些他们认为可以看的小说给他看。什
么《红楼梦》、《水游传》、《西游记》、《封神榜》、《三国演义》、《聊
斋志异》、《镜花缘》、《老残游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官场
现形记》、《九尾龟》等等,他读了一大堆。这时林琴南翻译的说部丛书很
风行,他开始从这些用文言译述的小说里,接触西欧的文学。到了南开中学,
他起始学习外国语文,摸索着读原文的外国小说和剧本。这一段时期他非常
爱读“五四”时期作家的作品,这些革新的前辈作家启发他必须关心中国的
社会问题,使他知道文学要反映人民的疾苦,并且要给人民指出道路来。
中学的时候,除了接触中国的戏曲外,曹禺同志相当喜欢易卜生的作品,
他挑了几本易卜生的戏,读得很熟,据他说,当时并不是完全能够理解,但
他从易卜生的剧本中了解了话剧艺术原来有这许多表现方法,人物可以那样
真实,又那样复杂。但他说:“这位大师的作品却无论如何不能使我像读‘五
四’时期作家的作品一样的喜爱。大约因为国情不同,时代也不一样吧。甚
至于像读了《官场现形记》一类清末谴责小说,都使我的血沸腾起来要和旧
势力拼杀一下,但易小生却不能那样激动我!”
南开中学的戏剧活动培养了曹禺同志对话剧的兴趣和舞台感觉。他演过
易卜生的《国民公敌》和《娜拉》,他记得演《国尺公敌》时正当大革命的
前夕,天津的军阀诸玉璞以为有一个姓易的青年写了《国民公敌》骂他是“革
命”的敌人,派了督办公署的爪牙勒令师生们停演。这件事情给这个小小的
演员 (那时曹禺大约十七岁)一个很深的印象。他回忆当时的黑暗,不禁说:
“仿佛人要自由地呼吸一次,都需用尽一生的气力!”除了易卜生的剧本外,
他还演过莫里哀的《悭吝人》,丁西林的《压迫》和“五四”剧作家的作品。
曹禺同志说,当时学生的戏剧活动大半是和政治结合的,在“五卅”活动时,
为了抵制日货,他们就演了自己编的或者改编的许多戏。
曹禺接触西欧的古典戏剧是在大学的对候,他很喜欢希腊三大悲剧家。
他比较用心地读过莎士比亚的作品 (中学时,他说他得到一些国外名演员如
爱伦·特蕾 (EllenTerry)的读词唱片,反复谛听,对于他了解莎士比亚有
很大好处)。在这一个时期他也读到了高尔基,肖伯纳、奥尼尔 (美国剧作
家)和俄罗斯剧作家契诃夫的作品。此外他涉猎许多十九世纪英国、法国和
帝俄时代的剧作和小说。他平时非常用功,在清华大学时,有一段时期他整
天在图书馆里读书。而大部分是读剧本。和曹禺非常熟悉的老朋友靳以同志
告诉我,曹禺当时读了很多剧本,而且都很仔细地做笔记。
在他写作《雷雨》之前他已经不止读过几百个剧本了。同时也已经养成
了经常不断地观察生活、观察周围人物和经常思考问题、分析事物的习惯,
他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观察他的朋友、亲戚、同学以及一些偶然遇见的陌生人。
《雷雨》于一九三四年在郑振锋和靳以主编的《文学季刊》发表后,收
入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据说,第一次演出《雷雨》的是一群爱好戏剧的中
国留学生们 (导演是杜宣和吴天),第一次翻译《雷雨》的是影川三郎,日
译本有日本左翼作家秋田雨雀写的介绍的文章,前面有正在日本的郭沫若先
生写的序。曹禺同志说:一部作品从发表、演出,直到出单行本,要经过多
少人的辛勤培植与劳动,这些师友们在编辑和介绍工作上所用的精神使他很
难忘记,经常提醒他:“文学是集体的事业,我们要关心人,要关心时时刻
刻出现的新的作品。”
《雷雨》演出的成功开始了曹禺同志的创作生活,一九三四年他第一次
到上海,接触当时这个光怪陆离的大都市。当时上海充满了买办、流氓、妓
女。帝国主义者在马路上趾高气扬,洋车夫被打,巡捕侮辱中国人,外滩这
一带都是洋商、豪贾、外国人。总之,当时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曹禺那时
就开始想写《日出》。《日出》在一九三六年发表在《文学月刊》上。这个
剧本的第一个导演是欧阳予情,由复旦大学剧社在该年演出,演陈白露的是
凤子。靳以同志告诉我:“《日出》中的翠喜是确有其人的”,曹禺曾引他
一起找过这个人。提到这个人时,曹禺同志很感慨地说:“这个善良的女人,
恐怕被糟踏到连骨头也找不到了!”这个善良的妇人的性情给予他很大的启
发。几句翠喜的台词确是这个人当时说的。谈到潘月亭,他说,许多演员往
往把潘月亭演成大腹便便的胖子,但他当时想到的潘月亭是一个受过一些教
育、外貌似乎漂亮而骨子里庸俗透顶的商人。他的庸俗不一定在外表的臃肿
上。自然这样演法要难受多了。
二
曹禺同志旅途中带了一本俄文本的契诃夫。在上海视察期间,只要空闲
下来,总是仔细地读契诃夫的剧本。有一天早晨,他正在窗口读《三姊妹》,
他说这个剧本写得多么好,人物的感情写得很深刻,应该一次又一次的读。
他说,读剧本不是匆匆忙忙看一次就算了,应该反复地读,将自己最喜欢的
段落背诵下来,甚至高声朗读,这样就能够潜移默化,真正吸收这个作家的
长处。曹禺很喜欢读俄文,读契诃夫剧本,他说这也可以帮他学习俄文。他
主张读外国剧本最好能够读原文本,作家能懂得一些外国文字很有帮助,读
外国剧本依靠翻译经常不能充分体会原著的好处。他说能够直接看原著,可
以懂得外国的大作家如何掌握文字的本领。究竟读原著要比读译本接触作者
的精神更近一些。他觉得多学习几种语言有很大好处的,譬如俄文、英文、
日文、任何好的译本总难比得及原著。尤其是剧本,对话的口气和遣词用字
的功夫是很难完全翻译出来的。译莎士比亚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他认为三
十岁上下的人学习外文并不晚,只要下决心就能学会,而且剧本词汇比小说
少,读剧本是比小说容易一些的。
从一九五○年起,曹禺同志自学俄文,他只听两个月的俄语广播,以后
就坚持自学。现在他已能依靠字典勉强读契诃夫的原著了。他有一套莫斯科
艺术剧院演出的《三姊妹》的读词唱片。在一个落雨天的下午,他和我一道
在旅社里听过其中的一段。他对我低声讲解着,这是《三姊妹》的第四幕,
这时威尔什宁要走了,屠森巴赫男爵决斗死了,远处响着军乐的声音,剩下
奥尔加拥抱她的两个妹妹玛莎与伊里娜,“我们要活下去!音乐多么高兴,
多么愉快呀!叫人觉得仿佛再稍稍等一会,我们就会懂得了,我们为什么活
着,296我们为什么痛苦似的。。”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艺术家们确实读得好,
他们仿佛把契诃夫的魂灵都召回来了。我们共同感到这个伟大的艺术给人的
不可言喻的喜悦。曹禺同志说,契诃夫对生活理解得很深。我们今天当然不
必再写他所写过的那种生活,但我们要像他那样深地理解我们今天的生活。
曹禺同志告诉我,写剧本的人不仅应该读剧本,他还应该读小说。因为
小说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去刻划人物,描写人物的心理活动,反映的生
活比剧本宽广,容纳人物也比剧本多。他说,小说教我们怎样看人,如何观
察现实生活中的事物。生活是复杂的,小说可以帮助你把复杂的生活系统化,
帮你分析生活中的事物。我们经常说这个人像贾母,像王熙凤,像贾政,那
个像李逵,像张飞,正因为作家为我们把这些人物分析了,又集中地描写出
来,我们才知道某种人物含有某些特征)多读小说会较深刻较宽广地理解人,
理解人的生活。
曹禺同志告诉我,当你读剧本的时侯,不仅应该注意那些主要人物的描
写,还应该仔细研究那些出场不多,只说几句台词的人物,学习有才能的作
家们如何通过精简的语言来表现这些小角色的性格,学习他们用简短的台词
表现人物性格的本领。他说契诃夫很懂得描写那些只有一两句台词的人物,
他们出场和对话虽然很少,但性格仍然是鲜明的。《三姊妹》中的索列尼、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上尉的台词很少出场也不多,可是性格是鲜明的。他
还主张多读《史记》,他说学习《史记》也帮助我们用精炼的语言创造出人
物的本领。
在曹禺同志的剧本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许多小角色,《日出》中的小
东西、小顺子、翠喜,《原野》中的白傻子、常五,《北京人》中的小柱子、
陈奶妈等,台词都很少,但他们的性格是鲜明的。谈到这些人物的创造时,
曹禺同志说:“剧作家描写人物,并不一定是天天见面的人,有时可能是只
见过一面的人,只要他给你很深的印象,使你想表现他,使你能串连出一大
堆旧时的回忆,你就能将他给你第一次强烈的印象表现给观众,或是从他的
某一点得到启发来创造出人物来。”他说:《日出》中的翠喜是在生活中,
他只不过见到她几次,但她所代表的痛苦悲哀却使他无法忘记,使他非写出
来不可。
曹禺同志是有多方面修养和多方面兴趣的作家,他主张剧作者应该有多
方面的兴趣,他自己已对音乐有很大的喜爱。在中学时他和一些朋友们喜欢
听交响乐,喜欢莫扎特、海顿和贝多芬的作品,他说,音乐欣赏可以启发你
的想象,使人更加崇高和纯洁。他也主张剧作者读诗,他自己很喜欢读诗,
喜欢读古诗,对于昆曲、京剧以及许多地方戏都有很大的爱好。他也喜欢评
弹和鼓词这种说唱艺术。他觉得中国的说唱艺术有很高的成就,不仅音乐曲
调很美,唱词也既通俗而又富有感情,过去在上海他听过很多次评弹,《长
生殿》、《珍珠塔》、《三笑》等的演唱,他都很喜欢。他说,评弹有些唱
词从字面上看虽然并不十分出色,但和唱结合在一起往往充满了感情,通俗
易晓。而且说白又极生动,有性格,难怪人们这样喜欢评弹。
曹禺同志很喜欢地方戏,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